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名字

“對,死者的名字,確切說是姓氏的拚音首字母!”

雷昀拿起鉛筆快速在地圖上標注著。

“一隊這邊,死者宮保力,姓氏字母G。”

“二隊,死者歐陽林,字母O;死者鄧建國,字母D!”

“我們三隊這邊,第一起死者高常健,字母G;第二起,死者歐歌,字母O;觀海山這起,死者刁旭,字母D!”

雷昀停下筆,看向陳曦。

“G-O-D,GOD,上帝。”陳曦呼了口冷氣。

“不能夠吧?老大,你又找出狗血的巧合來了?”龐偉撥拉著胖腦袋,一臉的難以置信。

“是不是巧合還難以斷定,但......”雷昀搖搖頭,“這種巧合實在離譜,再考慮到案發地勾勒出來的詭異心理安全區,從概率來講幾乎不可能。”

“還有一點,聖經。”陳曦補充說道。

雷昀點點頭:“對,GOD與聖經關聯,三個刑偵隊轄區六起自殺案子,不,七起,可以外加上割喉案,都可以與聖經關聯起來。”

“不對吧?一二隊那三起案子,現場勘查報告沒提到聖經啊!你瞅到材料裏提到了?沒吧?壓根就沒發現。”龐偉提出不同意見。

“是沒發現,但這也容易理解。”雷昀微微一笑。

“求解釋。”龐偉攤攤手。

“還是先假設,假設這係列案子背後存在凶手,假設這些死者是他特意挑選的目標,假設他這麽做是出於挑釁--給我們點提示。”雷昀說道。

“暈,又是假設......”龐偉嘟囔道。

陳曦接過話茬:“依照雷昀的假設,今天之前警方並未發現這些提示,也就是姓氏首字母組成的GOD,不,確切說是昨天之前,所以凶手又在刁旭的自殺案中添加了點明顯的提示,也就是那本《聖經》。”

“那本《聖經》是全新的,刁旭應該並未翻看,雷昀也曾懷疑過這是不是存在某種寓意,那麽現在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解釋通了,就是一個明化的提示。”

龐偉剛要插嘴追問,卻被雷昀搶了先:“還有那所謂的心理安全區,感覺也像是凶手給出的不斷明示的提示,示意警方他的存在。”

“但警方的反應……應該是讓他‘失望’的,或許他接下來會給出更為明顯的提示?也就是說他會繼續作案?”陳曦急切地說道。

“是擴展到四隊轄區?還是在一二三隊轄區重複?以進化的、更明顯的提示手法?”她又說道。

“很難講,這也是我最擔心的......”雷昀皺眉搖搖頭。

陳曦的這番話看似是疑問,實際上是給出了一係列可能性,而雷昀也是考慮到了這些。

“靠,GOD?這是要上天的節奏?依我說啊,你倆就是腦洞忒大,憑空假設出來一個神級凶手,這不是......”

龐偉不屑地撇撇嘴,把“有病”兩個字憋了回去。

“是,如果假設的這個凶手存在,確實非常可怕。”雷昀麵色凝重。

如果假設成立,那麽凶手的智商將是“逆天”級別的,要不然不可能以挑釁的方式設計出一係列看似巧合的自殺案件。

“他的動機是什麽?挑釁也是需要動機的,不可能單純為了挑釁而挑釁,而且這些死者的人際關係不存在交集,可為什麽跟同一個凶手扯上了關係?”陳曦皺眉說道。

她話已出口,又緊接著看向雷昀會意地點點頭:“不,還是存在交集,這些死者都有抑鬱症傾向,隻不過有些比較明顯,而幾人僅是心情低落、焦慮而已。”

“抑鬱症的邊界本身就很寬泛,生活中許多人其實是隱性的抑鬱症患者,而有些人表麵上看似開朗,而實際上卻有嚴重的抑鬱症,所以案情資料裏麵的描述也未必準確。”

雷昀說完這話又扭頭看向窗外,緊抿雙唇,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想起了什麽。

“呃......那啥,不管怎樣,至少咱們有了點發現不是麽?來來來,先TMD慶祝一番,別搞得那麽沉重嘛,來嘛,幹一杯,慶祝三人幫成立......”

