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跟我去一個地方，川楊江
在唐詞懷裏僵硬了一路，於慢慢覺得渾身不自在極了。
公交車一到站，連拜拜都慌張得來不及說一句，就立馬迫不及待的下車。
一下車就一溜煙的跑了。
“喂！”
唐詞還從沒想過於慢慢會有跑得這麽快的一天，小腿兒磴得跟風火輪似的，哧溜一下就躥出去了。
“你先等等！”
他下了車，腳步邁大了些，緊盯著她的背影，喊道。
哪想，唐詞越喊於慢慢跑得越快，恨不得立馬消失。
可奈何，綠燈。
眼瞅著唐詞離她越來越近，卻隻能幹著急。
唐詞倒不著急，腳步依舊不緊不慢，緩緩朝她靠近。
綠燈開始倒數，3，2，1.
變紅燈時，於慢慢撒丫子開跑，邊跑邊說：“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就在於慢慢跑到馬路中央時，唐詞又喊了一嗓子：“你書包還在我這兒！”
“！！！”
下一秒，隻見於慢慢又突然折返，奔跑的速度比剛才快了好幾倍，一張臉上滿是幽怨，這個唐詞，一句話一口氣說完會怎樣？
“我都說了讓你等等。”
唐詞舔了舔嘴巴，一臉無辜，滿眼促狹。
慢條斯理的拿下肩上的書包，於慢慢跑過來一把奪了過去，沒好氣的說了句：“謝謝。”
將書包背後，看了眼紅燈時間，還剩十秒，她準備一鼓作氣，一口氣跑過去。
不料，剛抬腳，書包帶子就被一拽，她整個人都被往後扯了一步。
於慢慢以為唐詞又要捉弄她，當下心裏就有些不爽，瞪了瞪眼，剛準備說話，唐詞的下巴就指了指紅燈，“等下一個。”
“我.....”
“相信我，你跑不過去的。”唐詞一針見血的打斷，“很危險，你要是被撞飛了怎麽辦？”
“.....”
“呆這麽一會兒又不會吃了你。”唐詞斜眼瞥她，“我有這麽嚇人嗎？”
心裏挫敗，還是說，她就這麽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隱隱聽出他語氣中的受傷，於慢慢不由得有些愧疚，後知後覺自己太狼心狗肺了。
人家好心好意送她回來，還護了她一路，她還給他臉色看，著實太過分了。
於慢慢百無聊賴的摳著手指頭，微垂著腦袋，看著腳尖，聲音中沒有了任何的敵意，軟軟的：“我就是想早點回去寫作業。”
一提到學習，唐詞的桃花眼凜然深諳了幾分，他看著綠燈的秒數，裝作不經意的問了句：“聽說，你要去波士頓？”
於慢慢“嗯”了聲。
“準備考哪所？”他又問。
“沒想過，準備把波士頓的大學都申請一遍。”
她的本意並不是想去哪所學校，她隻是想去波士頓而已。
而且她這中不溜的成績，也不指望能考什麽太好的大學。
唐詞怎麽會不懂她的意思，澀澀的壓了壓嘴角，也沒再詳問，隻回了句：“紅燈了，過吧。”
於慢慢愣愣的“哦”了聲，剛邁了幾步，又轉過身，想跟唐詞說再見。
本以為唐詞還沒走，結果扭頭一看，唐詞已經走了老遠一段路了。
她也隻好作罷，快速跑過馬路。
*
要想去波士頓，除了必須有成績以外，還得有錢。
這也是於慢慢最愁的地方。
當下，除了拚命打工還是打工。
周六。
她依舊去商業街發傳單。
隻不過這次不是隻發半天，而是全天。
明天她還要去餐廳做服務員。
早上八點就到了商業街，穿著笨重的小熊裝，穿梭在人海中。
這一次，不像前幾次都有人來主動朝她要傳單，反而大冬天的，根本就沒人願意騰出手來接傳單。
發了半天都沒發多少張。
正鬱悶得不行，手裏的傳單突然間被一抽。
她驚了一跳，還以為被別人撞掉了，下意識低下頭往地上看，結果地上一張傳單都沒有。
抬起頭，看了看四周。
一個同款小熊裝出現在她眼前，手裏就攥著她手裏的一遝傳單。
“你新來的啊？”於慢慢戴著頭套，聲音悶悶的。
“嗯。”
對方隻哼了一聲。
“領班沒給你傳單嗎？”於慢慢盯著他手裏的傳單，伸手欲拿回來。
結果剛伸手，對方就扭了扭身子，躲開了她的手。
“你搶了我的，我發什麽？”於慢慢有些惱火。
領班看到她遊手好閑，還不得扣她錢？
“幫你發還不好？”
他的聲音又嘶又啞，鼻音很重，說完還吸了吸鼻子。
“你.....”
