第三十一章 多事之秋
越得意時越應該低調——這個道理我懂,並且這原本就是我曹操的作風,但被小人讀成了陰險。大破馬超收複長安班師許都後,我深居簡出,無事少出,在家辦公。每日求見者絡繹不絕,我當然知道哪些人要見,哪些人不見。有人說是因為我的傲慢無禮而叫西川劉璋派來的使節張鬆空等三日——這純屬無稽之談!張鬆並不重要,甚至於劉璋也不重要,但西川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一刻都沒有讓張多等便請他進來了。
來者麵帶鼠相,或者幹脆說就是一隻碩鼠。我承認,我乍一見便對此人有生理反感。憑我活了大半輩子的經驗,我與麵帶鼠相的家夥,往往尿不到一個壺裏。君不見,我之前後左右,甚至我的對手,都是些相貌堂堂、頂天立地的純爺們兒。
我坐於堂上,見張鬆拜畢,便請其入座,單刀直入問其曰:“既是劉璋派你來的,那我問你,你主劉璋為何連年不來進貢?”
張鬆回答:“有道是,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加之中原一帶賊寇橫行,無法通行。”
我一聽便知來者是個耍嘴皮子的說客,話又聽不入耳,便怒斥其曰:“胡說八道!豈有賊寇橫行中原,早被孤清剿幹淨了!”
張鬆道:“某不敢胡說,丞相忘記了,南有孫權,北有張魯,西有劉備……”
我見其麵露鼠相,十分猥瑣,令人作嘔,加之話不投機,言語衝撞,便道:“張鬆,你就不要在孤麵前耍你的三寸不爛之舌了,回去稟告你主劉璋,先將多年欠交的貢賦補上,我們再談別的。你可以下去了。”
張鬆悻悻然而退。
當晚,我門下掌庫主簿楊修求見。此人乃太尉楊彪之子,頗為博學,能言善辯,才智過人,恃才傲物,小覷天下之士。我一直吃不準該如何用他。
楊修張口便道:“丞相何故慢待張鬆?”
我回其曰:“談不上慢待。”
楊修道:“宰相肚裏能撐船。丞相向來心大,連禰衡尚且能容,何以不容張鬆?”
我說:“禰衡文章寫得好啊!這個張鬆有何能耐?”
楊修道:“此子有三寸不爛之舌,口若懸河,辯才了得……”
我打斷其曰:“楊修,你在我身邊多年,豈不知我向來不喜歡耍嘴皮子的人嗎?耍嘴皮子算什麽真本事?”
楊修執著道:“此子不光口才好,還博聞強記,過目成誦。剛才我以丞相所撰《孟德新書》給他看,他隻看一遍,便能隨口背誦。”
人都是有弱點的,我也有虛榮心。一聽此言,態度便有了變化:“那好吧,明日我在西校場點兵,你可將其領來。”
次日上午,我點自長安凱旋的五萬精兵,陳列於西校場。楊修、張鬆在我左右。
我的虛榮心開始做怪了,直問張鬆:“聽楊修講,你對孤所撰之《孟德新書》竟能過目成誦?”
張鬆回話道:“某尚未過目亦可成誦。”
我不解,問曰:“此話怎講?”
張鬆道:“在我蜀中三尺小兒亦會背誦此書,何謂‘新書’?此書乃戰國時無名氏所著……”
我暗吃一驚,勉強笑道:“張鬆,你的意思是……孤剽竊古書以為己著?”
張鬆道:“小人不敢說丞相剽竊。”
我感慨道:“孤自幼熟讀《孫子》,加之生逢亂世,打了半輩子仗,積下這麽一點點心得體會,字字句句都是從血與火裏——從死人堆裏扒出來的,竟被你這個耍嘴皮子的小文人汙蔑成剽竊古人!你真是信口雌黃,什麽屁話都敢講啊!”
張鬆狡辯道:“仗確乎是丞相打的,但書卻是古人寫的。”
我頗覺可笑:“孤雖不才,但也算天生文采難自棄,有剽竊古人陳詞濫句的必要嗎?”
