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我身殘誌堅!

不管旁人怎麽說,怎麽做,在溫魚這裏,顧宴救了她,那顧宴就是鐵好人。

溫魚道:“大人覺得……這案子裏有沒有平王的手筆?”

顧宴冷嗤一聲,篤定道:“有。”

之前還以為這個所謂的狐仙教是個多麽龐大的組織,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就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然而這樣的一群烏合之眾卻能在天子腳下屢次犯案,溫魚前腳才越過了黃章上山,後腳平王的人便上山來刺殺他。

溫魚看向黑漆漆的天空,說道:“如果李嬌知道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但其實什麽用都沒有,不知道她會怎麽想。”

顧宴淡淡道:“她不會知道的。”

溫魚先是一愣,後來才反應過來——她的確是不會發現,像這樣的人,隻會活在自己的想象世界裏,又怎麽會覺得自己有錯。

她最關心的還是案子的事,又知道現在顧宴受了外傷不能睡過去,便開口道:“大人怎麽親自上山來尋我了?那個算命先生已經抓到了嗎?”

顧宴的聲音聽起來很低,他並未回答第一個問題,隻是道:“並未抓住,隻是查出了身份。”

溫魚眼睛一亮。

“他叫徐子興,是徐小山的堂兄,早年生活在滄州,後來隨徐小山一起來了京城,據說以前有個兒子,後來意外死了。”

溫魚忍不住琢磨了一下,如果說這案子的幕後之人便是這個徐子興,好像他也沒什麽權柄在手,蠱惑那些婦女們頂多能說他歪門邪道,可平王橫插一杠子就顯得……很沒必要。

溫魚寬慰道:“如果真是徐子興,在京城裏抓不到他也正常,我如果是他,我現在就會躲在山上。”

“為何不是出城?”

溫魚抿了抿唇,聲音在濃濃的夜色中顯得有些輕,“剛才聽大人說的那些,我如果沒猜錯的話,徐子興就是十年前在萬壽村的那個大夫,並且他的兒子一定是九月初九生的,死的時候十歲左右——不出意外的話,狐仙教會被一鍋端了,他什麽都沒了,槐山是他唯一的地方。”

人總是會下意識選擇依賴隻屬於自己的地方,這是人性的自然選擇。

兩人後來沒再說話,四周太安靜,也許是因為失血導致的精神不振,溫魚隻記得自己好像是靠著顧宴睡過去了,但也沒有太久,她的耳邊便又響起了鐵蹄聲。

再然後的事情,她便徹底忘記了。

……

溫魚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白天,她躺在自己那張架子**。

恍惚間她竟覺得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她動了動手指,看見顧宴在那邊的**坐著,穿戴整齊,唇色有些蒼白,正閉目養神。

溫魚小聲道:“大人?”

顧宴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旋即道:“你醒了。”

溫魚用手臂撐著坐起來,看看四周,滿臉茫然,“我怎麽回來了?”

她居然真的半點也想不起來了。

顧宴走到她麵前,兩手抱臂,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又挑了挑眉:“想知道?”

溫魚自然點頭。

顧宴沒開口,反而是移步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滿是茶香氤氳而出,他慢條斯理的將青白色小瓷杯湊到唇邊抿了抿,才悠悠開口道:“是本官想多了。”

溫魚:?

顧宴緩緩道:“溫仵作看起來骨瘦如柴,誰曾想十分瓷實,為了抱你下山,本王肩上的傷怕是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了。”

溫魚:“……”

她哽住了,艱澀的看了看顧宴,又無語望蒼天,最終不可置信道:“您抱我下山的?我不是和您說了寧大人會來尋我嗎?我們在原地等著就行了……”

她倒是沒有半分小女兒家的嬌怯姿態。

她話音剛落,門口處又傳來了腳步聲,溫魚聞聲看去,毫不意外的看見了身穿淺青色衣袍的寧也。

寧也叩了叩門,“溫姑娘可起了?”

溫魚揚聲道:“起了,寧大人進來吧。”

隻聽吱嘎一聲,寧也推門而入,並未關門,看見顧宴倒是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顧宴,又猶疑的看了一眼溫魚。

溫魚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她擺擺手道:“寧大人莫要誤會了,顧大人也是剛剛才來的。”

這話說出口她便心想自己可真是太有排麵了,一個大理寺卿一個少卿,每天清早都來這,拿她這當會議室了。

寧也進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溫姑娘,昨天晚上不是讓你在葬坑那等我麽?怎麽和衍之一塊到北麵去了,我們的人可找了大半夜呢。”

溫魚再次:“……昨天是你找到我們,然後帶我們下山的?”

顧宴怎麽還學會騙人了呢!

她眼睛瞪得溜圓看向顧宴,而後者聳聳肩。渾不在乎的語氣,“騙你的。”

寧也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是啊,我昨晚在葬坑邊上找到了你的麵具,又順著馬蹄印,這才找到了你們。”

他臉上浮現出一點笑意,“你當時睡著了,還說夢話呢。”

溫魚瞬間尷尬了,她不會在睡夢中叨叨出什麽東西了吧?

她整個人頭皮發麻,強作鎮定道:“我……我說了什麽夢話?”

寧也生的一對漣豔桃花眼,笑起來時眼尾微紅,少年氣十足,然而他還未開口,就聽顧宴淡淡道:“你念了一晚上的……小寡婦上墳。”

溫魚:“……??!!!”

她先是沉默兩秒,接著整個人扭成了麻花鑽進被子裏,打定主意再也不要麵對這個殘忍的世界。

插科打諢完畢,寧也便正色道:“狐仙教教眾十二人,小頭領六人,加上頭目兩人,現都押在刑部大牢聽候發落,大人打算什麽時候審?”

一說起案子溫魚的眼睛頓時亮了,“那個什麽……徐子興也抓到了?”

寧也回想起當時的場麵,不由得嗤笑出聲,“是抓了,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他正抱著一個狐狸神像要砸,那些女人們圍在他身邊,求他不要砸,那架勢……把那個神像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

溫魚當即就要翻身下床,“那我要去看看!”

寧也蹙眉,“你腿傷都沒好,去做什麽?”

溫魚當即鏗鏘有力道:“沒關係,我身殘誌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