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疼痛不是傷口是愛

54 疼痛,不是傷口,是愛(求首訂!)

【54】疼痛,不是傷口,是愛(求首訂!)

拿起電話一看,卻不是白銘,而是小方,裴悅更加奇怪了,小方這時不是呆在樓下的車子裏嗎?

“小方?!”

“裴小姐,三少被人綁架了!”

裴悅本來拿著電話走到窗前,想要看看小方是不是在樓下,乍一聽見這消息,隻覺眼前一黑,腳一軟,整個人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裴小姐……裴小姐……”大概是得不到裴悅的回應,電話那邊的小方焦急地叫喚著。

“小方……你說誰?……誰被綁架了?”裴悅終於被小方的吼叫喚回了神誌,一手撐著額,氣若遊絲地說著,微抖的手將電話死命地往耳朵上貼,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是三少爺。”小方回答,然後,雙方沉默!

“裴小姐……裴小姐你還好嗎?”小方再次慌了神,話筒裏安靜得可怕,他以為裴悅暈了過去。

裴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冷靜了下來,一手撐著地板強迫自己站起來,兩條腿不受控地抖動著。“我在!”

“裴小姐,你哪都別去,等我消息,兩名保鏢現在在你家門外,你如果方便,就讓他們進屋裏吧。”

裴悅握著電話走到門後,從貓眼裏看看,果然看到平時輪流保護她的兩名保鏢站在門外,她趕緊打開門,讓兩位黑衣人進了門。

裴悅示意兩位黑衣人在客廳裏隨便坐,她自己轉身進了睡房。

“小方,你把事情經過大概跟我說一下,還有,你們現在準備怎麽辦?”

裴悅這下像從冰窖裏走出來一樣渾身散發著透骨寒意,人,亦是徹底冷靜了下來。

“三少爺九點左右下班,市府的陳大哥說他今天沒讓司機送他,綁匪估計是在半路截走他的車,從衛星導航的位置,顯示三少的車停在環市立交路上。綁匪隻劫走人沒劫車。綁匪應該是懼怕白家勢力的,恐嚇電話剛才打到王秘書的手機,沒提贖金,隻要求王秘書將手上的那些證據全給毀了,就放人。”

裴悅認真地聽著,坐到書桌前將電腦打開,點開G市的電子地圖。

“小方,你現在在哪?”

“我現在剛離開你家,準備去找王秘書,看有什麽需要幫忙。”

小方平時直接受命於白銘,現在白銘不在,他一時間亂了套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辦。

“小方,你現在先別急著找王秘書,政府那邊,應該會有其他安排,你作為非政府人員不方便插手。你現在趕緊聯係白爺爺,這事盡量別讓白奶奶知道,剩下的事白爺爺會安排的,我負責聯係王秘書,先了解一下政府那邊要如何解決這件事,到時我們再匯合起來商量營救的辦法。”

裴悅一口氣交待完,小方領了命令快快掛了電話,裴悅便迅速拔了王秘書的電話。

拔了好幾次,都提示對方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裴悅按了語音留言,“王秘書,是我,聽到留言複我,白家會派人過來參加營救工作。”

等待王秘書電話的時間裏,裴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著鼠標點在環市立交的位置上,一堆堆疑團閃進腦海,她試著將這些疑團一一羅列出來。

一、自從收到恐嚇快遞之後,白銘一直由政府的司機接送,隨車還安排幾名隨行保鏢,但今天,他為何會獨自一人駕車離開?

二、白銘從市政府回家有好幾條路可走,環市立交那一條路最遠,他最不少走那條路。

三、白銘車上的衛星導航,經常都是關掉,裴悅問他原因,他說為了安全。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裴悅不懂,但現在導航是開的,是不是白銘故意的?

