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陰人來報喜

卜卦?溫魚不會這個啊。

她下意識想回頭去看寧也,但理智告訴她不行,徐大夫知道內情卻不肯告訴她,如果她現在回頭向寧也求助,那就露餡了。

她有點緊張,但被她隱藏的很好。

她看了看盒子裏的幾個銅錢,忽然覺得幸虧當初沒有和這個盒子死磕,要不然他們解開盒子後看見這幾個銅錢還不知道要怎麽想。

“姑娘,請吧。”徐大夫比了比銅錢。

六爻什麽的溫魚是真的不懂,倒是看過幾本相關的書,不過溫魚可能的確沒什麽悟性,她一直就沒沒懂這個東西是怎麽算的,她隻知道銅錢起卦便是要測六次,然後一一記錄,看正反,測陰陽。

徐大夫見她不動,便道:“姑娘不會?那姑娘便並非有緣人了,那孩子看來命該如此。”

溫魚一時氣惱,剛要說起卦就起卦,徐大夫又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起卦,我解卦,如此?若是這樣姑娘還是不明白,那便是無緣了。”

徐大夫自己起卦,自己解卦?溫魚思襯著他是不是在暗示這什麽,而他已經開始了。

徐大夫將三枚銅錢放在手心搖動,再拋擲到地上,拋擲一次記錄一次,循環六次,而溫魚則開始回憶起自己大學時看過的那本《周易》裏的內容,雖然她記得不是特別清楚,但知道一點基本的。

徐大夫搖擲之後,又掐著手算了一下,溫魚就盯著他的手看。

然後他就笑了。

徐大夫搖了搖頭:“姑娘,你輸了,我不會說的。”

外麵的寧也見耽擱了這麽久他還是不說,當即臉色就是一變,喊道:“衙役,上刑!”

直到溫魚忽然抬手道:“等等。”

她閉著眼睛,其實有點不確定,她驗屍倒是在行,這方麵徐大夫才是行家,但剛才徐大夫掐算時點到的幾個方位,她剛好懂這個。

“徐大夫,你剛才空卦了。”溫魚說。

“什麽?”徐大夫臉色一變。

“你方才卜得的卦沒有用神,既沒有用神,便不好斷事,這樣卜出來的卦象不作數。”

“倒是您方才,已經把方位告訴我了,不是嗎?”溫魚豁然起身,看向寧也:“走。”

身後徐大夫麵色陰沉,“年輕人太狂妄可不是好事。”

溫魚聳聳肩:“狂妄的不是我,是你,你斷定我不懂這個,便把方位直接展現在我眼前,隻可惜……我的確不懂六爻,但小六壬方麵,略知一二。”

她快走到拐角處時,徐大夫忽然又說了一句話,“他在地下。”

溫魚眉心微蹙,並未回頭,她走的很快,直到和寧也一並出了刑部大牢,她才算是放鬆下來。

寧也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名為溫魚的國寶。

溫魚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她擺了擺手道:“你別想多了,我騙他的。”

寧也:???

他看著溫魚:“溫姑娘,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高了。”

溫魚笑道:“可惜我不是什麽高人,這東西也不是頃刻之間就能學會的,我隻是突然明白他了。”

“這是何意?”寧也不解。

溫魚說:“他認定我不懂,所以狂妄了些,甚至不怕我看見他的手勢,我確實看不懂那些,但是我的腦袋裏有個東西叫記憶力,另外我記得不遠處有個算命攤子,隻是得勞煩寧大人出些碎銀了。”

她的確不懂這些,可是那又如何,因為這整個所謂的起卦算卦的過程其實都很荒謬——她也是看見徐大夫突然算卦才意識到這一點。

徐大夫的內心始終是掙紮的,他不願意告訴溫魚那孩子的下落,可另一方麵,良知卻也隱隱作祟,所以也許是為了最後豪賭一把,他用這種方式說了,也算是隻訴有緣人吧。

溫魚很快就找到了算命攤子,將徐大夫掐算時的手勢,還有銅錢起卦時的正反麵都重複了一遍,算命先生看罷後摸了摸胡子,問道:“起卦的人問的可是尋人?”

溫魚點了點頭。

算命先生道:“此人應在北方。”

溫魚瞳孔微縮,“先生確定?”

算命先生道:“是,根據卦象顯示,北方無誤。”

溫魚思襯著,婦女們跪行的方向好像也是北方,但是北方隻有一座荒山,那荒山大理寺都搜了幾遍了,難不成真如徐小山所說,在地下?

