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地震

陳識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一個建築工地采訪農民工,他就站在一邊靜靜的看我,後來我偶然抬頭終於和他四目相對。

我知道這一麵遲早要見的。

但是怎麽說呢,見麵的時候還是挺狼狽的,兩個人多多少少有些風塵仆仆,和北京這鬼天氣沙塵暴有關。我還好,大半個月沒見了我覺得自己是休整的稍微健康了些,反觀陳識,是瘦了一大圈,臉色也不好眼睛都有些凹陷。

我看到他的第一想法就是他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其實陳識這樣子也確實和生病有關,那一場大雨也不是白淋的。不過他沒解釋,我就自然而然的覺得他在這些日子裏折騰自己了。

這種自暴自棄的做法我並不欣賞。

可能再年輕幾年會無限的心疼或者感動,然而時過境遷,當初懷著的那一份熱情漸漸褪去之後,連最初的感動也會變得麻木。我感動不起來,比起心疼,更明顯的感覺也隻是累,似乎他折騰自己我是有責任的。

這份責任會讓我喘不過氣。

陳識也沒催我,在這裏倒是沒人認識他,後來等我采訪結束了,我們倆走路到了他的車子那。

開門上車,我看到座位上一袋子的藥。包裝盒折折皺皺的,仔細一看原來是那天我買給他的藥。

我把藥拿起來看了看,隨口問一句,“感冒還沒好?”

陳識抿著嘴巴,有點兒難為情的點了下頭。他這是什麽體質啊,一點小病就這樣,我依然懷疑他是在折騰自己了。

於是不怎麽想和他說話。

假如今天陳識是健健康康的來找我,或者我們能好好的聊一聊,互相交換自己的想法。這一聊也許還彼此個清淨,也許該好還是能好的。

但他現在這個模樣,我真的,好累。

用很俗很俗的話來說就是累覺不愛。

而陳識對這一次的見麵是飽含期待的,一直絮絮叨叨的問我最近的情況,說來說去還是在關心我好不好。等他說夠了,我反問一句,“那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比之前要好了?”

他眼睛眨一下,不說話了。

好吧,話說完我也為自己的態度感覺很抱歉,我就那麽看著陳識,很想很想好好和他談,隻是腦子就是空白的,有的事不是我們自己能控製的。在他出現之前我以為自己調整的很好了,可是這麽一見麵,我的心情又開始翻天覆地。

陳識又繼續問,“聽說你想去日本。”

我愣一下,抬眼看他,“你怎麽知道了?”

“你真要走?”陳識有點兒激動了,他側過身來動了動手,被他抓住前我閃開了。

其實這就是陳識這一趟來的目的,確認我是不是真的要去日本。來之前也許他會考慮很多,想想話應該怎麽說,可是真正見到麵了,似乎很多話也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無非是兩種發展。

一種是堅持要留下我,任性一點,更任性一點。然後我們轟轟烈烈的吵一架,以前他總有手段能留住我,可同樣的方式用多了不止會失去效力,用的人也會有膩的一天。

陳識沒再說什麽,到不是真的要放手。

他要開車送我回去,而我在地鐵站就要下車。

陳識問,“你就這麽害怕我會糾纏你嗎?”

我搖頭,對他笑一下,“之前我說我們冷靜一下,現在看來時間還不夠。還有,你好好照顧自己,我不喜歡你這樣,你明白嗎?”

聽了我的話,陳識點點頭。

我要走了,他落下車窗,“下次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好。”

這一次見麵還是稍顯短促了,主要是我們真的沒有什麽好說的,當我越走越遠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想回頭的想法。

我知道陳識還是在看著我的。然而那又能怎麽樣呢,該解決的沒解決,該想通的沒想通,倉促的決定無論是和好還是分開都不是我想要的。

隻是他說的那一句話我記在了心裏,他說要唱歌給我聽。

我想,我是真的期待的。

後麵的日子我繼續忙自己的,陳識也不再想方設法的找我了,這樣的狀態其實很好,我想他終於懂了我的意思。忙裏偷閑的時候我還是會看看娛樂新聞,看到陳識去了一個又一個城市,看到他漸漸恢複自信的模樣。

而我也積極的麵對自己的人生,認真工作,等待一個新的發展機會。去不去日本並不是重要的,就算真去也不是一輩子,陳識怎麽就不懂呢?我媽還在這兒,我怎麽可能讓自己在外麵撲騰太久。

四月底的時候我和台裏正式簽了轉正合同,畢竟我研究生畢業前已經實習了很長一段時間,這事兒和我一起實習那個大學生挺不滿意的,雖說他是個男的吧,但是那段日子也沒少給我使絆子,我也懶得理他,這社會就是這樣,人家也是為了自己出頭上位,說到底並沒什麽錯。

陳識應該也差不多吧,這兩年大大小小的選秀比賽不斷,各種年輕人削尖了腦袋往娛樂圈裏衝,什麽新人啊組合啊幾乎每天都能有人上位,有人用陳識之前被誣陷抄襲的事兒炒作,我替他揪心,然而陳識在活動時接受采訪的模樣倒是很自信的,完美的反擊了對方。

在那之前我猶豫了好久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不過看到他的表現我相信他是沒問題的,於是已經按下的號碼還是刪除掉了。

看著陳識現在過的這麽好,我由衷替他開心。

隻是我們的分開靜靜,雖說不是分手,但靜的久了似乎也很難再有一個見麵的理由,陳識不再聯係我,我也同樣不聯係他,我可能是有點想他的吧,但再邁出這一步已經很難了,陳識應該也是一樣的,瑞瑞不止一次告訴我陳識在他麵前怎麽提起我。

瑞瑞的意思,我們差不多也該和好了,又不是中學生了,再這麽折騰下去也折騰不起了。

我想了想,老實回答,“可能時間還是不夠吧,其實我挺享受現在的生活的。”

再後來,我們又經曆了另外一場天災人禍。

2008年5月12日,我記得當時是下午,我出完一個采訪會電視台,剛坐在座位上就感覺地麵有些搖晃。

從小在非地震帶生活,我確實不知道地震是種怎樣的感覺。

我抬頭問隔壁的同事,“你有沒有覺得剛才地麵在晃?”

同事也衝我點頭,“是不是地震了?”

沒過多久我們就有了確切的消息,真的地震了,震中在四川省汶川縣。將近兩千公裏以外的北京都有這麽明顯的感覺,可想而知那一場地震有多麽的慘烈。

在電視台我們可以獲得第一首的資料信息,但還有一件事,台裏要拍兩個記者去采訪,連夜出發。

通常這樣的情況都是一個前輩帶著一個新人,新人的選擇就在我和大學生之間。大學生恐怕的覺得有危險難得一次沒主動和我搶這個機會。

至於我,其實也並沒有多想去,我就是個普通人,知道危險的時候也沒那麽勇敢,但想一想,做記者不就是這樣的工作吧,肯定要衝在第一線的。

確定好要去四川之後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就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了。

因為是地震後沒幾個小時就過去的,交通很不方便,到了四川省內之後再去汶川隻能開車,一路上見了不少碎石和損壞的建築,可能那個時候也隻有無盡的悲傷感慨了,怕不怕的早就放在一邊了。

那一天晚上,我們也確實經曆了不少餘震,除了采訪工作之前,我也一刻沒休息的幫著照顧難民。

陳識知道我去四川的事,應該是我媽告訴他了,他第一次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們那裏還沒有信號,第二天早上我看到未接來電打回去給他。

但是他已經關機了。

我又打給點點,點點告訴我陳識應該是來找我了,他知道我來四川之後就訂了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