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麵館
車上,龐偉嘟囔:“去哪?還去現場?暈死,你說陳曦也真夠摳門的,喔,就單給你買一份早餐?我呢?”
“先去醫院,”雷昀示意轉彎,然後調侃說:“她猜到你已經吃過了吧?買了也是浪費。”
“毛線啊,誰說我吃不下?清湯麵壓根就不充饑好麽?這陳曦......”龐偉絮叨抱怨著,猛打一把放向,作死來了個漂移。
“作死?磕壞了你就等著哭吧。”雷昀罵道。
“就我這車技......”龐偉不以為意。
路上的時候,雷昀收到警員小王傳來的張澤明的通訊記錄。
時間段一個月,213條通訊記錄,小王已逐一做了標注、分類:其中應聘相關電話195條,廣告電話10條,與他父親的通話3條,房東潘大媽2條,匿名棄用號碼通話記錄2條,另一條記錄經核實為他大學同學李誌高的--呼出,時間為上周五。
更長時間段的通訊記錄還在整理、核實。
九點十分,川海醫科大附屬醫院。
房東潘大媽仍在掛吊瓶,不過情緒已經好多了。
簡單寒暄之後,雷昀直奔正題,問起張澤明的情況。
“幹嘛要想不開啊,這孩子......”
潘大媽抹著眼淚說著,邊上陪床的年輕女孩一再插話叮囑她注意情緒別太激動。
張澤明租住潘大媽的房子沒多久,也就兩個月多點的時間,隻出了租住一間臥室的租金,卻一再央求潘大媽不要把另一間租出去。
“房子也快拆遷了,少租那點錢也無所謂,也是看他怪可憐的,房租還是按月付的,也沒要他押金......”
“他為什麽不想讓您把另一間臥室租出去?”雷昀問道。
“可能......喔,他說睡眠不好,怕合租搞得他休息不好,他不正找工作麽?說是得休息好、精神點,哎,這孩子就是壓力太大......”潘大媽擦了擦鼻涕。
“您今天早晨是去......”雷昀問道。
“他上個月的房租還沒給我呢,前幾天給我電話,說讓我寬限幾天,我還寬慰了他幾句,昨晚吃飯的時候跟我女兒說這事,就她。”潘大媽指了指陪床的女孩,接過紙巾擦著眼圈。
那女孩搖頭苦笑一下:“我也剛畢業,也沒找著工作呢,喏,在家啃老。”
“反正也沒幾個錢,我就跟我媽說,房租就等他找到工作再說吧,不給也無所謂。”
“這不,我今早就是去跟他說這事,敲門沒人應聲,我還以為他偷著搬走了呢,沒想到......”潘大媽接過話茬。
雷昀稍微安慰了她幾句,又問道:“他有沒有帶他人過去住?”
“不太清楚,他沒女朋友吧?”潘大媽搖頭。
“喔,那之前呢?您這房子還租給別人過麽?”雷昀追問。
潘大媽依舊茫然地搖頭:“沒啊,得到拆遷通知我家就搬出去了,原本也沒打算出租,這不看到鄰居都往外租,說是拆遷可能延期,我就讓女兒貼了個出租廣告,也沒當回事,前麵有幾個問租房的,我一瞅......不像是正經人,也就沒租,後來就租給他了。”
“行,不打擾您了,注意休息。”雷昀起身。
下樓梯的時候,龐偉感慨了一句:“這家人挺宅心仁厚呀,早知道就買個果籃......”
“你是覺得她女兒不錯吧?”雷昀調侃笑道。
“別玷汙我滴清白行不?哼,我眼裏隻有陳曦,其他美女都是浮雲......”龐偉裝出一副憤慨的樣子。
十分鍾後,福壽小區門口。
“讓你問配鑰匙的事,問了?”雷昀問道。
“呃......給忘了,嘿嘿,那會我邊吃麵邊打了幾把遊戲,別瞪眼啊,哥們約戰唄,麻蛋,這月流量又超了,你說這不限量套餐也真夠坑爹的,100G就哢嚓斷網,幸好啊,這邊CMCC的網居然是免費的,還相當流暢......”龐偉沒臉沒皮的咧嘴嘿嘿一笑,沒兩句話又扯到遊戲上麵。
雷昀一臉黑線,瞪了他一眼:“你除了吃、打遊戲還能幹什麽?”
“還能打醬油啊!外加......當你情敵唄。”龐偉攤攤手做了個鬼臉。
他還想嘚瑟幾句,一瞅到雷昀皺起了眉頭,急忙閉嘴。
麵館。
老板四十出頭的樣子,平頭胖子,目測噸位跟龐偉有一拚,正在麵朝門口呲溜吃麵,店裏已經沒有顧客。
“嗨,又來了?來碗啥麵?還是清湯?暈,你不會也是警察吧?”老板一見龐偉就咧嘴調侃,瞅了瞅雷昀而後又一臉難以置信地打量著龐偉。
“我有那麽吃貨?倒是你,開這麵館不會就是為了吃麵方便吧?”龐偉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掏出證件晃了晃:“瞧見沒?貨真價實,那啥,問你點事,附近有配鑰匙的麽?”
