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請打開麥克風交流
溫魚想都沒想,“我不要。”
寧也的表情也並未詫異,他一攤手,“我就知道。”
他不提還好,提了之後溫魚反而有點好奇,她說:“所以到底是怎麽了,你家裏給你定親了麽?那姑娘你不喜歡?”
寧也歎道:“恭喜,你又猜對了。”
他道:“那姑娘是陸將軍的嫡女,名喚陸瀟瀟。”
沒想到,這個姑娘,溫魚也聽說過的——陸瀟瀟算得上是這京城中最特立獨行的女子了,她是將門之女,武功高強,因此,性格也十分張揚,然而最出眾的事情還屬她對自己那位庶妹非常好。
庶妹身體不好,又受人欺負,她便提著刀殺到對方家門口,逼得對方出來向她庶妹道歉;庶妹學藝不精招人嘲諷,她便敢大冬天的將人踢進湖裏……
陸將軍雖說是個將軍,但其實為人十分低調,生了這麽個女兒他十分頭疼,也正是因為陸瀟瀟對庶妹太好,導致她張揚跋扈的性格全京城皆知,無人敢娶。
甚至可以說,若不是因為陸瀟瀟被自己的名聲所累,寧也一個國公府庶子,是娶不到她的。
溫魚覺得自己好像懂了,“所以上次你讓我同你回去,假扮成你的心上人,就是想應付這個?”
寧也沉痛點頭。
他也沒想到,家裏安排的這麽快,本以為還能拖上個一兩年的。
那個陸瀟瀟,他沒見過麵,但也曾聽說過對方的張揚跋扈,這樣的人娶回家了,恐怕連相敬如賓都做不到,他懷疑這姑娘提著刀殺上大理寺也是有可能的。
溫魚一向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良好心態,她墊腳拍了拍寧也的肩,道:“要聽我給你出個主意嗎?”
寧也挑挑眉,“你能出什麽主意?”
“多簡單啊,你先暗地裏看看這姑娘是個什麽樣的人,其實我估計人家也未必樂意嫁你,人家說不定也在暗地裏打探著你呢,你要是實在覺得不合適的話,就把人家約出來,打探打探她對你滿不滿意,你們兩開門見山說清楚。”
寧也歪了歪頭:“說清楚然後?”
溫魚無語了,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說清楚然後再想對策啊,什麽對策都行,兩個人一塊想總比你在這裏愁來得好,要是你們兩聊著聊著反而覺得對方挺不錯的,那不皆大歡喜麽。
寧也似懂非懂,最後疑惑道:“你怎麽懂這麽多?”
此時兩人已經進了謝家的內院,眼前便是荷花畔,白天時這裏比晚上稍微好一點點,但也還是看著很荒僻。
溫魚看著荷花畔出神,隨口道:“話本子上看的唄。”
寧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說道:“這荷花畔的水倒是挺幹淨的。”
溫魚卻忽然想到一件事——
“丫鬟仆婦們都走了,這裏麵應該沒人清理才對,這水清澈的有點奇怪啊。”
現在是秋天,並且荷花池的附近還有兩棵樹,很明顯能看到地麵上有落葉的痕跡,但水池裏卻是幹幹淨淨的。
她摸了摸下巴,說:“你們大戶人家裏,這樣的景觀池子,應該都是人工挖出來的吧?”
寧也先是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不一定,有些人家裏是祖宅,或是陛下賞賜的宅子,前朝覆滅時,我曾聽聞有許多人家裏的池子實際上是活水,池子通向護城河,方便逃跑。”
他話音剛落,兩人便是一對視。
懂了。
寧也沉聲道:“你想知道這底下是不是封閉的。”
“是。現在是秋天,按理來說這兩棵樹的落葉都應該飄進池子裏,然後全部浮在水麵上,池子應該會很髒,但這裏太幹淨了,令人生疑。”
溫魚斂下眉眼,當機立斷道:“猜也沒用,我跳下去吧。”
說著她就準備跳了,然後立馬就被寧也拉住了,“你急什麽?這事也得你來做?”
溫魚一愣:“我不跳那……還能有誰跳啊?”
寧也一攤手:“比如說站在你麵前的我?”
溫魚擺擺手,“不太行吧,你這身衣裳挺貴的,如果跳下去豈不是……”她話音還未落,隻聽“噗通——”一聲,一個黑黢黢的人影默不作聲跳進了池子裏。
溫魚、寧也:“……?”
影二拱手道:“溫姑娘,影一跳進去了。”
溫魚心想我看見了,她頓了頓,尷尬的搖了搖手:“那,辛苦了。”
上天給了影一嗓子,但好像沒有給他交流這個能力,他很快便從池子裏出來了,單手扶著岸邊,說:“是。”
溫魚眼珠子轉了轉,“是啥?”