張鬆狡辯道:“丞相文采雖好,隻在詩章。《孟德新書》在軍事上並無大的創見。”
我嗤之以鼻:“張鬆,就算孤剽竊來的又如何?難道孤在戰場上的勝利也是剽竊來的?”
張鬆鼠頭一晃道:“三十年來,丞相之赫赫戰功,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濮陽攻呂布,宛城戰張繡,赤壁遇周郎,華容逢關羽,割須棄袍於潼關,奪船避箭於渭水……”
我長歎一聲:“唉!獐頭鼠目之小人,你是專揭孤的傷疤啊!天下真有怎麽看孤都不順眼的人——還好,孤看你也是不順眼。來人,將此小人給孤打出去!”
沒有仗打,閑待在許都,會待出事來的。
某日早朝,長史董昭向天子麵奏,欲尊我為“魏公”,加“九錫”。
現場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跳出來反對的竟然是我心腹之人侍中荀彧,這令我大感意外!
董昭堅持道:“豈可以一人之見而阻眾望所歸!”
天子準奏。
他敢不準?!
有人向我匯報說,荀彧私下歎息道:“唉!我眼不見為淨!”
我聽了當然不高興,荀彧是我心腹,是我最為看重的人之一,他對我態度如何我當然是在乎的,我可以自己不稱帝(盡管稱了也就稱了),但尊個“魏公”加個“九錫”,實在不為過呀,就這他也要站出來反對!天子準了,他竟然還如此耿耿於懷!假如我真要稱帝了呢?這實在是非不能也實不為也的事!難道說他以前對我所有的溢美之詞都是虛情假意嗎?我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有向我進過一計了,不知不覺間,他已從我一線智囊的角色中悄然淡出,不知何故……如此,我對荀彧有意見,但遠遠上升不到恨,更不至於起殺心。羅貫中這個刀筆吏,在其《三國演義》中又抓住“荀彧之死”大做文章,極盡汙蔑之能事,說我送了一個空盒給他,逼其自盡。
唉!我確實派人送去了一個盒子。那是在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冬十月,我親率大軍征討江南,命荀彧隨行,是想在戰爭中與之溝通,再續前緣,共建新功。不料他卻托病請辭。我知其心勁不高,也不勉強,派禦醫給他送去一大盒上等草藥,囑其好生調養身體。
難道他將此領悟成了我在逼其自盡?
那可真成了天下第一號的大笑話!
後來我在天上,越想越覺得不是沒可能,這是過於聰明的人所鬧出的笑話,太聰明即太愚蠢!華夏的士大夫連同後來的知識分子,對人情世故太聰明,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遂鬧出這般大笑話,其實沒有大智慧。一個跟了我大半輩子並且屢立奇功者,竟不相信我是一個重情重義不殺功臣的人?悲劇!
當年我是在行軍途中忽得其子荀惲的一封報喪信,信中說的是“忽覺心如刀絞”“因病溘然長逝”,我生前從未聽到過“荀彧自盡”之說。
當時,我心大慟,老淚縱橫,命厚葬之,諡曰敬侯。
我率大軍到達濡須。
先命曹洪領三萬精銳鐵騎去往江邊偵察一番。
回報:沿江一帶,旌旗招展,但卻不見兵在何處。
我聽得一頭霧水,放心不下,便領兵向前,在濡須口排開軍陣。
我帶人爬上山坡,遙望長江之上,戰船各成隊伍,依次排開,蔚為壯觀。在陽光下旗分五色,兵器閃爍寒光,叫人倒吸一口涼氣。
正中一隊為首之大船上,左右文武侍立兩邊,青羅傘下坐著一人,碧眼紫髯,相貌堂堂。我觀此人第一眼的感覺,覺其長相神態,頗似我愛子曹丕!至於他是誰,我已經猜出八九分。
我開口問曹洪道:“這個牛逼哄哄的小子是誰呀?好大的譜!”
曹洪回話道:“正是江東之主孫權。”
我感慨道:“不錯!孤說什麽來著?孤之對手從來都是些相貌堂堂、頂天立地的純爺們兒!絕無猥瑣小人無能鼠輩爾!你看他長得像不像曹丕?”
曹洪道:“像!像神了!”