龐偉給雷昀滿上酒,捅了捅他的胳膊。

雷昀搖頭笑笑,跟龐偉碰了下酒杯,楞了一下然後虛空跟陳曦搖晃了下杯子示意。

“真心希望我們的假設是錯誤的,可是......我沒法說服自己。”他一飲而盡。

“確實是這樣,事實不會因而我們的主觀判斷而改變,所以也隻能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了。”陳曦點點頭。

“我再騷擾一下呂隊。”雷昀吐舌做了個鬼臉。

“說。”電話那頭蹦出一個字。

“呂隊,我們又有點發現,嗯,我簡練點說......”雷昀一口氣說完。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鍾。

“知道了,另外,孟凡龍依舊沒找到,所以考慮換別的思路吧。”

呂振華難得多說了幾句,依舊不給雷昀詢問的機會就掛了電話。

“我很無語。”雷昀放下電話,攤攤手。

“反正你又不是頭一次受他打擊了,無所謂唄。”龐偉撇撇嘴。

“呂隊還是讓我們重點跟進割喉案。”陳曦勾了下嘴角,淡然說道。

“是,給的暗示很明顯。”雷昀苦笑說道。

“那就不管這些自殺案子了唄,反正除了今天刁旭那案子之外都已經結案,咱們推翻也不太好吧?咱們隊這邊還好說......”龐偉砸吧嘴說著。

確實,推翻結案並不是小事,而是“影響很壞”,那會牽扯到之前的辦案人員,特別是這係列自殺案子還有一隊、二隊的,三個新人提出意見要推翻之前的自殺定性,這是幾個意思?搞事情、砸場子?

“先跟進吧,隻要找到足夠的證據,一切都不是問題。”雷昀沉聲說道。

正如他所說,現在關鍵是缺乏證據,一切還停留在虛無縹緲的假設階段,沒有足夠的“底氣”來對這些案子提出質疑,而一旦找到硬實的證據,誰也沒法阻礙推翻案子重審。

“老大啊,你想過沒有?哪怕咱們真找到證據了,把案子推翻了,你考慮到後果麽?一大批人要受牽連啊,咱們以後怎麽在這個圈混?”龐偉焦急地說道。

“你可以退出。”陳曦冷聲說道。

“呃......不是啊,陳曦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怕啥?這不是怕影響老大的仕途嘛,我?我怎麽可能怕得罪人?”龐偉急忙改口,接連解釋。

雷昀擺擺手,沉聲說:“事實怎樣就是怎樣,我們既然從事了這一行,那就必須真實地還原案件真相,至於會對誰造成影響,那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對,”陳曦點點頭,冷眼瞥了一眼龐偉,“而且,如果假設成立,那麽不找出凶手的話,我敢肯定案子還會發生,所以逃避是毫無意義的。”

“你倆說得都對,可現在又繞回原點,怎麽證明假設成立?還是缺證據啊!”龐偉嘟囔插了一句。

證據,需要證據來支撐假設,需要證據來推翻之前的定性......

片刻沉默之後,雷昀看向龐偉:“刁旭的手機有結果了麽?”

“毛線,”龐偉沮喪地禿嚕了下嘴,歎了口氣,“哎,白高興一場......”

“說重點。”雷昀催促。

“重點就是一無所獲唄,那啥,手機線路板倒是沒損壞,不過他之前應該是恢複了出廠值,所以裏麵沒半點有用的玩意。”龐偉攤攤小胖手。

下午從觀海山回來之後,他跟魏源打了個招呼,沒把刁旭的手機送到物證科,而是火急火燎地送到了修手機的發小那裏,生怕發小弄壞了寶貝疙瘩,他還特意在那盯著。

而他不知道的是,魏源在第一時間就跟呂振華匯報了情況,隻不過是以委婉的方式,而呂振華壓根就沒炸毛,隻是不鹹不淡來了一句:有發現不能獨吞。

“悲了催的,我還指望這破手機能給咱們來點獨家線索,屁!TMD浪費感情......”龐偉鬱悶地絮叨著。

“沒法數據恢複?”雷昀追問道。

“沒法恢複啊,那不是一般的恢複出廠值,內存卡應該是又被數據覆蓋滿,之後再刪除一次,這樣的話大羅神仙也沒辦法恢複之前的數據。”龐偉沮喪地說道。

“喔,知道了。”雷昀皺眉點點頭。

“他可能是不想讓他人了解他的過去,可是......他為什麽又在遺書裏提到一些過往?”陳曦疑惑地說道。

刁旭似乎僅是想去除與前女友的關聯,對自己的過往經曆也沒有刻意遮掩,可他為什麽要將手機內容全部抹除?他是想隱藏什麽還是......

“孫運亮那邊呢?”雷昀問道。

“調取了他手機號碼的通訊記錄,按照你說的,近幾個月的都調出來了,然而......”龐偉歎了口氣,又攤攤手。

見雷昀要追問,他急忙接著說道:“那匿名電話就出現了那一次,之前沒出現,嗯,我都逐一核實過了,都是工友啊、再就是按摩店約服務啊之類的電話,都可查,喔,還有他兒子的,隔個三五天打一次。”

“給我。”雷昀伸手。

“啥?打印的通訊記錄?幸虧我帶著。”龐偉掏出從運營商拉出的通訊記錄遞給雷昀,又嘟囔了句:“暈,我辦事你還不放心?我都瞅過N便了,沒啥可疑的地方。”

“未必,嗬,你辦事我還真是不放心,信你的話保準掉到坑裏去。”雷昀戲謔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