“幹嘛?你們警察還需要......”老板放下手中的筷子,警覺地問道。
“你哪那麽多話啊?直接說有還是沒有不就行了?”龐偉打算了他的話。
“行,那就直接說,不知道。”
老板撇撇嘴,起身徑直去了後廚,直接把兩人涼在那。
“嗨,你這人......”
龐偉有些炸毛,正要跟過去跟他理論,卻被雷昀拉住了。
“老熊,牛肉漲錢了?你今兒這醬牛肉是從外麵進的成品吧?不是你原來那個味,靠,練刀工?瞧那幾片肉切得跟封窗紙似的,薄如蟬翼啊,你可真摳到家了,就跟從你身上割肉似的......”
這時,一男子從洗手間一瘸一拐、搖搖晃晃走了出來,一邊絮叨調侃著一邊從吧台拿抽紙擦手。
三十左右歲的樣子,中等個子,淺色短袖襯衫、黑褲子,背微駝,臉略顯消瘦,單眼皮小眯眼,笑起來直接跟閉著眼似的,滿嘴酒腥味。
“胡咧咧,肉片一點都沒少,我TMD還給你多加了兩片呢,好心當成驢肝肺,滾犢子......”老板罵了一句。
“開個玩笑逗你玩呢,還急眼了?你這熊脾氣,一言不合就TMD,能有點素質不?好歹我也是你的老顧客啊,那話是怎麽說的?對,顧客就是上帝,是衣食父母,你罵我就是大不敬呀!”那人挖苦笑道。
一聽到“上帝”這個字眼,雷昀本能地又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左腿多停留了幾秒。
那人像是察覺到雷昀在看他的瘸腿,自嘲地笑笑、指了指左腿:“車禍害的。”
“背也是。”他又指了指後背,然後攤攤手:“好在手還沒廢。”
“對不起。”雷昀急忙致歉。
那人淡然笑笑,擺擺手示意沒事。
“屁!上帝還吃麵?指著賺你的錢,我TMD早餓死了,廁所衝幹淨了沒?麻蛋,你啊,蹲個坑還能拉歪了......”店老板憤懣地罵道。
“怨我啊?誰讓你不換成坐便器的?我瘸著腿蹲半天容易麽?已經盡力控製準星了好麽?”那人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存心跟我抬杠?今天你話咋這麽多?”老板提高了分貝。
“得,我滾行了吧?酒瓶裏還剩......目測二兩半,給我存著。”那人朝後廚撇撇嘴喊了一句。
“還說我摳......”
老板嘀咕罵了一句,沒再搭理他。
“老哥,喝完了?附近有沒配......”龐偉上前問道。
“有啊,”那人搶聲打斷了龐偉,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出門左拐再左拐,呃......然後路口右拐第二家。”
他說著便往外走。
“謝啊!”龐偉喊道。
“不謝,那家的種犬挺純的。”那人拉開門回頭嘿嘿一笑。
“靠......”龐偉瞬間臉就綠了,不自覺爆粗口。
“誰讓你沒把話說完?你問的是配鑰匙,他說的是配......種,都是配,他也沒說錯。”雷昀調侃笑道。
“這不神經病麽?就TMD酒彪子,那會我來吃麵,他就坐在靠窗那邊,跟我對桌,一個勁給我八卦這案子的事,還吹牛逼說是從他那當市局領導的叔叔那得到的靠譜消息,瞎了他的狗眼,瞧不出我一臉正氣的警察樣?我不就沒穿製服麽?”龐偉罵道。
“喔,他那會就在?”雷昀問道。
“在啊,麵都吃完了,就著店裏送的小鹹菜在那幹喝酒,抿一口吧唧嘴半天,見我不搭理他,麻蛋,這家夥又跟邊上的人八卦分析,屁,就是瞎吹,還說是搞......基惹出來的事。”
龐偉沒穿製服,而且一邊吃麵一邊打遊戲忙著,也懶得去搭理周圍顧客怎麽八卦。
“老大,咋了?不會真是搞那啥出的事吧?陳曦給你屍檢的信了?喔,那誰有被雞.奸的跡象?”他見雷昀皺了下眉頭,便急忙問道。
“搞你個頭,”雷昀抬手給了他一記腦嘣,然後朝後廚喊道:“老板,剛才那人跟你很熟?住這附近?”
“就一般老顧客,說不上熟,他家?不知道,好像不是,在什麽小區那邊來著?說了一回,我也懶得記,酒彪子的話沒法聽,上回他還說他叔伯二大爺在軍委呢......”老板不耐煩地說道。
“行,你忙吧。”
雷昀淡然一笑,朝龐偉招招手,轉身出了麵館。
“老大,不問了?再問別的人?你瞧這死胖子啥態度?還有那個酒彪子,靠,我沒穿製服,你可穿著呀!直接把警察不當回事?”龐偉絮叨抱怨著跟了出來。
“那老板撒謊了,不過沒事,我應該知道了。”雷昀搖頭笑笑。
“啥?”龐偉一臉懵逼。
雷昀沒搭理他,徑直走向馬路斜對麵的一家店麵。
“這人.......”他邊走邊搖頭自語。
麵館後廚,老板焦急地打著電話:“你是不是又闖禍了?剛才......”
“我的事你別管,瞎操心,我備過案的,再說了,這幾天不是停了麽?行行行,知道了。”
電話那頭傳來不耐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