不對，雖然鼻音很重，可還是覺得這聲音很熟悉。
於慢慢回憶了幾秒，立馬驚醒。
她幾步走過去，踮起腳，二話不說直接拿下了對方的頭套，唐詞略微發紅的臉露了出來。
頭套摘下時，弄亂了他的頭發，略長的劉海蓬鬆又淩亂，擋在額前，遮住了眼睛，眼神看不太清，不過他臉上那不自然的紅倒是紮眼得很。
於慢慢來不及多想，隻驚訝得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尾隨她也就算了，現在連打工都要跟來。
這.....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唐詞像是不想解釋太多，隨便敷衍了句，聲音有些無力。
他抬手隨意理了理劉海，嗓子眼發癢，輕咳了幾聲，重新拿起頭套戴上。
安安靜靜遞著傳單，也不跟於慢慢說話。
發一會兒唐詞就靠牆歇一會兒，然後又繼續。
時間長了，於慢慢終於覺得不對勁了，注意到唐詞時不時咳嗽一聲，而且想起剛才看到他發紅的臉，一點都不像是熱的，嘴唇還很白。
“唐詞哥。”於慢慢突然叫了他一聲。
“嗯？”唐詞反應明顯慢了半拍，應了聲。
“你是不是不舒服？”於慢慢問。
唐詞似乎也沒料到於慢慢會注意到他不舒服，有些受寵若驚，吸了吸鼻子，清清嗓子，盡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清正常些：“有點小感冒，沒什麽大不了的。”
於慢慢才不信隻是小感冒這麽簡單。
她再一次二話不說湊過去摘他的頭套。
唐詞今天的反應尤為遲鈍，更對她的突然襲擊有些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閃躲，頭套就被摘下來了。
然後於慢慢的手附上他的額頭。
滾燙的溫度在手心蔓延，於慢慢皺了下眉：“你好燙啊，你在發燒。”
唐詞滿不在乎，吊兒郎當的說了句：“大男人怕什麽發燒！又死不了。”
有些事情，必須要在極為冷靜的條件下，才能作出正確的抉擇。
所以為了讓自己冷靜，昨晚他坐在院子裏吹風。
哪想還他媽吹感冒了。
“高燒真的會死人的！”於慢慢才沒辦法像他那麽淡定，一下子就急了：“就會死不了，也會燒成個大傻子，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那種！”
“.....”唐詞愣了下，大剌剌的笑了，“那敢情好啊，無憂無慮的，撒泡尿都不用自己解褲腰帶，拉完屎還有人給擦屁股，多享受啊。”
“！！！”腦殘。
還有心情開玩笑？
“你快去醫院，別再這兒耗著了！”於慢慢把他往回推，說著的同時還去搶他手上的傳單，“我自己發就好。”
她可不想唐詞在這兒幫她發傳單，越拖越嚴重，再因為她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她真的可以去自盡了。
對於於慢慢的關心和緊張，唐詞很享受。
生病能讓她多注意他幾眼，那他恨不得天天都生病。
唐詞被她推得後退了幾步，但是他又折了回去，杵在她跟前，問：“你這麽想我去醫院啊？”
“嗯，快去吧，別耽誤了。”
“你明天跟我去個地方，我就去醫院。”
不是，這咋還講上條件了？
“我明天沒空。”
“那我就不走了。”唐詞慣用的耍賴方式。
於慢慢無語得要死，是他生病又不是她生病，他擱這兒威脅誰呢？
她去推他，然而他哪怕生病，力氣也大得很，推了半天依舊紋絲不動。
無奈之下，隻能妥協：“好吧，我去！”
“去就去唄，別罵人啊。”唐詞笑得得意，“那行，明兒我去找你，我這就謹遵聖旨，去看病了。”
“滾吧你！”
