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比天大
袁紹打敗公孫瓚,瓚先殺妻兒,然後自縊。
紹得瓚軍,聲勢更盛。
袁術在淮南,驕奢**逸,不恤軍民,眾皆反叛。
袁術欲將其帝號讓給袁紹。袁紹欲取玉璽,袁術親自來送。……這一對天下第一號的活寶兄弟!
這一係列消息相繼傳來之後,劉備主動找到我,先是對公孫瓚之死感傷不已,追念昔日舉薦之恩,掉下了幾滴著名的眼淚,再是掛念趙雲下落,最後主動請戰道:“丞相,看來袁術要放棄淮南投奔袁紹,若此二人協力,極難收複。術若投紹,必從徐州經過,備請率一軍半路截擊,術可擒矣!”
我笑道:“主意甚好,明日奏帝,便可起兵。”
翌日早朝,劉備將此事麵奏天子,獲準。
我命劉備統帥五萬精兵,又差朱靈、路昭二人隨行。
大殿之上,劉備領命,向天子辭行。天子走下龍椅,執手相送,眼淚汪汪,看得我心裏酸溜溜的:真是血脈相連、叔侄情深啊!
劉備率領大軍前腳剛走,郭嘉、程昱考校錢糧後腳便回,慌忙來到相府諫我:“丞相如何能夠命劉備領軍出征呢?”
我答道:“派他赴徐州去截袁術。”
程昱說:“昔日劉備做豫州牧時,我請求殺之以除後患,丞相慈悲心大,未聽;今日又交給他五萬精兵,派其出征,這等於是放鳥飛天,放虎歸山,放龍入海啊!今後想要挾製住他,為我所用,怕是不能夠了!”
郭嘉說:“丞相縱然不忍心殺劉備,也萬萬不可將出征大任交付於他。古人雲‘一日縱敵,萬世之患’,望丞相明察。”
我問其道:“那你們說該如何是好?”
程昱說:“可派一大將火速前往追之,帶去丞相之命,令其立刻返回。”
我沉吟半晌,回其道:“不妥!丞相之命豈可如此兒戲。孤不負他,想他也不會負孤,況且還有朱靈,路昭在,料他未必敢變心。”
兩人無語而去。
關於此事,羅貫中這廝再次血口噴人,寫我將許褚派了出去直追劉備。他反正是要將我朝“小”裏寫——我曹操要是如他所寫的那般小家子氣,這天下就沒有大氣之人了!
不久,捷報傳回:劉備率軍大破袁術,袁術暴病吐血身亡,徐謬奪了玉璽送回。時值建安四年六月,朝廷上下聞之雀躍!
我正對劉備之功讚不絕口,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朱靈、路昭打馬歸來,連半個士卒都沒帶,說劉備留下全部兵馬守衛徐州,親自出城詔諭流離失所的黎民百姓返城複業,明顯不打算回京複命了。
我聽罷怒不可遏,一氣之下差點斬了這兩個白吃飯的窩囊廢!
荀彧勸解道:“丞相,你把統軍大權全權交付劉備,他們二人也是無可奈何。”
我這才感到是自己太蠢,方才作罷,令其停職反省。
小人防不勝防!劉備先小人,那就休怪我非君子。我連夜召集眾謀士,商討如何應對劉備這個無賴。
荀彧進計:“可給車胄去封密信,暗中解決劉備。”
我從此計,遂派密使帶我親筆信去見車胄,令其暗殺劉備。
沒想到這個愚蠢的車胄竟去找陳登商議,被背叛成性的陳圭父子暗中通告了劉備,車胄被關羽設計殺死,此計完全落空不說,還落得個我先欲置劉備於死地的傳說,嗚呼哀哉!窩囊窩囊!
這一下,劉備已經完全控製了徐州城。
我被劉備氣病了!
袁紹昭告天下討伐我的檄文傳至許昌城時,我正患頭風,頭疼欲裂,臥病在床。檄文送至幾案上,我叫曹洪念給我聽,洪不敢念,我隻好親自過目。檄文洋洋灑灑,著實不短,我連看三遍,看完出了一身大汗,頭也不疼了,精神為之抖擻,自**一躍而起——戰事來了,戰爭會讓一名真正的戰士活過來!
我回頭問曹洪:“此文出自誰的手筆?”
曹洪回答道:“聽說是陳琳所作。”
我哈哈大笑:“從此文便可知袁紹必敗矣!”
曹洪問道:“丞相何出此言?”
我亢奮異常:“縱觀孤所曆經之大大小小無數戰事,檄文戰書寫得越冗長,戰場上越失敗;字詞文句寫得越深奧難懂,戰場上越失敗。以上兩點,該文兼備,由是推知,袁紹必敗!”
曹洪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
我命其曰:“速召眾謀士來府中商議迎敵之策,孤要畢其功於一役,大破袁紹軍!”
少頃,眾謀士到齊。
孔融率先道:“袁紹勢大,不可與戰,隻可與和。”
荀彧道:“袁紹身邊無人可用,何必議和?隻有一戰!”
