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再遇血魔
世上最倒黴的事是什麽？
天上掉餡餅，你欣喜若狂，正要彎腰去撿時，餡餅竟被路過的行人一腳踩碎了。
何其倒黴？
希望與絕望，永遠都隻存在於一線之差。
楚木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明明一路有驚無險，眼見就要到許府了，就差一條朱雀大街的距離，這項艱巨任務便能大功告成，隻要進了許府，之後就沒他什麽事了，也不用再擔驚受怕。
誰知，老天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咫尺距離，竟然撞上了血魔子這個魔頭殺星，好歹不歹，兩方還是死敵……
他永遠忘不了，那夜在破廟中，血魔子看著自己，流露出的藏著殺戮血腥的恐怖眼神，每每回想，都讓人不寒而栗，現在呢？也不用回想了，真人就在眼前，不由暗歎：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晦氣！晦氣！
“桀桀桀……我道是誰？原來是江湖狂生身邊的小家夥……”血魔子認出了楚木，猩紅色的光芒一掠而過。
幾日不見，這老魔仿佛大病了一場，精神萎靡了許多，不似當日矍鑠，麵上膚色紅裏透白，一雙血色眸子紅光黯淡，但血戾如故，教人難以對視。
楚木驚得後退數步，手指頭忍不住猛地一抖，寒氣大冒，心中惶恐實是難以抑製。
老天爺玩笑開大了，剛躲過了林凡，現在又讓他撞上血老魔。這個老魔頭可不是善茬，當日破廟一戰，老魔重傷敗逃，一切全拜洛木青和梅月清所賜，要說當日在場的人中，老魔心裏最恨的人，這倆人得排在前三甲。
而他，又和洛木青關係匪淺，而且之前就被老魔盯上過，直言要喝他體內的鮮血，現如今碰上這個大魔頭，倆人武功天差地別，不是一個等級，真如甕中之鱉，動彈不得。
“小家夥，江湖狂生呢？還有那個水月宮的賤婢呢？他們不在你身邊？”老魔舔舔嘴巴，嘴角強行扯出的一絲笑容，非但不覺親切，反而是驚悚無比。
楚木垂首不答。
老魔獰笑道：“江湖狂生壞我好事，致老夫身受重傷，水月宮賤婢逼我強施秘術，傷上加傷，老夫這輩子，還從未吃過這種大虧，小家夥，你說老夫該怎麽對付你們？”
聽到這話，楚木瞬間膽寒不已，老魔心懷仇恨，本身就是狠辣凶徒，落入老魔手裏，必遭毒手，城北棄宅的五具屍體，就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鑒。
盡管心中恐懼，他還是鼓起膽氣，眼眉一挑，佯裝鎮定，同時眼神飄忽，狀似無意間瞟了一眼老魔的背後，大笑道：“老魔，那日被你僥幸逃走，怕是你這輩子走的最後一次狗屎運了，洛大哥說你身受重傷，十成功力起碼丟了四五成，不知現在的你，還打不打得過洛大哥？”
這話直接戳中要害之處，血老魔登時心頭一凜，又見這小子方才好像盯了別處一眼，疑竇漸生，暗忖：這小子見了老夫，居然不害怕？莫非江湖狂生就在這附近？
四周看了一下，發現並無江湖狂生的蹤跡，老魔隨即上下打量，用懷疑的目光盯著楚木。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鎮定下來，楚木神色坦然，目光清澈，好似真有什麽倚仗一般。
然而，血老魔畢竟比小乞丐多活了幾十年，縱橫江湖多年，識人辨物的本事不比常人，怎會輕信楚木，琢磨好一會，笑道：“小家夥，還想騙老夫？江湖狂生要是在附近，怎麽現在還不現身，不怕老夫一掌斃了你？”
“老魔，你大可一試！”楚木語氣篤定，神色淡定。
血魔子眯著眼睛，狹長的眼縫閃爍著紅光，冷笑道：“小子，真以為能騙住老夫嗎？你表麵看似鎮定，但目光卻總是無意間躲閃，你若真有倚仗，又怎會眼神裏暗含恐懼？我看，你十有八九是硬著頭皮裝出這幅模樣，嘿嘿……”
聞言，楚木神色陡然一變。
“哈哈……果然！”見楚木神色變化，不複鎮定，血老魔心中大定，眸光一亮，“你這小子，果然是想詐老夫，以為老夫會上當嗎？況且，就算洛木青在附近又如何？你以為老夫會怕他嗎？”
原來這老鬼並不確定，隻是說番話詐我……楚木暗暗後悔，不由暗罵，老魔狡詐！
“唔……這個時辰，你孤身一人在街上遊**，沒有跟在江湖狂生身邊，聽聞昨夜盜聖把七彩琉璃燈盜了去，老夫猜得不錯，他二人想必現在也去了紫山……”
聽到老魔口中輕飄飄地吐出琉璃燈三個字，楚木一顆心髒猛地一跳，幾欲破胸而出，好不容易才強自按壓下來，目光稍稍偏過些許，不敢迎視老魔。
血老魔生性邪惡，殺人如麻，是邪道上赫赫有名的大魔頭，血魔子的名頭一經道出，能止小孩夜啼，天下人聞風喪膽，若是發現七彩琉璃燈在他身上藏著，料想殺人奪寶，也是分分鍾的事。
幸好，血老魔還不知道盜聖就是洛木青……楚木眸子一轉，厲聲大喝：“老魔，休要猖狂，你若敢傷我，必教你死無葬身之地，洛大哥不會放過你的！”
