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牧川

“喂,老大你這會才想起我?還有點良心不?你倆可真行,一聲不吭就私......跑路了,我他喵的......”

還沒等雷昀開口,那頭龐偉就直接一頓絮叨抱怨。

“回頭再跟你說,先說正事,你現在就去理工大學,對,就桑郎峰任教的那學校,然後查一名叫牧川的學生,02年左右在讀,可能是桑郎峰所教院係......”雷昀打斷他說道。

“暈,這種苦差事又扔給我?不去!打車去理工大學......一個來回得七八十大洋吧?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龐偉拖著長腔,滿不情願。

“給你報銷,去還是不去?!”陳曦接過手機,冷聲問道。

“呃......開個玩笑嘛,您發話了我還敢不去?嘿嘿,陳曦呀,那啥,不用報銷,回頭你請我吃......”

龐偉話還沒說完,陳曦直接掛了電話。

“這家夥......”

雷昀無奈搖頭笑笑,他剛接過手機,龐偉又撥了回來。

“喂,說清楚點啊,那個誰......牧川是吧?長啥樣?還有別的信息不?男女?就知道個名字?萬一不是桑郎峰院係的呢?萬一......”龐偉一口氣問道。

“男,另外,重名的可能性應該不高,到時候再排除,長相......待會我給你短信。”雷昀說著看了一眼蘇秀,那會也未來得及問她牧川的長相等信息。

“行吧,試乎試乎再說,等,別掛,有個新發現,剛才小宋童鞋在床頭櫃裏發現個舊錢包,然後裏麵有張照片,對,男滴,果的黑白藝術照,長得跟......那誰?想不起來了,就品相不錯的胖熊類型,真讓陳曦給說著了,耿健這貨就是個同......”龐偉砸吧嘴繪聲繪色說著。

“發過來,馬上。”

陳曦再次掛了電話。

“他長相......”

蘇秀剛一開口,雷昀的手機又響了一下,她點點頭示意稍後再說。

短信,董開平將那張照片拍照發了過來。

背身“回眸一笑”的造型,平頭,蓄著八字須,三十出頭的年紀,第一眼看上去神似張國立--年輕的胖版。

雷昀與陳曦相視點點頭,看向蘇紅說道:“您繼續說。”

“我能看一眼麽?喔,不合適,你別在意,我就隨口一說,單純是好奇,就感覺......”蘇秀指了指雷昀的手機,而後猛然覺得不合適,急忙擺擺手解釋。

“直接對麽?”

雷昀稍一猶豫,然後解鎖手機屏幕往前一推,示意她可以看。

“這......”蘇秀驚訝地愣住了。

“是他?!”

“對,應該就是,”蘇秀點點頭,又回想了一下,篤定地說道:“錯不了,我有印象,他右側脖頸有顆痣,當時我跟他錯身的時候瞥了一眼,長相......輪廓基本沒變,不過那時候沒這麽胖,然後......當時他也留著胡子,有點稀疏,像是剛長出胡子還沒搭理的那種......”

“謝謝。”雷昀點點頭,皺眉呼了口氣。

牧川可能被桑郎峰侵犯過,然後他現在看似又耿健產生交際,那桑郎峰與耿健之間呢?什麽關係?他們感染HIV的途徑存在怎樣的關係?

還有,真正殺死桑郎峰的凶手又與這幾人有著怎樣的關聯?

“有沒有可能......耿健也被桑郎峰侵犯過?有沒有可能就是他殺死了桑郎峰?他刻意製造的分屍手法差別?其實他是左撇子?之前作案的時候刻意用右手所以手法‘粗糙’?而將桑郎峰‘淩遲’的時候才用左手來宣泄內心的怨恨?”雷昀腦子裏快速推測著。

陳曦皺眉不語,明顯也在思考著問題。

她不停地變換左右手做持刀狀比劃了一番,而後搖搖頭看向雷昀:“不對,痕跡不符,是右手,然後......”

“喔,不好意思,職業病,不自覺地說起案子。”

她朝蘇秀點頭笑笑,沒再說下去。

“客氣,”蘇秀微笑點頭回應,看了一眼雷昀,笑道:“你們忙吧,很不好意思耽誤了你們這麽長時間,喔,我應該還會在川海待三兩天,可以隨時給我電話,想到什麽盡管問。”

“謝謝您。”

“同樣,您也可以給我們打電話,聊聊天、出來喝杯咖啡都行,喔,下次我們買單。”

雷昀與陳曦再次道謝,又稍微寒暄了幾句,起身離開。

蘇秀一直坐在那裏,沒有要走的意思,透過窗戶望著雷昀與陳曦並肩穿過馬路,喃喃道:“真好......”