於是,我打馬上前一步,以手中馬鞭將其一指,脫口而出了那句流傳千古的名言:“生子當如孫仲謀!若劉景升之子,豚犬耳!”沒有前麵從客觀細節到主觀心理的鋪墊,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不是顯得很“二”嗎?不是顯得很無厘頭嗎?不是顯得像個瘋子嗎?在《三國演義》中,我經常像個無厘頭、瘋子,冷不丁冒出一句驚人之語,貌似性情中人,實則跳梁小醜。羅貫中這個猥瑣的刀筆吏,他讓我“性情”一下時,往往都是為了讚美我的敵人,他讓我處於自在的常態時,除了陰謀,就是醜惡……列位看官,長點心吧,須要明察。所謂“曆史”,隻取語錄,不留人話;所謂“演義”,皆是陋俗不堪的小文人,屁股決定腦袋,反角為正角服務的鬼把戲!
到達之日,並無戰事。
當夜二更時分,寨外喊殺聲四起,將我從睡夢中驚醒。我走出帳外,躍上戰馬,見四下火起,知道這是東吳之兵來劫我大營。我戎馬半生,屢屢神算敵人夜間來襲之事,這一次卻失了算。我以為吳軍隻敢在水上逞凶,不敢來陸上張狂,更不敢來劫我大營……是故作戰之道,正在於出奇製勝。一場黑夜中的混戰,殺至天明敵兵退去。我命大軍後退五十裏重建大營。
清點兵馬,損失不大,而來犯之敵卻損失不小,令我稍感欣慰,頓時困意襲來——這個孫權,吃了豹子膽,派兵來劫我大營,劫去的不過是我的一場好夢!我想補一覺,便躺下拿出我的枕邊書《孫子》來看,此時帳外有人求見,報是程昱,我喊他快進來。荀彧歿了,更覺程昱可貴。他見我手中有《孫子》,便道:“丞相讀《孫子》最多,倒背如流,豈能不知‘兵貴神速’的道理?我大軍來得太慢了,孫權早就作好了在水路和陸路與我兩棲作戰的充分準備,這個仗已經很不好打了。不如先撤回許都,等待時機,再作良謀。”
我問程昱:“如果此次荀彧隨行,不知他會有何良策?”
程昱道:“丞相,荀彧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喃喃道:“我還沒有老糊塗呢,知其已成天上人,隻是我很想知道,他會有什麽主意?”
大概話未說完,我已墜入睡眠的深淵,眼見大江之上,一輪紅日冉冉升起,而蒼穹之上,本已有一輪紅日高懸,兩輪紅日,相互映照,天水之間,一片光明。隻見一人,金盔金甲,騎一匹白馬,自江上升起的紅日之中破日而出,馳騁於大江之上,來到岸邊,到我麵前,以馬鞭向我一指道:“丞相坐鎮中原,雄霸北方,兵強馬壯,富貴已極。何故貪心不足,又來犯我江東?”——此人碧眼紫髯,相貌堂堂,正是孫權。我想痛斥於他,但卻張口結舌,啞巴一般說不出話,求救般大叫道:“荀彧!荀彧……”
“丞相!丞相!”有人呼我,“丞相,您做夢了!”
我睜開眼,一把抓住那人伸過來的手:“荀彧……”
那人道:“丞相,我是程昱,你在做夢……”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程昱,望望四周,這才想起前因後果。
程昱問:“丞相夢見荀彧了?”
我喃喃道:“倒未夢見荀彧,我夢見了孫權。他金盔金甲,騎一白馬,自江上升起的一輪紅日中破日而出……嗚呼!此人有帝王之兆,絕非等閑之輩!”
