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琉璃燈下風雲動

九州浩土,疆域遼闊。自遠古先民至今時百姓,一篇浩浩****的九州史,不知多少英雄雄起,又不知多少悲歌傳頌。時間是這個世上最為恐怖的力量,它可以泯滅人們的記憶,泯滅所有的善惡。

但總有那麽一些人,他們的名字、事跡印刻在曆史的豐碑上,熠熠生輝,經久不滅。

四百年前,九州浩土群雄割據,亂世烽火,妖道邪修,群魔亂舞,雍州城裏有個市井小民,隻因一次邪魔之爭,無辜牽扯其中,壞了自個飯碗,於是乎,他心懷不忿,揭竿而起,許是天道隆運眷顧,市井小民聚民心,行天事,草莽一朝變龍蛇,率領大軍滅諸敵,掃六合,問鼎天下!

短短八年,就已經平定了天下,自此,天下歸一,蠻族被趕到了極北的山海關外,邪道魔修人間不敢現形,市井小民在萬眾呼聲中,著龍袍、稱天子,登基為帝,定都洛天,定國號為“秦”,史稱秦太祖!

大秦曆景運十三年間,自太祖皇帝起,大秦王朝至今已有四百餘年曆史。時間過得太久了,新人換舊人,一代又一代,漸漸地,先祖榮光漸忘,朝綱頹敗,奸臣當道,國力衰弱,堪稱曆史之最。與此同時,極北平原上的蠻族,休整旗鼓四百年後,在一次奇襲後,一舉攻破了山海關。蠻族大軍舉旗南下,踏破大秦山河無數,邪魔外道趁機崛起,再度肆虐人間。

亂世這頭凶獸,掙脫了囚籠桎梏,從黑暗的深淵中爬出,再次燃起無數烽火!

……

雍州。

城門前,兩列持著長矛、身著甲胄的士兵,在城門前依次排開,伴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煞氣,威風凜凜,令人生畏,這是雍州守軍中最精銳的神龍營。雍州知府程之敬領著一行人,在城門前低著頭來回踱步,神情有些焦急,時不時抬頭遙望遠方。細看之下,這位平素處事不驚久經風雨的雍州知府,藏在寬大袖袍裏的雙手竟是在微微顫抖。

不一會,一隊馬車在地平線上浮現,伴著隆隆聲音駛來,約莫有百來人,最前一人,騎著一匹銀白如雪的白馬,身上穿著一具鋥亮的銀甲,車隊漸行漸近,城門邊上圍觀的百姓,在士兵圍成的警戒線外探出腦袋,紛紛將目光投向這隊馬車上的人。

“大人,來了!”師爺湊到雍州知府程之敬的身邊,小聲嘀咕一句。

“萬幸!萬幸!”

不用提醒,程之敬也看到了馬上的人,不由長呼出一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車隊駛來,終於到了城門前,在兩側護衛的士兵,約莫三百多名,持著兵戈,軍容莊正,踏步間整齊劃一,隱約透著一股熾烈的殺氣,隻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每一輛馬車的車廂兩側木板,都印刻著一個奇怪的標誌,似一頭騰雲駕霧的五爪金龍一般,周邊還有寥寥幾縷火焰繚繞金龍,煞是壯觀。

人群中,有人不禁露出異色,這個標誌不是大秦稷下學宮專屬的標誌嗎?

“下官見過林將軍。”看到穿著銀白兵甲的男子跳下白馬,程之敬急忙迎上去。

“程大人,我有數十個部下受了重傷,速速安排住處,請城裏的大夫醫治。”

年輕的將軍劍眉星目,麵容威嚴,堅毅的臉龐猶如刀刻斧鑿一般,眼神犀利無比。隻是連日奔徙,又多遇苦戰,他早已是疲憊不堪,語氣裏也透著濃濃的疲憊。

“住所下官已經安排好,待安置好後,大夫即刻就到。”說這話時,程之敬偷偷瞥一眼後邊車廂裏的傷員,抹掉的冷汗霎時間又冒了出來,心裏叫苦不迭,怕什麽來什麽,倒黴事偏偏都輪到我頭上,好好地,這群大爺偏要改了行程。我這雍州城,哪容得下那些個大佛,可千萬別出什麽事才好。

“那就好。”

年輕將軍點點頭,拖著疲憊的身軀重新騎上白馬,往後揮揮手,帶領車隊駛入城中。

“大人,接下來該怎麽辦?”一直沒出聲的師爺,這時湊到主子耳邊,皺眉苦臉地問道。

“還能怎麽辦?”程之敬瞪了師爺一眼,“神龍營的所有兵力,全部調集到半月湖守衛,嚴禁任何人靠近,這幾日出入雍州的,都查嚴實點,特別是那些江湖勢力的人,一旦發現有邪魔外道的蹤跡,立即匯報。”

“是。”

“稷下學宮啊,那群淨不省事的家夥……”程之敬小聲嘀咕不停,罵罵咧咧,一路小跑趕上去。

半月湖,湖水清澈透亮,波光粼粼,堤壩邊上,綠柳輕垂,隨著風兒搖晃,此番風景,格外怡人。從上往下看湖泊,形似一輪彎月,待到夜晚,月兒在雲裏冒出,柔和的月光灑下湖麵,更像是上有一輪皓月,下有一輪彎月。立足兩月之間,不禁感慨此景隻因天上有,因此稱之為半月湖,一直都是城中百姓遊玩踏青的好去處。