老魔豈會被這幅色厲內荏的模樣嚇到，怪笑道：“初生牛犢不怕虎，果真少年輕狂，小子，這幾十年來，老夫碰到無數自詡俠義的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想殺老夫為民除害，可惜壯誌未酬身先死，最後都被老夫喝幹了鮮血，挖心剖腹，直至死時還在痛苦掙紮，下場都不太好看。”
這種世所罕見的殘酷慘事，從老魔口中輕描淡寫道出，甚至說完後，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仿佛在回味鮮血滋味，楚木聽著，更覺驚悚不已，心頭狂跳。
成功嚇住了小乞丐，血老魔冷笑，盯著楚木的眼神，充滿了血腥的光芒。
這種年紀的少年少女，骨骼初定，青春活力，對其而言，他們體內鮮血乃是堪比人參靈芝的上佳補品，取這小子的血練功，必定對恢複傷勢有所助益，轉念一想，暗道：“我這一身傷，皆拜江湖狂生所賜，甚至為了療傷錯過了奪取琉璃燈的好時機，此等大仇，卻是非報不可！不過，江湖狂生武功非凡，我強施血魔大法，十成功力減了幾成才得以保住性命，若是碰上仇家，卻萬萬不是其對手，眼下盜聖攜寶逃至紫山，這機會絕對不能再錯過，而且江湖狂生應該也在紫山，正好一並解決了。這小子與江湖狂生關係匪淺，若是擒下，必能掣肘江湖狂生，不怕那倆人不就範。”
老魔做事也是雷厲風行，打定主意之後，便立即出手，袖袍輕揮一下，隻聽嗤嗤幾聲，幾縷無形勁風撲麵而來，瞬間封住了楚木的數個要穴。
楚木大駭，正欲反抗，卻怎麽也提不起力氣，身子軟綿綿，隻有站走的力氣，剛往後跑了兩步，眼前一道紅影掠過，肩膀傳來一陣肩骨欲斷的劇痛。
風呼呼從耳邊拂過，眼前一黑，他才發現自己人在半空，雙足懸空，動彈不得，竟是被血魔子扯住了肩膀，挾持著被迫飛往紫山的方向。
“小子，老夫發發善心，先不殺你，帶你去找你那狂賊大哥。”
血魔子輕功了得，幾個兔起鶻落，轉眼已至百丈開外，在成排的屋頂上化作一團虹影，朝著紫山疾馳而去。
完了！
楚木心中一個咯噔，洛大哥冒險引開所有人去了紫山，就是為了讓他能夠暗中將琉璃燈護送回許府，現在被老魔挾持去紫山，若是不小心露出馬腳，泄露了琉璃燈的消息，洛大哥的所有籌謀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平添無窮風險？
縱是心中萬分悔恨，如今也是無計可施，落入了老魔的魔掌，好比砧板魚肉，任人宰割。
雖說他學了一套七星拳，武功比以往有所長進，奈何與老魔這等武林一流強者相比，道行起碼差了一條長安街，他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瞬間就被血魔子擒下，還被點中要穴，半身麻痹，提不起半點氣力。
由城中去紫山的幾條路中，應是走半月湖的城郊大道可以最快抵達。不過，現在官府封鎖了半月湖一帶，大肆搜捕可疑人士，為免節外生枝，所以血魔子便抄了另一條路線，由北門街區入虎牙街，拐入城郊大道後半段，避開官府耳目。
如今城中風聲鶴唳，衙門和戍兵所搜查甚嚴，清晨已至之後，血老魔不好光天化日下施展輕功，怕引起別人注意，隻能挾持著楚木走路，加快速度往紫山疾馳。楚木又是驚懼又是惶恐，驚得不知所措，又見老魔暫無殺意，也就漸漸拋卻懼意，既來之則安之。
路經虎牙街時，倆人看到街口被一隊兵士封鎖住了入口，不知何故，眾多百姓三五成群，都被士兵擋在了外邊，朝著裏邊探頭，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前路被擋，血魔子不禁皺眉，抓住楚木的肩膀，強拉著往人群湊過幾步，隱約看到封鎖的街道上，大批大批的屍體被士兵們搬運裝入麻袋中，斷臂殘肢，遍地皆是，到處都是鮮血，沾染了地麵、街邊、胡同小巷、商鋪門口……一片刺眼的鮮紅，濃濃血腥直入鼻腔，聞之欲吐，整條大街，陰森森，淒慘無比，仿佛變成了一處幽冥鬼地，十分恐怖。楚木大駭，聽到人群中說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怎麽一下子死了這麽多人？”
“對啊！怎麽才睡個覺，城裏就像是變了天似的，半月湖和長安街那一塊，聽說也死了好多人，街上到處都是軍隊士兵和衙門的人，真個嚇死人！”
“嘿……我倒聽說是鎖龍幫和青天幫昨晚交戰，驚動了軍隊出兵鎮壓，死了數百上千人了，真是慘啊！”
眾人聞之，驚駭莫名，皆倒抽一口冷氣！
“青天幫和鎖龍幫？這得打得多慘烈才會死這麽多人，不過這些黑道上的壞人，死了正好。”
“沒錯，死了活該！”
“哎……這城裏越來越亂，日子真是沒法過了。”一個似乎是在此地擺攤的商販搖頭歎息，因為軍隊封鎖導致他今天沒法做生意而感到憤憤不平。
楚木盯了幾眼裏邊大批屍體的種種死狀，隻覺頭皮發麻，青天幫與鎖龍幫怎麽突然就開戰了，想起前兩天洛木青才問到他青天幫和鎖龍幫的情形，沒想到今天兩幫就死了這麽多幫眾，難道也是因為琉璃燈嗎？
血老魔尋思一會，打量四周，帶著楚木鑽進暗巷胡同，以絕頂輕功避開盤查搜捕的過往士兵，左拐右饒，很快便進入了城郊大道的後半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