程昱無言以對。
一個盹,一個夢,讓我決定撤兵,還暗自決定了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此處按下不表。
當夜,忽報東吳信使送孫權書到。我啟開一看,全文如下:
孤與丞相,皆為漢臣。丞相不思報國安民,大動幹戈,塗炭生靈,豈仁相之所為哉?公當速去,如其不然,複有赤壁之禍矣。公當三思而行。
我反複讀了多遍,才發現信背後還有一行字:“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我哈哈大笑道:“孫仲謀不欺我也。”
遂酒肉款待信使,通令全軍班師回朝。
當我再一次想要舉兵南征時,一紙上書又打消了我的念頭。它來自參軍傅幹:
幹聞用武則先威,用文則先德;威德相濟,帝業可成。昔日天下大亂,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今未服者,吳與蜀耳。烏有長江之險,蜀有重山之阻,一時難以威勝。愚以為:且宜增修文德,按甲寢兵,息軍養士,待時而動。今若舉數十萬之眾,屯長江之濱,倘賊憑險深藏,使我兵馬不得逞其能,奇變無所用其權,則天威屈矣。唯明公詳察。
我隻讀一遍,便罷南征之舉,興設學校,廷禮文土。數十年來,我以朝廷之名,養士無數。養其何用?就是要其日日為我操心,在軍國大事麵前向我提供一百個選項,總有一項合我心意。是故,不是謀士們的意見有多高明,而是我自己的頭腦尚且清楚。在軍事上,我本來就不打無準備無把握之仗,況且我又不是離開打仗活不成的一介武夫。如果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我更願意做一個和平年代的一國之相,那樣的話,列位看官,你們就可以看得更加清楚,我其實是一個更加善於掇農業搞經濟促民生的一代明相——而當此西方割據之亂世,我北方之強大也正是強在這裏!
還是那句話:閑待在許都,會待出事兒來的。
某日早期,侍中王粲、杜襲、衛凱、和洽四人聯名麵奏獻帝;請加封我為“魏王”。向高皇帝保證,我對四人此舉事先毫不知情,如若知情,我定會加以阻止。我曹操是個貪圖虛名之徒嗎?我叫“魏公”,還是叫“魏王”,這有什麽區別嗎?我一生能稱帝而不稱帝,難道還不足以成為我不慕虛名的明證嗎?但是,在天子還來不及表態(他還可能有另外的態度嗎)的時候,一個人跳將出來,立場鮮明地反對說:“不可。丞相剛剛封了魏公,加九錫,位已至極,今又進升王位,於理不可。”
在此朝堂之上,有人公然敢於跳出來,就讓我夠意外的了,讓我更感意外的是跳出來的竟然是我的又一個心腹尚書令荀攸——反對我封魏公加九賜的荀彧之侄荀攸!
他這一反對,逼得我隻好上前一步表態道:“陛下,荀攸所言極是,此事不宜再議。”
散朝後,我在皇宮門外,專等荀攸出來,我的“謀主”已經老邁,慢慢吞吞走出來,讓我動了惻隱之心,滿腔的不滿隻化作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們荀家人跟孤幹上了!”說完,轉過身去登上我的黃金馬車,回相府去了。
既然並不貪圖虛名,那麽對於二荀之反對,我究竟氣在何處呢?作為我五大謀士中立功最多的兩個人,作為隨我出征半輩子的兩個人,他們最懂得我的智慧、我的大智大勇,他們最懂我分明是幾百年不世出的人物。即便如此,當我的權貴名分逼近於帝王時,他們也是絕不允許的。在他們看來,天子者,天定也,無關智慧德行——這就是華夏的士大夫!我承認,他們是無私的,正因無私方才固執,但如此無私者還不如一些有私者好用。我曹操可以不稱帝,但我必須依靠擁我稱帝者去完成未竟的霸業,我心中自是明白,我已經不需要荀攸這種人了,從此再不搭理他。
半月以後,他鬱鬱而終,享年五十八歲——關於他的死,世人並未再造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謠言,是他們覺悟到要適可而止,而不要喪心病狂地老朝我大潑髒水嗎?由是觀之,二荀在與我離心離德公然對立後,都不會活得太旺太久,他們的生命之火隻能在我的大地之上才能燃燒,他們的智慧之光必須在我的天空之中才能閃耀……
厚葬荀攸,追封敬侯。但我並未出席葬禮。
心已涼。
接著是“伏後投敵案”。
何謂“演義”?就是要讓不常見麵的人相見,讓宰相從皇後的裙子裏搜出一封投敵信來——這樣的事可能發生嗎?隻在下流墨客如羅貫中者筆下才有可能,隻在愚眾賤民茶餘飯後的髒口中才有可能。
曆史的真相是,我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從宦官穆順身上搜出伏後的親筆信,拿來我看,信中具言欲結連江東孫權、西川劉備為外應以謀我,令我讀罷大吃一驚,看來我不放心的人還真是有問題!我當即命禦林將軍郗慮點甲兵三千,包圍伏後私宅,搜出伏後寫給孫、劉的親筆信,並將全家老幼全都拿下,伏氏三族皆下獄。
次日,我又派郗慮持節入宮,先收皇後璽綬,再抓伏完其人。
郗慮辦完事後,來相府複命,問我道:“丞相是否親審此案?”
