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犯罪心理

次日一早,戚寧又來到刑警支隊,針對心理輔導想再跟程巍然溝通一下。不過支隊長辦公室空無一人,向走廊裏路過的內勤女警打聽,得知程巍然被局長叫去談話。

戚寧正猶豫著要不要回“中心”,正好碰到方宇也過來找程巍然。聽說隊長不在,自來熟的方宇非拉著戚寧到大辦公間坐坐。

甫一進去,放在角落裏的白板便引起戚寧的注意。白板上粘著三張照片:一張是女報案人的,戚寧對她還有些印象;另一張是一個男人的大頭照;還有一張人像比較模糊,看起來應該是某個錄像視頻的截圖照片。

戚寧走到白板前盯著照片,問道:“這都是案子的嫌疑人?”

“對。有報案人,還有被害人的丈夫,以及我們從小區門口監控錄像中截取到的一個快遞員模樣的男人。”方宇用手指點點前兩張照片,“案發時報案人的確在她娘家,她弟弟——被害人的丈夫,也一直待在建材商店。兩人都有比較確鑿的人證,已排除作案嫌疑。”

“快遞員是真的還是假扮的?”戚寧接著問。

“案發屋主倒是經常網購,但案發當天她並未有快件要收,所以隊裏認為假扮的可能性較大,但也不排除快遞員‘兼職’作案的可能性。”方宇歎了口氣,說,“快遞員進出小區比較頻繁,門崗保安對他們基本不怎麽在意。對視頻中的嫌疑人,幾個保安均表示沒什麽印象,實在不太好查,這會兒老徐也隻能挨個去物流公司先問問看。”

“法醫和鑒定科那邊有什麽發現嗎?”

“沒有啥特別的線索。”方宇搖搖頭,說,“屍檢結果跟昨天現場判斷基本一致,不過在屍體上沒發現任何性行為痕跡。”

“沒有性侵?那脫褲子做什麽?脫完褲子為什麽又用床單罩住下體?”戚寧感到很意外,愣了會兒神,輕聲叨念道,“脫光了下體,沒有性侵行為倒是可以解釋得通,接下來凶手用床單又把下體罩住就不太好理解了。對了,把現場照片給我看看。”

見戚寧衝他揚手,方宇轉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遝照片,遞過去:“給,全在這兒了。”

戚寧把照片一張張擺到桌上,隨後俯下身子,在照片中間審視起來。須臾,她似乎有所發現,拿起一張被害人屍體的特寫照,喃喃自語道:“睡衣的扣子隻解開兩顆,為什麽沒有繼續?是被什麽事情打斷了,還是突然發現了什麽?”凝了凝神,她再次把視線投向桌上的照片,盯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搖搖頭,又自言自語道,“不行,照片還是不夠直觀,得去趟現場。”

說罷,戚寧抬頭用征詢的目光望向方宇。方宇趕緊擺手,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說:“你要幹嗎,幫我們破案?這我做不了主,得跟程隊打招呼才行!”

“去現場看看怕啥啊?又不是沒去過,我也是警察,能犯什麽錯?”戚寧決定激一激方宇,緊跟著嗔怪說,“本來覺得你挺爺們的,沒想到膽兒這麽小。還尋思哪天帶我們‘中心’那些女孩約你聚聚呢!算了,我走了!”

“走!去現場!現在就去!必須去!”方宇梗著腦袋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隨即一臉諂笑地說,“你們那兒的女孩有單身的沒?”

“都單身,還特漂亮!”戚寧裝模作樣道,“哎,對了,我還沒問你是不是單身呢。”

“單,必須單!”方宇臉上樂開了花,“就是不單也可以優勝劣汰嘛!”

“美死你!”戚寧哼著鼻子說。

再次踏入案發現場,戚寧站在標記屍體位置的白色標記線前,此時她的視角代表著凶手的視角。

案發現場的房子是南北向戶型,張惠在南臥室被殺,死狀是頭南腳北,也就是說頭衝著臥室窗戶,腳衝著臥室門的方向。

凶手掐死張惠,視角肯定衝著窗戶方向,緊接著在同樣的視角方向,他脫光了屍體下體衣物,隨手撇到一邊。如果凶手的本意是想把屍體扒個精光的話,那麽接下來就該脫睡衣了。

脫睡衣凶手應該有兩個位置選擇。一個與先前的視角方向一樣,跨在屍體上去解睡衣的扣子;另一個選擇,則是可以蹲到屍體的右側去解扣子。相較來說,後一種姿勢應該更舒服些,如此凶手的視角是朝著床頭方向。而當戚寧把自己想象成凶手,重複以上動作的時候,看到了床頭上方的牆上掛著一張屋子主人的全家福照片——丈夫、妻子和兒子,一家三口。視線再往下,戚寧看到靠近窗戶一側的小梳妝櫃上扣著一個相框,她走過去把相框拿到手上翻過來,便看到裏麵鑲著的是屋子女主人李春麗的照片。

戚寧招呼方宇把現場照片都拿過來。翻看一番之後,首先可以確認梳妝櫃上的相框在警方勘查現場之前就是扣著的,應該是勘查員取完上麵的指紋又原樣放了回去。接著戚寧重點挑出了被害人的特寫照片,與屋子女主人李春麗相對比。

李春麗大圓臉,非常胖,而張惠小瓜子臉,非常瘦,相貌也大相徑庭。總之,這兩人一眼看上去,無論外形還是相貌,都相差懸殊。

“凶手是殺錯了人嗎?”戚寧凝神念叨了一句。

“殺錯人?”方宇錯愕地盯著戚寧手中的相框,指了指,“你的意思是說,原本凶手的目標是那相框中的李春麗?”

“順走財物隻是障眼法,凶手真正的目標是李春麗,隻是沒承想讓張惠陰差陽錯做了替死鬼?”戚寧沒太理會方宇,仍陷在自己的思索當中。

“你到底怎麽想的?”方宇揚了揚聲,急切地問。

“這樣吧,咱們重現一下凶手作案時的心理變化,再試著做判斷。”戚寧回過神,把手中的相框按正常方式擺到梳妝櫃上,然後拉著方宇來到客廳,邊比畫著邊說,“凶手先巧言騙張惠打開房門,隨之露出凶相。張惠慌不擇路逃到臥室中,被緊隨而至的凶手撲倒在地。”

戚寧走進臥室,蹲在屍體標記線前,接著說:“凶手在這裏掐死了張惠,也許是擔心張惠沒有死去,又或者覺得對張惠傷害得還不夠,便抱著張惠的腦袋往地板上猛摔,直至頭破血流為止。然而,凶手仍然覺得憤恨難平,於是他決定扒光張惠身上的衣服來‘羞辱’她。”

戚寧比畫了個脫褲子的動作,然後移動到“屍體”的側方:“他脫光張惠下體衣物後,蹲在這個位置準備再脫掉上身的睡衣,但當他解開第二枚睡衣扣子時不經意地抬了下頭,床頭上的這張全家福照片便映入他的眼簾。在那一瞬間,他赫然發現照片上的女主人與他身下的死者似乎並不是一個人。”

戚寧起身走到梳妝櫃前:“他趕忙走到這裏,拿起擺在這兒的女主人照片進一步對照,於是便完全確認了自己殺錯人的事實。而這一刻他除了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心裏更是湧起一股對張惠的‘內疚’,於是他扯下床單罩住張惠**的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