影一認真道:“是活水。”
溫魚明白了,剛想招呼他上來,隻見他又一個猛子紮水裏去了,濺起的水花揚了溫魚一臉。
她張了張嘴,看向岸邊的影二,終於忍不住說道:“你能不能和他說說,讓他下次先說話再做事,不然我沒有準備。”
影二又是一拱手,“好的,溫姑娘。”
溫魚看見他們拱手就頭疼,又道:“那個……見了我不用行禮,我也不是什麽王孫貴族,我就是個仵作而已,你們以後叫我溫魚就行。”
影二生生止住了拱手的動作,他單手撐地,“好的,溫魚。”
寧也在旁邊笑的差點沒跌進池子裏。
說話間,池水漣漪微**,溫魚神色一稟,她盯著水麵,想知道影一是不是還發現了其他的什麽,結果下一刻,兩顆白森森的東西就轉著圈哐哐扔在了她腳邊。
溫魚定睛一看,差點沒厥過去——是兩顆白生生的頭骨,帶著水漬落在地磚上。
接下來池水動**的更大,溫魚將頭骨拿在手裏打量片刻,一抬眼就看見影一頭頂著一腦袋的水草,他兩手高舉,左手一根大腿骨,右手一根小腿骨。
哦,胳膊裏還夾著一根小臂。
他神色肅穆,緩緩靠近岸邊。
遠遠看去,仿佛在舉行什麽儀式。
溫魚看了看這明顯不隻一兩個人的白骨,現在是真的想厥過去了。
荷花池裏淤泥深,又各種藤蔓水草糾葛在深處,難怪這些屍骨全卡在裏麵,任誰能看得出來,這看似美麗的花池,竟是埋骨之地。
她盤腿坐在岸邊,一臉無欲無求。
寧也剛從池子裏撈上來一根小臂,啪嘰一下扔在岸上,見她一臉愁緒,忍不住問道:“你這個表情,我差點以為衍之扣了你銀子。”
溫魚抬眼,緩緩道:“這不是扣不扣銀子的事,這是我得加銀子的事……從目前來看,咱們找到的零碎骸骨總共二十六件,我大概拚了一下,這二十六件裏,我隻勉強拚出了三分之二個人。”
她的目光看向剩下的那一堆,說:“而這一堆,雖然沒有數,但保守估計也是三個人。”
她扶了扶額頭,“你現在告訴我,池子裏還有沒有其他碎骨了?”
她話音剛落,影二又扔上來一個頭骨。
溫魚:謝謝,不想活了。
她歎了口氣,認命的把頭骨抱在懷裏,放到了那堆碎骨中。
三個男人愣是在這池子裏撈了一個多時辰,才算是把池子裏的碎骨都撈幹淨,此刻全擺在岸上,溫魚手邊一圈的骨頭,她坐在中間,跟法師似的。
此時此刻,福正才算是領著官差姍姍來遲,見著這麽多骨頭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溫魚忙著拚骨頭,頭也不抬道:“敢問福大人帶仵作了嗎?”
福正尬笑兩聲,道:“這年關將近,大理寺案子繁多,仵作都……去辦其他案子去了。”
聞言,溫魚不可置信的抬頭:“所以福大人的意思是,這些碎骨我一個人拚?”
福正似乎也覺得這稍微有點離譜了,但問題是現在大理寺的確是抽不出其他仵作來了,說起來也的確是荒謬,顧宴剛上任不久,前任大理寺卿的為官之道就是萬金油,也沒碰上什麽大案要案,糊弄著也就過去了。
這不注重破案,自然就不注重仵作了,仵作的工錢給的少,便沒人願意來,因此大理寺的仵作一直就不多,上次溫魚來了之後,便讓顧宴發現了這大理寺有個別仵作們屍位素餐、辦案不嚴,又發落了幾個仵作。
可謂是舊的去了,新的沒影。
仵作這一行,和別的不一樣,別的那些個衙門官差、捕快什麽的,能撈油水的撈著點油水,撈不著的,大小也是個官,說出去有麵子,因此幹的人才對,但仵作不是,這一行要求高,工錢少,又是賤籍,對那些個有本事的人來說,在地方縣衙賺的和這裏也差不多,還沒那麽多破規矩,那當然不來大理寺了。
溫魚和福正對視片刻,懂了。
她挎起個批臉,默默拚了起來,這時,影一又帶著滿身滴滴答答的水走了過來,默默地把一塊破碎且快要成絮了的絹布放在了她身邊。
溫魚抬眼道:“池子裏打撈上來的?”
影一點頭。
“在哪發現的?周圍有淤泥或水草嗎?”她下意識問道,這話說出口了才意識到影一這人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
她歎了口氣,誠懇道:“請打開麥克風交流,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