刑偵三隊大門口,雷昀把編輯完的短信轉發給龐偉、董開平,回頭看了一眼咖啡店方向,搖搖頭歎了口氣。

他正要再編輯短信,陳曦點點頭說:“我發過了。”

“喔。”

雷昀應了一聲,看向陳曦手中的禮品盒--鏤空包裝,是一對情侶咖啡杯,那會一樓吧台服務員轉交給他們的,附了一張祝福的卡片,署名蘇秀。

“走吧,我想想回給她什麽禮物。”陳曦感慨說道。

“重案組”辦公室,咖啡的香氣充斥著這狹小的空間。

在咖啡店的時候,雷昀基本也沒喝幾口,回來後陳曦便衝了兩杯,杯子就是蘇秀送的那對。

雷昀一口接一口抿著咖啡,有些失神;而陳曦一直微笑著瞅著手中的杯子,沒喝,貌似對杯子更感興趣。

情侶杯,顧名思義,名正言順?

“我很感謝她。”她看向雷昀。

“喔,是......感謝她,對,她提供的這些信息有可能......”雷昀回過神來急忙說道。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曦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勾了下嘴角,微微一笑。

雷昀有些不知所措,點點頭,低頭繼續抿著咖啡。

“說案子吧,”陳曦放下杯子,沉吟說:“牧川......”

“我考慮過,感覺......他有可能是因為遭到桑郎峰的侵犯,所以才會產生性取向的改變,然後他跟耿健之間......應該是後來,對,應該時間不長,可能就是這一兩年之間才認識、產生交際。”雷昀皺眉說道。

“是,我也這樣想的。”陳曦點點頭。

雷昀習慣性托起下巴頦,微微搖頭:“他......”

“他極有可能也是HIV患者,而且耿健便是他傳染的,然後桑郎峰......”

“桑郎峰,我認為他當時侵犯牧川並不是因為性取向問題,對,單純是因為心理扭曲,在桑郎峰看來,侵犯男性可以得到更多的心理滿足,相當於間接地侵犯了更多的女性,但他那次嚐試之後,或許發現這方式......他沒法接受,所以後來便沒再繼續,當然,也可能繼續了,隻是不知道而已。”陳曦說道。

她看了一眼雷昀,繼續說道:“桑郎峰沒把這些寫到日記裏,或許說明他認為這事是不齒的,他不能容許別人、哪怕是自己對性取向產生質疑,對,他必須保持‘純正’的男人形象。”

雷昀點點頭,又搖搖頭:“桑郎峰......是怎麽感染HIV的?通過女性工作者?還是他之後又與牧川或者別的男性發生侵犯行為?”

“還有,誰是殺死他的凶手呢?耿健......前麵已經分析過了,手法、行為邏輯等不吻合,傾向於排除,然後牧川......”

牧川可能被桑郎峰侵犯過,而且可能因此產生心理陰影而改變了性取向,對桑郎峰的恨意確實可以作為殺人動機,並且,他與耿健又存在這種關係--耿健“為愛”獨自承擔罪行在邏輯上也是可以講通的。

“對,是有可能,”陳曦點點頭,皺眉說:“耿健可能是想讓他多活一段時間,所以主動將罪行往自己身上攬,而且,耿健可能是迫切希望結束生命,他這樣‘嫁禍’,也可以算是幫耿健一把。”

“或者耿健參與謀劃、實施殺害桑郎峰的犯罪行為,他們相互幫助來完成彼此的心願。”

“但感覺......”雷昀搖搖頭。

陳曦舉了下杯子,喝了口咖啡,沉吟說:“是,雖然這樣說起來符合邏輯,但是同樣,我也感覺這個牧川......已經死了。”

“總感覺耿健對淩遲案並不知道多少,甚至......”

雷昀呼了口氣,沒繼續說下去。

陳曦剛要開口,秦局敲了敲門探進腦袋。

“秦局。”

“秦局。”

兩人急忙起身打招呼。

“嗨,杯子不錯嘛,嗯,蠻情調的。”秦局嘿嘿一笑,閃身進來。

雷昀滿臉尷尬,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倒是陳曦一臉淡然--就像沒聽到秦局的調侃。

“喔,呂隊回來了麽?有點情況......”雷昀急忙岔開話題。

秦局撇撇嘴:“他?還在市局挨批呢!我瞅了個機會......尿遁,他臉皮厚、個高,在那頂著唄,嘿嘿。”

雷昀瞧著秦局那得意的“賤樣”,心裏哭笑不得。

“說說看,有發現?”

秦局一屁股坐下,眨巴著眼瞄了幾眼咖啡機。

陳曦微微一笑,識趣地衝了杯咖啡遞過來。

雷昀把剛才跟陳曦的分析說了一遍--很奇怪,居然說得很簡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秦局“和藹可親”的緣故,不刻意去“說重點”反而異常條理、扼要,或許之前是因為呂振華那張臉太板的緣故?

“這案子......越來越繞,不過繞到一起也是好事。”秦局抿了口咖啡,點點頭咂嘴說著。

“現在兩個關鍵點,一個是耿健,另一個就是牧川......”

雷昀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又是龐偉這家夥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