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赤血之爭

上馬提槍,下馬吟詩。

十年前,大秦軍部聲名赫赫的儒將——辛浩然。

征戰沙場,吟風弄月,文武雙全者,縱觀古今唯我浩然將軍!

那位曾經的兵馬大元帥對自己的部下的這一句批語,在世上流傳甚廣。辛浩然,這位馬上詩人,雖然在十年前的那場劫難中遭遇變故,是死是活,無人知曉,十年來也沒有任何消息流傳人世。

但是,關於他的種種光輝事跡,他所締造的英雄傳說,絕非短暫的十餘年光陰可以磨滅,人們的記憶中,關於他的一切,仍然記憶猶新,哪怕這位將軍的頭頂上,至今還頂著一頂“造反”的帽子。

“看來,你對他十分仰慕啊!”絕刀微微挑眉,從秦無炎的話中,他倒是聽出了其對那位馬上詩人的敬仰之情,談及浩然將軍時,眼神裏的那種光芒,和他說起那位刀道巔峰——天下第一刀的時候,眼神是一模一樣的。

書生歎道:“像辛將軍這種為國為民的大將軍,堪稱文武雙全,我輩文人,哪個不敬仰?隻可惜我一介書生,文不成武不就,功名未取,沙場未赴,徒有一腔熱血,比辛將軍萬分之一不足。”

絕刀若有所思,緩緩道:“聽說,十年前赤血軍在莽天侯的率領下,意欲謀反,浩然將軍作為赤血七將之一,難逃其咎……”

話未說完,秦無炎英俊的臉龐湧起憤慨之色,斷然道:“浩然將軍正直坦**,憂國憂民,有目共睹,天下皆知,而赤血軍更是為我大秦抵禦蠻族的先驅,赤血軍為我朝的種種付出,豈是一道聖旨就能搬駁,要說莽天侯赤血軍有謀逆之罪,我決計不信!”

許是書生心情憤慨導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了,讓鄰桌的幾人聽了去,一位中年文士突然插言:“嘿!你這書生,你懂什麽!當年赤血軍謀反罪證,鐵證如山,連皇上都下了明確的聖旨頒布天下,赤血軍,赤血七將,就是一班亂臣賊子,擾亂朝綱,禍國殃民,該殺!”

倆人回頭一望,說話的中年文士,雙鬢星霜,乍一看,甚是儒雅,但仔細打量,一股子陰暗眼神,毫無疑問是壞了這份氣度。

瞧見四周人的目光漸漸聚集過來,絕刀微微皺眉,大庭廣眾之下談論這樁驚天舊案,可不是件好事,赤血軍謀逆一案,是當下朝廷的逆鱗,是朝野權貴心頭痛處,若讓有心人聽了去,稟告官府,很有可能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正想要勸阻秦無炎,誰知書生麵露慍色,拂袖道:“這位先生,古話有雲,‘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赤血軍究竟叛亂與否?終究是咱們這些黎民百姓從朝廷那邊聽來的,此為虛言,而赤血軍為我朝抵禦蠻賊,在邊疆浴血奮戰,才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毛頭小子!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中年文士大怒,喝道:“在其位,司其職,這是聖賢說過的道理,赤血軍身為大秦軍人,難道不該上陣殺敵,為國捐軀嗎?當年,皇上連下十三道詔令,召莽天侯班師回朝,為何莽天侯領軍駐紮南域天都拒不領旨,拖了三個月才肯回京?若非心懷鬼胎,怎會這般做賊心虛呢?分明是起了謀反之意,被皇上察覺端倪,這才抗旨不尊,這種行為,不是亂臣賊子是什麽?”

其同伴紛紛附和:“你小小年紀懂什麽!十年前你隻不過是一個幼童稚子,你又知道十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麽事?”

“我看,你還是回去讀多點書吧,別以為隻讀了幾本聖賢書就懂得了聖賢道理。”

聽了中年文士一行人充滿敵意的話,秦無炎瞬間漲紅了臉,粗聲道:“赤血軍絕對不是亂臣賊子!當年,是誰駐守邊關,抵禦蠻賊,保大秦疆土無恙?又是誰平定七王叛亂,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除了赤血軍,有誰能做到這些?如果赤血軍真的有意謀反,為何要付出至如此地步?是非曲直,唯有真相斷論,而非年齡,在下雖然年幼,比不上諸位先生世事通明,但在下心中,也有一把衡量是非黑白的尺子!”

聞之,中年文士麵色一滯,怒意一閃而逝,顯然是被秦無炎一番慷慨激昂的話激怒了,他用力拍拍桌子,大聲道:“你說這些毫無意義,連皇上都已經下了定論,你還想為赤血逆賊平反不成?”

“哪來的狂生?皇上親自下的聖旨,也敢質疑?”

“居然還有人為叛賊說話?嘿!”

動靜越來越大,引起了隔壁幾桌人的注目,有人站在中年文士那邊,對秦無炎口誅筆伐,有人站在秦無炎這邊,讚同他的說法,但卻不敢明說,勸道:“對啊!你這書生,還是別說了,在大庭廣眾下議論過往朝政,可是會犯律法,吃衙門板子的。”

絕刀一見狀況不對,急忙扯扯書生的袖子,示意他不要繼續鬥嘴。

這樁天大的公案,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三言兩語就能定論的。朝野上下,自然是無人敢為赤血軍說一句話,而山高皇帝遠的民間,對此也是分成了兩派,各執己見,但無論如何,不管赤血軍有沒有實質謀反,朝廷明確公告天下赤血軍謀逆的罪證,哪怕是在離廟堂十萬八千裏的民間,也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為“謀逆”的赤血軍出聲洗冤。

終於意識到此舉確有不妥,秦無炎唯有忍住怒氣,冷冷道:“在下不過一介書生,無權論涉朝政,但作為大秦子民,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也當能討論一番,諸位有諸位的世事見解,在下也有在下的是非觀念。”

中年文士冷笑道:“你小小年紀,就敢如此猖狂妄議朝政,居然還為一群亂臣賊子發聲,我看你是讀書岔了路數,心術日漸不正,如果不警醒,遲早也是害了自己。”

此人方才被秦無炎辯駁得啞口無言,自覺失了顏麵,如今聞秦無炎話中有退縮之意,他自覺勝利,乘勢譏諷幾句。

言畢,絕刀麵色陡然一沉,右手按住刀鞘,微微用力。

秦無炎冷冷地盯著鄰桌的一行人,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照你所說,莫非,官字憑著兩個口,老百姓就不能說話了?”

驀地,一個渾厚中帶著一絲稚氣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臉的年輕小夥子突然登上二樓,大步走到書生身旁,眼神惡狠狠地瞪著中年文士,他指著一臉驚愕的中年文士,罵道:“你別以為你讀了點書,歲數大點就可以倚老賣老,隻知盲從跟風,不見半點學識,你讀的書的又是哪門子路數?”

被突然出現的年輕小夥子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中年文士一張老臉登時拉得老長,麵色鐵青一片。

“楚木!”

這位乞丐裝扮的少年郎突然出現,絕刀、秦無炎不禁驚訝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