半月湖畔,一排長長的木屋,臨湖而立,看起來很是嶄新。一行人足足有三百多人,城裏一時間找不到足夠大的住所,程之敬本想安排到郊外守軍營地,但這風雲動**之際,又怕會出現什麽意外,到時十顆腦袋也不夠砍。所以,程之敬在接到消息後,匆匆在半月湖臨時搭建了這些木屋。

幾百名士兵,在半月湖畔以木屋為中心結成一座座軍陣,將木屋圍得是水泄不通,連隻蒼蠅都飛不進。每一個士兵臉上都是一副肅穆的神情,大有生人勿近近之必死的架勢。

“林凡將軍……”待安置完受傷士兵後,程之敬對年輕將軍說道:“下官在府邸安排好了,將軍可以隨我前去,先行住下,將軍放心,您的部下在此,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下官已經備好一切。”

林凡將軍沒有應答,反而拿著一幅地圖,沿著湖堤將周邊的地勢情形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停下說道:“如今七彩琉璃燈的消息,天下皆知,想必大人也清楚了本將軍此次的任務,離京時稷下學宮的齊正言齊大人和我說了,就算我等腦袋全都掉了,這宗聖物也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損失。”

聞言,程之敬登時驚出一身冷汗,“將軍放心,雍州守軍神龍營七百將士,不分晝夜守衛此地,除非魔門瘋了要攻城,不然絕對不會有任何疏忽。”

“切莫大意,本將軍從琉璃觀出發,一路謹慎,還是招來了邪魔外道的覬覦,尤其是魔門的人,不可小覷,路經琅琊山時,我部就遭到了魔門的襲擊,否則本將軍也不會變換路線到雍州城來,總之,一定要加強守備,此宗聖物絕對不可落在魔道妖修手裏!”

林凡嚴肅說道,才剛說完,忽覺一陣頭疼,揉了揉太陽穴,這次護送稷下學宮聖物的任務,實在太凶險了,自雁**山琉璃觀起,消息突然就泄露了,古寶出世的消息不脛而走,朝堂裏頭人心浮動,江湖梟雄更是蠢蠢欲動,天下群雄的目光都被吸引來了,尤其是邪道中人,這宗聖物對他們的吸引力,何止一星半點。

“七彩琉璃燈,相傳乃上古神物,有不可思議之偉力,曆代皆由琉璃觀保管,七彩琉璃燈關係著稷下學宮的命運,關係著夫子接下來要辦的大事,你務必要將其完好無缺地運回洛天。”

昏暗的燈下,一位年邁老人板著張臉,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向這位大秦朝最年輕的將軍淳淳叮囑。

輕風拂過,林凡驀然驚醒,隻覺腦袋瓜子疼得要命,他向旁邊的雍州知府擺擺手。

“走吧。”

……

程之敬與林將軍一道回到府邸,才想入門,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從裏頭跑出來,手裏拿著一張紙條,氣喘籲籲地跑到程之敬的跟前。

“老……老爺……你看這……”

程之敬狐疑地接過紙條,展開一看,紙條上寫著一行墨字,龍飛鳳舞,筆鋒蒼勁,透發出一股自負輕狂的氣勢,透過文字撲麵而來,壓迫人喘不過氣!

“飛羽山下古木青,不盜仙品道人心,琉璃燈下結仙緣,惟願一睹解夙願!”

未見其人,先睹其字!

“飛羽山下古木青,不盜仙品道人心……”程之敬喃喃自語,忽地腦海中浮現一張帶著青色麵具的臉,他憤怒甩袖,緊緊攥住小紙條,“是他……盜聖洛木青!”

“盜聖洛木青?”年輕將軍林凡皺眉,即便久在軍中,不聞江湖事,但這個盜聖洛木青的名頭,他也略知一二,此人盜術了得,江湖聞名,從十年前就已經名動天下,幾年間犯下的數樁盜案,甚至驚動了朝廷。

特別的是,盜聖洛木青行事作風,與尋常盜賊不同,他有一個特殊癖好,在盜取寶物之前,會事先將登門的消息遞給寶物主人,也不怕寶物主人得知後會更加嚴防死守,偏偏怪就怪在,不管他們將寶物藏得多嚴實,總會被洛木青悄無聲息地盜走,無法察覺。

也是因此,江湖稱其為“盜聖”!

既然稱之為盜聖,其眼光之高,不是天下聞名的重寶異寶,他根本不屑出手,是以,盜聖洛木青出手的次數不多,卻也從未有過失手的時候。

總而言之,被盜聖洛木青盯上的寶物,你就別想守著。

“你們可看到紙條是誰送來的?”程之敬大聲咆哮道,氣得腦袋冒煙,區區江湖盜賊,竟敢如此挑釁一州知府,還是在林凡將軍麵前,他堂堂知府的麵子往哪擱?

“大人,就在剛才,從不明處飛來的一支箭,係著紙條,射入了門縫,我們才得知。”管家見老爺的臉色很是難看,嚇得渾身一抖,急忙解釋道。

“盜聖也要來摻一腳?”

林凡神色凝重,聲音也變得深沉許多,原已舒展些許的眉頭,再度深深皺起,魔門與其他邪道中人已經夠煩人了,如今還加上一個盜聖,甚至,在那看不清的暗處,還不知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當真是牛鬼蛇神,粉墨登場。

此行,能否順利?

他轉頭望向遠處,城裏大大小小的建築高聳,古韻撩人,新樓舊屋,琳琅滿目,夾著蓬勃的朝氣,透著曆史的滄桑,融於一體,渾然天成。

回首,年輕的將軍歎了歎氣。

繁華底下,暗潮洶湧,這一座千年古城,風雲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