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燒我啊??

溫魚之前有空的時候會和大理寺後廚的大娘大嬸們聊聊天,因為原主之前生活在山窩窩裏,基本上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但溫魚要破案,就不能任由自己啥也不知道啊,她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裏,她生的好看年紀又輕,多往廚房去幾次之後,大娘大嬸們給她的午飯都多打兩勺。

打聽這點小事對她來說不算什麽,不過根據那些廚娘們的說法,婦女跪行的路線是固定的,在每天的落日時分沿著護城河一周,然後就沒人看見她們了,應該是分開之後各自回家了。

現在看來,也許不是各自回家,而是散開之後又從各個地方出發,去了槐山?

槐山這地方之前是亂葬崗,當地人一般都覺得晦氣,輕易不會來這個地方,槐山附近也沒有人數多的村鎮,她們光看外表的話就是最普通的那種婦女,如果不聚集在一起,就沒有人會在意她們。

……

槐山的夜晚是恐怖的。

亂葬崗這種地方,平日裏沒有人會去,嫌棄這裏晦氣,因此這裏的夜晚總是泛著一股森寒的冷意,不遠處有烏鴉夜啼,連草木都泛出一股陰寒。

黃二狗迷迷糊糊醒過來,眼瞳極慢的有了焦距,他所在的地方沒有窗戶,隻有一個小小的天窗,今天的月光很亮,他總算是有了點活人的氣息。

這是個極小的地方,這裏除了他以外,隻有一個被供奉起來的神像,這神其麵獠牙,長得非常可怕,他從未見過長成這樣子的神,腦袋尖尖的,還有一對仿佛突出來的眼睛。

他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去掙紮了,他才十歲,能學會不反抗不讓自己受傷就已經不錯了,他不知道現在過了多少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抓,他隻是祈盼著外麵的人給他送吃的。

——準確的說不是給他送,是給這個神像送。

他還清楚的記得,第一天被關起來的時候,神像前擺了很多瓜果,但都腐壞了,大量的蒼蠅和果蟲纏繞在發黑的蘋果上,整個空氣裏都縈繞著酸味。

他一開始的時候也掙紮,但是沒有用,他出不去這裏,也找不到出去的關竅,無奈之下,他隻能吃那些腐壞的瓜果,邊吃邊吐。

但也正是靠著這些瓜果,他才能苟活到今天。

就在這時,上麵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女人蹲在了上麵,小小的天窗瞬間就被她把光全都擋住了。

黃二狗身體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他張嘴,哪怕嗓音已經無比嘶啞:“求……求你們……”

女人嘰裏咕嚕念了一段咒語,他聽不懂,然後又過來一個男人,這男人手裏拿著一個大桶,然後——

猝不及防的,一大桶散發著濃烈腥味的液.體被猛地潑了下來!

是血!

黃二狗沒有力氣躲避,被血潑了全身,又腥又臭,他止不住的肢體震顫,上麵的女人又嘰裏咕嚕念了幾句話之後,就又離開了。

他想哭,可是已經哭不出來了,他缺水太久,身體裏已經沒有多餘的水分了,他舔了舔嘴唇,卻隻舔到一嘴的血。

一定要活下去,娘還在等我呢,我娘隻有我了……

恍惚間,這個孩子想起母親曾經說過的話,又想起因為沒有父親而被欺負的那些年歲,最終隻能顫抖著爬起來,用手將自己臉上、脖子上粘.稠的血液都歸攏到一處,然後喝了下去。

……

溫魚並沒有跟上去,一來那霧氣很邪門,她可不是顧宴那種莽人,萬一裏麵有奇門遁甲什麽的她豈不是玩完。

馬被她藏在了山的另一麵,因為沒有繩子,她隻能口頭威脅一下讓馬別亂跑,但馬大約是聽不太懂的。

她歎了口氣,摸出店小二給的麵具戴在臉上,坐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腳,這山雖然不大,但是很邪門,她起碼兜了好幾個圈子,鞋底都磨破了。

她等了大約一刻鍾,山下終於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碾壓著山上的落葉,她趕緊繞到了後麵,果然看見從西南方上來一小隊人,是那些膝行的婦女!

讓人振奮的是,她們的臉上果然都戴著麵具,帶領他們上山的是個女人,長了一個很尖的下巴。

尖下巴像是很不高興,低聲吼道:“你們為什麽戴麵具!”

隊伍裏打頭的女人瑟縮著道:“今天是萬燈節……如果不戴,會很奇怪……”

尖下巴臉色不虞的盯著她們看了許久,終於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麽自顧自朝前走去。

膝行的隊伍是十分緩慢的,畢竟跪著不是站著,她們慢吞吞的向前挪著,每個人保持著一定距離,溫魚慶幸現在是晚上,並且又是在山上,各種草木長得有半人高,她們跪下來之後,從遠處看就能難看見了。

——她在尋找一個混進去的機會。

她沒跪著,而是蹲著跟在後麵,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來,能聽見的隻有自己的呼吸聲,就在這時,隊伍末尾的女人像是膝蓋被樹枝磕到了,一下停住了步伐。

就是這個時候!溫魚幾步竄了上去,一手捂住女人的嘴,另一手重重擊在她太陽穴上,女人本就十分瘦弱,此時更是一點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來便仰麵暈倒在了地上。

說起來也是溫魚幸運,這女人和她體型差並不大,今天又是萬燈節,大家都戴了麵具,要不然她還真混不進來。

她混進來之後,便隻能看見前麵那個人的背影了,她邊跪著邊齜牙咧嘴的想著這活可真不是人幹的,哪個神經病想出來的跪地祈福。

總共也沒過多久,隊伍便停了下來,溫魚手心冒汗,低著頭。

接下來又是那個女聲,“到了,開始吧。”

溫魚偷偷抬眼,隻見許多人舉著火把圍成一個圈,中間圍出來一個空地,溫魚數了數,心就涼了半截,加上跪行的婦女們,這陣仗大約有二十個人。

接著便是寂靜了一會兒,直到有風吹動,月亮被烏雲擋住了一個角,那群人忽然就舉著手歡呼了起來,溫魚一邊暗暗找著孩子身形的人,一邊尷尬的舉著手。

然後,那個尖下巴忽然說:“今天是火祭日。”

火祭?

溫魚還沒來得及琢磨這個火祭是要燒誰,下一刻,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了她。

溫魚大腦一片空白——燒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