電話響起來,裴悅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她以為是王秘書。

“小悅,是我,爺爺。”

電話裏傳來年老卻依舊蒼勁有力的聲音,看來,小方已經將整件事告訴白爺爺了。

“白爺爺,這事白奶奶不知道吧?”裴悅不願驚動老人家,即使白奶奶不是普通的老人,裴悅也不想她擔驚受怕。

“嗯。她不知道,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呆在家裏哪也別去。我現在親自帶人過去,另外,我已經暗中讓人去調查這事,你不用擔心,小銘他會保護好自己的。”

白爺爺的語氣很從容,隔著話筒,仍讓人覺得莫名的安心,裴悅暗自慶幸老媽跟寶貝弟弟已經出了國。

“我明白,我這邊正跟王秘書聯係,爺爺,我剛才發現了幾個疑點……”

裴悅將心裏的疑團一一說了出來,白爺爺在電話那邊沉吟了片刻,又說。“你聯係上王秘書之後,了解一下他們的營救方案,我要參與其中,我已經在路上,到了G市我再聯係你們。”

白爺爺退休之前是特種官兵司令官,經曆過戰爭也經曆過數次暴動,現在雖說已經一把年紀,但論在戰場上或是反恐行動的經驗及領導力,舉國上下都沒幾個人能與他匹敵。

“好。”裴悅急急掛了電話,因為她還在等王秘書的回複。直到這時,裴悅身上終於有了一點暖意,白爺爺這通電話,無異於給她打了支極強效力的強心針。

不僅僅她一個人相信白銘,白爺爺也相信!

王秘書的電話在數分鍾後回複了過來。他的說法,跟小方說的一致,綁匪打給他的電話裏,前後不過數句話,估計,是怕被追蹤到方位位置,從這一點可以看得出來,對方是很小心很理智的人。

“王秘書,白市長這幾天有沒有交待過什麽特別的事,他今天有沒有其他異常的反應?”裴悅沒急著把心裏的幾點疑團跟王秘書說穿,她隱隱覺得,那天坐在市長辦公室裏的幾個人,才是最清楚內情的人。

“白市長前幾天跟我提過,如果有緊急的事聯係不上他,私事,可以找你,如果極重要的公事可以直接打電話找於省長或省公安局廳付廳長。”

裴悅一聽,知道白銘早已有了身涉險境的準備。這件案子涉及G市好幾個高級官員,估計,那天見到的幾個人中,有兩個正是王秘書口中的省級高官。

“你找了嗎?”

“找了,於省長和付廳長說立即部署營救行動。”

看來,王秘書剛才正是跟這兩位高官通電話。

“王秘書,麻煩你立即轉告於省長,白市長的爺爺白司令現在正帶著人趕往G市,白司令的意思是,雙方一起營救比較有效快捷,白司令的電話我稍後發給你。”

白爺爺的意圖十分明顯也不容人拒絕,他雖然已經退休多年,但威名仍在,他的話,放眼整個L省,估計也沒哪個官員敢不賣他的帳。

何況,現在出事的,除了是他白老司令的寶貝孫子,還是國家某部白部長的公子,作為當事人的家人要參與到營救行動,誰敢阻撓?而且,白銘若真出了什麽事,隻怕這於省長付廳長之後亦不會有好日子過。

再說,在這節骨眼上,救人才是最重要的事,至於是什麽形式的合作,彼此哪還有時間去計較?

很快,王秘書便回複過來,說白司令已跟於省長聯係上,裴悅突然想起些什麽,又吩咐王秘書。

“王秘書,白市長被綁架的事,市裏還有誰知道這事嗎?”