“誒我說，你這小女孩兒，怎麽罵人....”唐詞故作凶狠，隨即又話鋒一轉，嘿嘿一笑：“都這麽可愛？”
“.....”腦殘。
唐詞走了，還不忘召喚來自己的小弟們幫於慢慢發傳單。
*
第二天，於慢慢履行承諾，跟唐詞去一個地方。
她想過無數種地方，結果怎麽都沒想到，唐詞帶她去了川楊江。
川楊江已經重新翻建過，加高了護欄，而且江邊的環境也好了許多。
唐詞走到護欄前，若有所思的看著微波**漾的江麵，沉吟了半響，他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於慢慢想了一下，點頭：“記得啊。”
高中軍訓時，她認識了唐詩，後來真正熟絡起來是因為唐詩成了她的同桌。
有一天，她跟唐詩去小賣鋪，正好遇到了打完球去買水的唐詞，唐詩拉著她走過去，跟他打招呼。
唐詞當時隻匆匆撇了她一眼，隨後便看向唐詩，“來得正好，去，給我買瓶水。”
“憑什麽啊？你又不是沒錢！”唐詩嗆了句唐詞，然後拉著於慢慢往小賣鋪裏走。
“於慢慢！”就在要走進小賣鋪時，有人喊了她一聲，“今天你值日，你還不擦黑板！馬上上課了！”
“對哦，我忘了擦黑板了！”她說著就要往回跑。
哪想，在一旁的唐詞聽到她名字時，錯愕了幾秒，隨後語氣中有些抑製不住的激動，喊住她：“你等會兒！先回來！”
於慢慢頓住腳步，看了眼唐詩，又看了眼唐詞，一臉懵：“叫我嗎？”
“你叫什麽來著？”唐詞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她。
“於慢慢....”
“很慢很慢的那個慢慢？”唐詞的眼神有些複雜，像是在確定什麽。
“....是。”
唐詞突然笑了，眼神也不再複雜，反倒很明亮，揶揄著：“我是唐詩她哥，我叫唐快快，誒喲別說，咱倆名字還挺搭。”
於慢慢一直覺得，唐詞之所以老是捉弄她，或許是因為她名字太奇怪了。
唐詞回過頭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不記得了。
她....隻記得五年前的溫之遇。
酸澀打翻，蔓延翻滾，不是滋味得很。
鼻子還是有些堵，濃濃的鼻音正好掩飾了其他情緒，隻剩平淡：“其實在學校，是我第二次見你。”
“什麽？”聽上去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於慢慢驚訝又狐疑。
“那天的天氣，跟今天很像，陰天，風大。”唐詞懶洋洋抬起胳膊，撐著護欄，稍微一使力就坐了上去，低眸看她，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似苦澀似懷念，語氣淡然又輕鬆：“唐詩非要來放風箏，我媽把我也一起拽來了。”
“來了過後，她們玩，我就在邊兒上等著，無聊得要死。”
“就在我打算自己偷摸摸回去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渾身是傷，穿得還破破爛爛的小女孩兒。”
“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哇，這是個乞丐吧？”
“我還特地跑去問我媽要了五十塊錢準備給她來著，結果一轉眼兒的功夫，她就坐到護欄上來了.....”唐詞說到這裏停頓了下，喉間發澀得難受，咽了咽唾沫，又說：“我親眼看見她掉了下去，那時候有點傻眼，等反應過來跑過去想拉她的時候，她就被救起來了。”
突然自嘲一笑：“就是晚了這麽幾步.....”她就死心塌地愛上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