我回其道:“審什麽審?還有什麽好審的!既然人贓俱獲,罪證確鑿,照叛國通敵之罪,依律行事,即刻問斬!”
於是當晚,伏完、穆順兩家三族二百餘口,皆被斬於許都鬧市。
俗話說“殺人不見血”,在我看來,殺人者,連現場都不必去,去了你會手軟。
他們該死!我不殺他們,日後他們必來殺我!
該出場時我自會出場。三日後一大早,我帶劍入宮,麵見天子,見其憔悴不堪,失了人形,一見我便抖若篩糠,張口結舌……
我對其曰:“陛下受驚了!實在不必憂懼,臣已徹查清楚:此案無涉陛下,欲糾其咎,對家眷管教不嚴而已,並無大罪。陛下盡管放心,臣並無異心,為國依律行事。現如今,內宮不可一日無後,臣之小女已予陛下為貴人,品貌俱佳,大賢大孝,宜居正宮,母儀天下—一陛下以為如何?”
他安敢不從?趕緊回話道:“甚好,冊立……”
於是,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正月,慶賀正旦之節,天子冊立我女曹貴人為正宮皇後。
世人說我是“陰謀家”,其實更多的時候,我並未先謀什麽,是我的敵人給了我機會,他們越反對我,我的機會便越多。這不,我又當上國丈,這實在不是謀來的。
我之本性實在不是個關在黑屋子裏頭鬥來鬥去的“陰謀家”。待在許都老出此類窩裏鬥的狀況,我也就待煩了,寧可外出打仗!於是便召集眾大臣商議收吳滅蜀之事。
賈詡率先說:“此次出征有兩將必不可少。”
我問:“哪兩將?”
賈詡回答:“夏侯惇和曹仁。”
我頓時意會,當即派人去召此二將。
數日後宴罷,我不勝酒力,正在臥房小睡,忽聽外屋有人吵吵……
“丞相召我星夜急回,我要立刻麵見丞相。”——分明是曹仁之聲。
“丞相酒醉,正在小睡,不能進去。”——分明是許褚之聲。
曹仁之聲:“許褚,我乃曹氏宗親、曹門子弟,你怎敢攔我?”
許褚之聲:“將軍雖與丞相親,乃外藩鎮守之將;許褚雖與丞相疏,現在充任內侍。丞相醉臥於床,不敢放入,何況你帶劍而來。現在非常時期,我更不敢放你進去。你若強行闖入,莫怪我許褚劍不認人。”
曹仁再未出聲。
是的,接連出事,是我叫許褚寸步不離開我的,睡覺時他須仗劍立於外屋,接連出事,讓我變得多疑起來。
屋外聽到的這一幕,非比尋常,仿佛一個縮影,讓我看到了我權力合理分配所帶來的政治格局的穩固——隻有如此我才是安全的。我有意高聲叫道:“許褚真忠臣也!兩位愛將,進來說話。”
又過一日,夏侯惇也回,再議征討之事。
夏侯惇說:“現在收吳滅蜀,並無十足把握,但一舉拿下漢中張魯,卻是可以辦到的。丞相,不如改南征為西征,先直取張魯,必勝!再以得勝之兵取蜀,您看如何?”
我釋然道:“此計大好,正合孤意。”
遂起兵西征,兵分三隊:前部先鋒夏侯淵、張郃;我自領諸將居中;後部曹仁、夏侯惇,負責押運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