裴悅記得,這件案子一直都由自己經手,許多絕密的資料,除了她隻有白銘知道,而白銘那邊的資料信息,估計是動用其他非政府的勢力而獲得,整個過程中,除了那天見到的幾個人之外,中間不曾有任何她熟悉的官員參與其中。

“沒有,我收到綁匪電話後,第一時間通知小方,然後打電話找於省長。”就連王秘書,恐怕也對這件案子所涉及的內情一無所知。

“白市長被綁架的事,你別告訴任何人,明天你照常上班,回去之後,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白市長的奶奶病了,請幾天假。”

裴悅這麽慎重地交待王秘書,是經過一番考量的。

整件案子,白銘一直沒讓市政府的人參與其中,也就是說,他不想驚動與案子相關的幾個官員。先不管這幾個官員知不知道白銘被綁架一事,如果王秘書說白銘出差,那幾個官員隻要有心隨便查一下就能查出這是謊言。但說白家的人病了,這幾個官員估計還沒那個膽也沒那樣的能耐去打白家的主意。

王秘書順從地應了一句。“我明白了,那你明天上班嗎?”

裴悅想想,既然自己在別人眼裏是白家準孫媳婦,盯上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眼下,保護好自己就是對白銘的最大支持,所以,她還是在家裏最安全,免得到時節外生枝讓匪徒有機可乘,幫不了白銘反倒給白爺爺和營救人員添了別的麻煩。

“我也請假吧,理由跟白市長一樣。”

“好。”王秘書又應了一聲。

“我今晚估計沒法睡,你有什麽事或有什麽進展隨時通知我。”

跟王秘書通完電話,裴悅才發現,自己手心滲滿一掌的冷汗。

她憂心忡忡地握著電話在睡房裏踱來踱去,想要打電話給白爺爺了解營救方案部署好了沒,又怕打過去會影響工作的進展。

又隔了大半小時,她的電話再次響起,這個時候,已經近十一點。

“白爺爺!事情順利嗎?”

裴悅完全忘了要尊老,一接通電話,未等對方說話,她便急匆匆問。

“嗯,基本已經安排好了,你放心,小銘一定能平安歸來。”白爺爺的嗓音依舊蒼勁有力,說話間,仿是有一股穩健有力的力量透過話筒傳出來,裴悅躁動不安的心情終於平複一些。

“爺爺,辛苦您了,您要多保重!”

裴悅一陣心酸,想想白爺爺已經一把年紀,還要經受這種揪心的折磨。

“傻丫頭,小銘可是我孫子,我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白爺爺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錚錚鐵漢,保護家人保護國家,同樣都是他的責任。

“嗯,我相信爺爺!對了,我跟白銘因為奶奶病了,所以請了幾天病假。”

裴悅暗示道。

“我懂!我會安排。有什麽進展,我再打電話給你,別多想,安心呆在家裏吧。”白爺爺亦暗示她別到處亂跑。

在裴悅心目中,白爺爺一直是威嚴不苟言笑的老人,但現在,這位老人卻用極溫柔的口吻安慰著她,就算她心裏有多麽忐忑不安,也絕不願在老人麵前表現出來。

“爺爺放心,我會好好的等白銘回來的。”

掛了電話,裴悅準備出去幫兩位黑衣保鏢安排睡的地方,哪知門一打開,便見兩位黑衣人筆直地站在她睡房之外。

“張大哥莫大哥,在家裏不用這麽緊張,我去幫你們安排睡的床。”

姓張的黑衣人搖搖頭,拒絕了她的一番好意。“不行,我們如果睡了,你有危險我們就沒法保護你。”

另一位姓莫的黑衣人亦說,“裴小姐,我想進你睡房看看有沒有危險。”

在裴悅躲在睡房打電話的這一個多小時裏,兩位黑衣人已經將裴悅家裏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監控的設施,隻剩下裴悅的睡房沒檢查過。

裴悅閃到一邊,讓黑衣人進了睡房,其中一個走至窗邊,先是探頭出去望了好一會,將窗戶關了,還將窗簾拉上。

“裴小姐,你盡量別站在窗邊,窗簾別拉開,窗要關上。”