孔融道:“袁紹身邊無人可用?文若何出此言?其手下如許攸、郭圖、審配、逢紀皆智謀之士;田豐、沮授皆忠義之臣;顏良、文醜勇冠三軍;其餘高覽、張郃、淳於瓊等俱世之名將——怎說袁紹身邊無人可用?是文若驕傲自大、目中無人吧?”
荀彧笑道:“並非我目中無人,你要看這些都是何許人也。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智,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無用。此數人者,勢不相容,必生內亂。顏良、文醜,匹夫之勇,一戰可擒。其餘庸庸碌碌之輩,縱有百萬之眾,何足道哉!”
孔融啞口無言,隻是搖頭。
我哈哈大笑道:“袁紹縱有百萬之眾,皆不出荀文若所料。這是必須要打的一場生死大戰,隻許勝,不許敗。我曹操從不與人議和,誰若再提議和,斬立決!”
荀彧道:“恕我直言:丞相隻會被劉備這等小人所騙,卻斷然不會被袁紹這等強敵所唬!逢大事之緊要關頭,丞相從不糊塗,果敢過人,膽識蓋世!”
我由衷慨歎:“知我者,文若也!”
荀彧道:“丞相,可喚前軍劉岱、後軍王忠引軍五萬,打著‘丞相’旗號——曹字大旗,開赴徐州去攻劉備。丞相統領二十萬大軍,進黎陽,拒袁紹,決戰之!”
程昱道:“恐怕劉岱、王忠擔當不了如此重任。”
荀彧道:“我知此二人絕非劉關張對手,權且虛張聲勢,拖住劉備,令其不敢輕進,待丞相大破袁紹,再進兵攻打劉備。”
我由衷讚歎:“荀文若一人能敵百萬兵!照荀彧所言辦!”
於是,我親統二十萬大軍開赴黎陽,與袁紹大軍相隔八十裏,各自深溝高壘,相持不戰。最奇怪的是,從是年八月守至十月,戰鬥仍未打響。他三十萬兵不主動開戰,讓我二十萬兵先開戰不成?令人匪夷所思。我遂命臧霸把守青、徐;於禁、李典屯兵河上;曹仁總督大軍,屯於官渡。我自領一軍,回許昌休整去也。
我不跟你耗。
徐州方麵兩軍軍力對比是一半對一半,沒有必要幹等,我便令劉岱、王忠主動出擊。我也不認為此二將是劉關張對手,但可以碰碰運氣,戰場上的勝負從來不是算度出來的。不料這倆人太肉頭、太窩囊,竟然分別被關羽,張飛擒獲,被劉備放回許昌,回來還哭哭啼啼替劉備求情,我一怒之下差點將其斬首,經孔融勸說方才免其一死,罷了爵祿了事。
一氣之下,我想引兵先打劉備,遭到眾謀士反對。
荀彧說:“丞相息怒,萬萬不可因小失大,劉備為小,袁紹為大。”
孔融說:“何況正值隆冬,不宜用兵。這段冬閑,可派人去招安張繡、劉表。”
聞聽此言,我茅塞頓開,開在何處?開在大敵當前,從大局出發,張繡這種與我有著血海深仇的“私敵”也是可以拉攏過來的呀!我在此一瞬間裏,上了不止一個境界:我不僅是我個人的曹操、曹氏家族的曹操、夏侯家族的曹操,我還是漢室的曹操、社稷的曹操、華夏的曹操,招降“私敵”有何不可?想到此處,我對此事的熱情反而壓倒了其他。
我問:“派誰去說張繡合適?”
眾謀士異口同聲道:“劉曄!”
遂派之前往。
超乎我想象的順利,半月後,張繡同賈詡等前來許昌向我投降,拜於階下,叩頭如搗蒜,額頭被磕得血乎啦啦。我走下階去,將其扶起,執其手道:“有小過失,別記心上。”
隨後,將其引見給天子,當場封其為揚武將軍,封賈詡為執金吾使。
張繡受寵若驚,急於回報,立功心切,主動提出招降劉表。
賈詡進言:“劉景升好廣交天下名士,非得有一大名士前往說之,方可降耳。”
我問:“誰為名士?”
荀攸道:“孔文舉——孔融可當此任。”
我心想:“他每每誇誇其談,也該立上一功了。”——遂準。
我錯了。
這個孔融,實在多事,又薦出一個人來,稱之“其才十倍於我”“此人宜在帝左右,不但可備行人而已”。並將其直接舉薦給天子。天子又將這個名叫禰衡的人交付於我,我也隻好見見,第一眼我就不喜歡:一目中無人之狂徒,將我手下謀士、大將貶了個一無是處。我哪會上其當,令其做一個小小的鼓吏以羞辱之,擂鼓都能擂出幺蛾子來。我便派其去說劉表,試試他到底有沒有真本事——這本是委其重任的正經事,卻被羅貫中寫成我想借劉表之手來殺這個小人物——這種編造真是匪夷所思!我派他去說劉表,他卻當麵羞辱劉表,劉表並未殺他,遣其去見黃祖,當他羞辱黃祖的時候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被黃當場斬殺。
就這麽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猥瑣小人卻費去羅氏半回書的筆墨,這又是為什麽呢?隻因他羞辱了我,被羅氏讚為“禰正平裸衣罵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