裴悅點點頭,兩人將睡房仔細檢查過,確認沒有問題,這才走了出去。

裴悅估計兩人也餓了,去廚房煮了麵條,端出來讓兩人吃點,她自己卻一點食欲也沒有。吃過麵條,裴悅再次提出讓他們回客房去睡,兩人不肯。最後,裴悅提了個折衷的辦法,在睡房門前鋪上席子棉被讓兩人睡門外。

“好吧,我們輪流睡。”

三人終於達成共識,裴悅這才進了睡房,為了保證安全,她沒有像平時一樣將門反鎖。

說是睡覺,可裴悅哪睡得著?她煩躁不安地躺在床上,像烙煎餅一樣翻來覆去,腦子裏閃過許多莫名其妙的驚悚畫麵。

她將電話擱在枕邊,不時看看電話,她怕自已一不小心睡著了,又怕電話鈴聲不夠響亮,特意選了一個刺耳的鈴聲,並將音量調到極限。

隻不過,無論她怎麽折騰這電話,從掛了白爺爺的電話之後,這電話就一直沒有再響過。

他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被關在又陰又暗的小屋子裏?有沒有被綁匪虐打?

一連串的問題加上她自行發揮想像力描繪出的可怕畫麵一幀幀在她腦海反複掠過,縱使空調的溫度調得很高,裴悅依舊渾身冰冷。

她縮在被窩裏,將棉被揉成一大團摟在胸前,但胸口裏,卻像是開了一個洞,無論她用什麽來堵,都無法將那個洞堵上。冰冷的風從洞口裏往她身體裏灌,現在的她能感知到的,除了冷,還是冷。

這樣輾轉難眠近兩小時,裴悅起了床,拉開抽屜取了兩粒安眠藥吞下,這些安眠藥,是肩膀受傷的時候醫生開給她的,說是如果傷口痛得厲害導致失眠,可以吃兩粒安神助眠。

初初那幾天,傷口的確很痛,但裴悅一咬牙忍了過去,也沒為此失眠過。

可現在,身上明明沒有任何傷,卻是輕微的一個呼吸,都會讓全身疼痛莫名!

就算她不肯承認,但事實證明,給她帶來這種疼痛的,不是傷口,是愛。

愛,可以是甜蜜,也可以是一種無形的殤。

她曾執拗的認為,早在十二年前,她已經徹底失去那個對她百般好千般疼的白銘。

所以,重遇以來,白銘對她來說,再好,也已經不再是她的白銘。

可是為什麽,已經不是她的,卻仍舊能像從前那樣,輕易左右她的喜怒哀樂,甚至控製她的痛覺神經?!

裴悅吃了藥,重新躺下。

在沒有重遇白銘之前,寶貝弟弟曾問過她,“姐,你一直不談戀愛,是不是忘不了銘哥?”

她笑!

“怎麽可能?都多少年了?”

是啊,都多少年了?!她能對任何人笑著說,怎麽可能?!

但她心裏比誰都清楚,她確實忘不了!

有人曾說過,要忘掉一段感情,至少能花上多一倍的時間。她跟白銘,牽牽扯扯址十幾年的感情,要忘了,豈不是要用上三十年?又或者,要用上整整一輩子?

上大學的時候,追求她的人不算少,那時的她,並不抗拒戀愛,她試著跟有好感的男生像朋友一樣相處著,期望著跟誰都好,可以發生日久生情這種美妙的事情。

可這些男生相處下來,無一例外地都成了哥們的情義,這種情義跟她所認為的愛情,成了兩道永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漸漸地,她便以為,自己不會再愛了。

桑小媟曾罵她,你沒談過戀愛,怎麽知道跟他們不是真愛?

是的,隻有愛過的人,才會知道,那種可以泰然自若地坐在一起嘻哈打鬧,可以開著無下限的玩笑卻照舊能臉不紅氣不喘的男女關係,無論如何都無法稱之為戀愛。

戀愛應該是怎麽樣的?

戀愛是,看到別的女生坐在他自行車前,自己就算一臉平靜,但心肺卻在瞬間膨脹幾百倍瀕臨爆炸邊緣,想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像潑婦一樣,將那女生撕了滅了,然後讓他身邊永遠隻能有自己一個!

戀愛是,就算天天能見著他,但隻要一與他的眼神對上,臉會紅心跳會加速,視線想要避開他卻又總是情不自禁地在人群中尋找他的矛盾心情!

戀愛是,他的指尖、他身上任一處皮膚,哪怕隻是輕輕的碰觸,都能瞬間燒灼她的皮膚,那種觸電的戰栗感,讓人害怕卻也讓人沉迷!

哪麽,現在這種心裏像缺了一個洞,空落落的怎麽也填不上的感覺,是戀愛嗎?

裴悅想要否定,卻找不到任何否定的理據。縱然,她仍舊是恨他的,但愛,難道不能與恨並存嗎?

如果……

裴悅被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念頭嚇了一大跳,猛地坐起來,頭深深地埋進膝蓋裏。

沒有如果!白銘他一定會沒事的!

裴悅抱著膝坐了很久很久,恍惚間,似是聽見門鈴在響。

過了一會,傳來敲門聲和保鏢的聲音。

“裴小姐,夫人在門外按鈴。”

裴悅徹底清醒過來,趕緊起了床,看一眼身上整齊的睡衣,小跑著出去開了門。

門一打開,一陣寒風撲麵而來,“姒姨……”

裴悅才叫了一聲,“啪”地一下,肖姒的巴掌狠狠地落在她的臉上。

“裴悅,我說過讓你別招惹我家小銘,這下好了?你高興了?!”

裴悅驚愕地望著肖姒,臉上火辣辣地痛,卻沒法反駁半句。縱然,她明知道這是她跟白銘的工作,白銘被綁架,並不是她的錯。

但肖姒的心情,她能理解。

“姒姨,先進來坐吧,外麵冷。”

裴悅這才看見,在肖姒身後,跟著鄺麗娜。

肖姒當裴悅是仇人一樣瞪著她側身進了客廳,鄺麗娜與裴悅對麵而站,裴悅平靜地與她對望,見她揚起手,裴悅一把抓住她的手。

肖姒是白銘的媽媽,在這麽特殊的情況下將氣撒自己身上打自己一巴掌,裴悅能忍受。

但鄺麗娜她是誰?她憑什麽要打自己?

鄺麗娜見在氣勢上占不到裴悅半點便宜,盯了她一眼。“裴悅,你狠!你厲害!”

說著,狠狠地抽回手,興衝衝地走進客廳。

裴悅倒了兩杯水遞給肖姒和鄺麗娜。肖姒沒接,仍舊用想要吃掉她的目光瞪著裴悅。

“姒姨,白銘一定會沒事的!”

裴悅試圖安撫盛怒的肖姒,因為,肖姒眼中,除了對自己的恨還有更多的是悲傷。

“小銘一定會沒事!不然,我殺了你去陪葬!”

肖姒咬牙切齒地罵道,裴悅低著頭苦笑,喝了一口水緩過一口氣,才抬起頭安慰眼前這個瞬間蒼老了幾歲的女人。

“姒姨,你要相信白銘,他會保護好自己的。”

裴悅自己也是心亂如麻,但這種時候,她必須要堅強!

肖姒不說話,定定地望著裴悅,然後,突然端起茶幾上的水,使勁往裴悅臉上潑。

“我讓你滾!離我家小銘遠一點,你怎麽就是不肯罷休?你是瘋子,龍天實業豈是你這種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裴悅默不作聲地接過保鏢遞給她的紙巾,擦掉臉上的水,不作任何解釋。如果這樣的發泄能讓肖姒心裏好過一些,裴悅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接受她的所有指責和謾罵。

肖姒見裴悅不反駁,坐直身子繼續罵。

“是你媽讓你這樣做的吧?你媽恨我,所以讓你來加害我家小銘,是這樣吧?”

裴悅愣了一下,不明白肖姒怎麽能將這事扯到老媽身上,肖姒罵她,她能容忍,但罵老媽,裴悅不幹了。

“姒姨,調查龍天實業的事,是我和白銘的工作,跟我媽更是沒丁點關係!我媽是不喜歡白銘,但談不上恨,你倒是告訴我,我媽恨你什麽?”

裴悅皺著眉反問,現在這個時候,她本不願跟肖姒理論誰對誰錯,但她受不了肖姒高高在上女王一般給老媽扣些莫須有的罪名。

“哼,你就裝吧!你母女倆一個比一個會裝,難怪小銘被你迷得暈頭轉向找不到北!”肖姒冷笑著睇著裴悅。

裴悅咬著牙捏緊拳頭,但終究忍不住說了一句。“白銘沒你想的那麽笨!”

“我家小銘當然不笨,隻不過,再聰明的男人也難過美人關,十幾歲就會拋媚眼賣嗲的倒貼貨,小銘逃不過也是活該!”

肖姒這話越說越難聽,裴悅饒是再好修養,聽著這一句句極具侮辱性的話,臉色終是陰沉了下去。

她站起來冷冷地對肖姒說,“姒姨,你請自便。”

說完,轉身進了睡房,鎖上門。門外的肖姒正在跟鄺麗娜說著什麽,那語氣,溫柔小心,跟對自己說話時截然不同。

她無力地靠在門上,目光投向窗外,模糊的光線隔著窗簾透進來,這時,是晚上?或是已經是黎明?怎麽感覺,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麽漫長?

裴悅渙散毫無焦距的目光,良久才找準方向,掛鍾上顯示時間是淩晨四點,離白銘被綁架的時間,已經過了六個多小時。

裴悅綿軟無力的身體從門上滑落,抱著膝挨著門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裴悅,你狠!你厲害!”鄺麗娜的話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這話,裴悅已經第二次聽到。

不,好像,自己以前也曾聽過這句話?!

裴悅皺著眉,努力回想著。以前,她不願回想從前跟白銘有關的所有事,但現在,她卻強逼自己去回想,這樣,至少可以把等待白銘平安歸來的煎熬和痛楚減輕一些。

不知是一晚沒睡還是安眠藥的副作用上來了,裴悅有點恍惚,思緒漸漸變得飄渺……

裴悅跟白銘最厲害的一次冷戰,是她剛上初一十三歲那年的事。

冷戰的結果,是幾天之後,乘公共汽車回到學校的裴悅在校道上碰見白銘,他照舊帥氣耀眼,照舊意氣風發地踩著他那輛拉風的山地車,車前照舊坐著美女,隻不過,那美女再不是裴悅,而是跟白銘同班的鄺麗娜。

裴悅想假裝視而不見,白銘卻像是故意將車停在她麵前,朝她咧嘴露出帥氣卻極刺眼的笑臉。

“小悅,早啊。”

十三歲的裴悅雙手緊緊地扯著書包背帶,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點點頭。“早!”

說著,側身想要繞過車子離開,白銘卻一手抽起車頭,再次擋住裴悅的去路,

“噯,小悅,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馬子,麗娜。”

裴悅臉無表情地望一眼對著自己笑得像朵向日葵般燦爛的鄺麗娜,目光掃過搭在鄺麗娜腰上的大手。

“麗娜姐,早!”

看著裴悅小白兔般乖巧地跟鄺麗娜打著招呼,白銘的笑意僵在唇邊。這一次,不等裴悅轉身,他猛地蹬腳踏,車子飛一般從裴悅身邊掠過。

裴悅沒有回頭,默默地回到了教室。

這些天,班裏的男生紛紛解禁了一般開始主動找裴悅玩,裴悅學習很好,不小男生便拿著作業本來問她一些問題。課間,她也開始像其他女生一樣,跟一大班男生女生一起踢毯子、跳繩、嬉笑著打鬧玩耍。

很快,全校的人都知道鄺麗娜是白銘的馬子,而裴悅,也開始陸續收了好些情書。

每次收到情書,她都根本不看,直接將這些情書塞進抽屜底,同桌洛倩兒笑她。

“裴悅,被這麽多男同學喜歡,很高興吧?”

裴悅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啊。”

其實,她不止不覺得高興,還覺得很傷心。至於為什麽會傷心,十三歲的她,卻搞不懂。

裴悅這陣子變得不太愛說話,吃晚飯的時候,裴奶奶給她盛了一碗飯,似是不經意地說。

“小悅,小銘怎麽一陣子不來我們家玩也不來我們家吃飯了?”

裴悅搖頭,輕聲回答。“我不知道!”

低頭,繼續扒飯。

一旁才五歲的小豆丁裴揚放下碗筷舉起右手。

“奶奶,我知道!”

“哦?!”

“銘哥哥和麗娜姐去約會了……”

裴揚脆生生的聲音,像錐子,狠狠地刺在裴悅的心。

這是裴悅第一次知道,原來心髒,會因為一句簡單的話而疼痛!

“唉,你這小家夥知道什麽叫約會啊?”

奶奶拍一下裴揚的頭,笑著坐下吃飯。

“奶奶,這可是大院裏的哥哥姐姐說的,而且,昨天放學我還看見銘哥哥和麗娜姐玩親親呢……”

裴悅端著碗的手抖了一下,咬著牙將碗著的飯匆匆全扒進嘴裏,離開飯桌轉身進了房間。

那天之後,裴悅隻要遠遠見到白銘和鄺麗娜就繞道走,甚至,為了不碰見白銘,每天特意提早十幾分鍾出門,放學,也故意在課室裏將作業做完才慢吞吞地背著書包回家。

偶爾,避無可避碰見白銘,裴悅也裝著不認識他,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這樣冷戰互不理睬的日子過了近兩個月,直到鄺麗娜十五歲生日那天,抱著大大的咖啡貓玩偶坐在白銘的自行車尾座雙雙回到大院,見到裴悅,鄺麗娜亮出一臉幸福笑意向她炫耀。

“小悅,這是白銘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漂亮吧?”

裴悅抬眼望一眼白銘,她已經忘了,她有多久沒如此認真地望著白銘。

白銘那雙亮閃閃的眼彎著笑看著她,臉上掛著笑容,帶著幾分痞氣,亦帶著幾分顯擺,還有,幾分挑釁。

“很漂亮,跟麗娜姐很相配!麗娜姐,你等等我,我也有生日禮物要送給你!”

裴悅說完,不理會愕然呆在原地的二人,倏地轉身跑回家,拿了一個大大的透明袋子,將擺在床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全是白銘這些年來送給她的咖啡貓全塞進袋子裏。

她吃力地抱著一大袋玩偶下了樓,鄺麗娜和白銘果然還站在原地等她,見裴悅抱著那大袋玩偶,鄺麗娜一臉困惑,白銘的臉,卻“唰”地一下白了!

裴悅懶得看兩人神態各異的精彩表情,將那大袋咖啡貓朝鄺麗娜懷裏一塞。

“麗娜姐,生日快樂!”

鄺麗娜更加困惑,“小悅,這是……”

“這些咖啡貓玩偶,是白銘以前送給我的,既然麗娜姐這麽喜歡,我全部送給你好了。反正,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咖啡貓了!”

裴悅再次轉身,沒走幾步,就聽見白銘急切的聲音,“小悅!”

裴悅沒有回頭,噔噔噔地跑上樓梯飛快跑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裴悅照舊提前十幾分鍾背著書包出門,意外地,居然碰見同樣背著書包的鄺麗娜。

“麗娜姐,早。”裴悅若無其事地打著招呼。

鄺麗娜看見她,眼眶一紅,狠狠地瞪她一眼,“裴悅,你狠!你厲害!”

……

當這一幕幕舊事在腦海裏重新變得鮮活起來,裴悅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原來,自己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醋壇子!

十幾歲的自己,可能還不明白當時為何要那麽做,但現在的裴悅,卻十分清楚自己那樣做的意圖!

裴悅苦笑,現在的自己,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裴悅撐著地板站了起來,睡不著,幹脆開了電腦玩遊戲,刺耳的鈴聲卻在這時響了起來,鈴聲明明十分刺耳卻讓裴悅覺得格外的好聽,她拿起電話一看,是白爺爺。

“爺爺!”裴悅將話筒緊緊貼在耳邊。

“小悅,小銘應該是被人綁出海了,我們現在正在確認位置,半小時前,綁匪讓我跟小銘通過電話,他很好,你不用擔心。”

“嗯。”白爺爺照舊很快掛了電話。

裴悅走出睡房,肖姒正在打電話,從她的話聽得出來,是在找人去救白銘,裴悅等她聊完電話,才告訴她。

“姒姨,白爺爺剛剛給我打來電話,說白銘現在可能被困在海上,他們正在安排營救,白銘有跟爺爺通過話,讓我們不用擔心。”

裴悅轉達這些話本是出自好意,以為這個消息至少能讓肖姒的安心一點。

但肖姒卻刻意誤解了她的話,眉一挑狠狠瞪她一眼。

“你當然不擔心,那是我的寶貝兒子,又不是你的!什麽司令官什麽特種官兵什麽省長,頂個屁用,左安排右安排,折騰了快十小時,還沒將小銘救出來!”

裴悅暗歎一口氣,耐著性子繼續勸。

“姒姨,綁架白銘的人,絕不是普通人,爺爺他們部署安排花了不少時間,也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以免打草驚蛇。姒姨你最好別插手這件事……”

“裴悅,你果然狠!你自己沒本事沒膽量去救白銘,還不準姒姨去救嗎?”

鄺麗娜突然打斷了裴悅的話,幫著肖姒教訓起裴悅。

但這事關乎白銘的性命,裴悅不打算放棄勸說肖姒,卻在她想說什麽的時候,肖姒的電話響了起來。

“爸!”

……

“嗯……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肖姒立刻拔了另一通電話。

“你們立即撤走!”

裴悅轉身回房,肖姒卻叫住她。

“裴悅,是你告訴爺爺我在這裏嗎?”

裴悅轉頭,想說沒有,但看肖姒的眼神,已經給她定了罪,無論她說什麽,肖姒都不會信,於是,她什麽都沒說。

天,終於亮了,裴悅的電話卻一直沒有響過。

等待了近十小時,就算裴悅再樂觀,就算她不停地自我安慰,但一個人的承受力始終有限,這時她的神經已經崩緊到了極點,稍微撩拔一下,就會“嘣”地斷開。這樣低落的她,自然不想到客廳裏麵前再麵對肖姒和鄺麗娜的冷嘲熱諷。

她在房間裏拔了個電話給黑衣人,吩咐他們到樓下買些早餐回來,等早餐買回來,她躲在自己的房間裏隨意吃了幾口,吃完早餐,裴悅走進洗漱室漱口。

鏡中的那個女人憔悴得不像她,眼窩深陷,眼底下的黑眼圈像是被人剛剛揍了兩拳。

唉!

裴悅望著鏡中的陌生的自己,如果白銘能平安歸來,就算讓她現在變成皺巴巴的老太婆,她也願意!

這樣想著,裴悅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裴悅呈大字狀仰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出神,枕邊的電話響起,裴悅騰地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爺爺!”

“小悅,小銘已經救了出來了,你讓保鏢立即送你們去中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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