溫魚站起身和算命先生道謝,回頭琢磨著,其實她看過京城地形圖之後覺得西南方的可能性更大,這幾個方向其實大理寺基本上都已經找過了的,總不能兩邊都派人去找,畢竟還有其他案子,這也是要分輕重緩急的。

溫魚問道:“北方除了荒山之外,真的什麽也沒有了嗎?”

寧也道:“沒有,若是當真在北方的話,倒是也有些可能,那荒山麵積大,隻是若在北方,孩子生還的可能性就極小了。”

溫魚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了。

荒山上不是沒有可能,而是不希望有這個可能性。

案件進展至今,溫魚已經能夠基本明白凶手的邏輯了,那就按著凶手的邏輯走,這卦不是算命先生卜出來的,而是徐大夫展現給她看的,那就是了,之前她就曾考慮過是不是有什麽秘密入口之類的,不然沒道理死活找不到人。

不過……要怎麽救人呢?

溫魚又有些垂頭喪氣了,走著走著一抬眼,看見一個招牌巨大,金光閃閃的酒樓——醉仙樓。

而裏麵人來人往,且很多人臉上似乎都帶了麵具。

她有點疑惑,轉頭戳了戳寧也,“寧大人,他們戴麵具是做什麽?”

寧也道:“今天是萬燈節,晚上有燈會,人們都戴上麵具示人。”

萬燈節……燈會?

她眼睛倏地一亮:“那些膝行的婦女們是關起來了還是?”

寧也答道:“沒關,但是每家門前都有官差把守。”

“不如把她們放出來吧……”溫魚摸了摸下巴。

寧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該不會是想混進去吧?”

溫魚就笑:“不得不說,這是最快的辦法。”

寧也的表情嚴肅起來:“我不同意。”

兩人邊說著邊往雅間走,寧也看起來是這裏的常客了,兩人落座之後點了幾樣菜,溫魚則手肘撐在桌上想案子的事,正想著呢,思緒忽然被一道女聲打斷,“寧大人?”

她和寧也聞聲看去,隻見一身穿湘妃色葡萄柿子紋長襖,並百碟穿花金絲馬麵裙的姑娘站在門口,目光再移到臉上,隻見她頭上釵環無數,金光閃閃,溫魚看見她便覺得,她一定很有錢。

她就差把有錢兩字紋在臉上了。

而最令人驚訝的,是這姑娘身後的人——居然是顧宴。

顧宴臉上是顯而易見的不耐煩,看見她時,眉心才算是舒展開來。

寧也站起身,拱手道:“韓小姐。”

溫魚不知道這姑娘是誰,但寧也站起來了,她也就稀裏糊塗站起來了,韓小姐生的很漂亮,尤其是今日穿的十分華麗,她一出現,酒樓裏大多數人的目光幾乎就放在了她身上。

但見韓小姐唇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顯而易見這樣的目光讓她十分受用,她的目光從寧也身上掠過,然後放在了溫魚身上——溫魚能夠很明顯的感受到名為打量實為不屑。

她在心裏默默祈禱著這個韓小姐別和他們坐一塊。

但好在韓小姐對她的興趣並不大,她更在意身後一直臭著臉的顧宴一點,因此她隻是衝寧也點了點頭,便道:“小侯爺,我們走吧。”

可正當這時,掌櫃愁眉苦臉的過來了,拱手道:“實在不好意思了韓小姐,今日的雅間已經全部訂完了,這大堂的位置也……小人瞧著您和寧大人也認識,不然四位拚個桌?”

韓小姐明顯的不悅,她冷哼一聲,說:“那算了,小侯爺我們……”

然後顧宴立馬來了一句:“好。”

於是乎,這頓飯就變成了四個人一起吃。

溫魚預感這頓飯大約吃的不會太順利——緊接著這位韓小姐就開始了她的表演。

“這位姑娘,你叫什麽?”

“民女溫魚,溫水的溫,草魚的魚。”

韓小姐似乎認真回憶了一下,這京城中並沒有溫姓的世家,便又問道:“不知溫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溫魚想說我是停屍房的千金。

但多少顧忌到待會要吃飯,她還是給了點麵子的,落落大方道:“民女是大理寺的仵作。”

“仵作?”韓小姐果然變了臉。

溫魚心裏默默希望她可以幹脆掀桌而起,然後自己就能安安生生吃頓飯了,但韓小姐隻是臉色難看,並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動作,溫魚相當失望。

但不知為何,韓小姐看了一眼溫魚之後,韓小姐看了一眼身後的顧宴,道:“小侯爺,我們走吧。”

顧宴毫不猶豫道:“不。”

韓小姐大約有些許尷尬。

顧宴一本正經道:“還有案子未完成,不能走。”

韓悅是左相之女,在這京城貴女圈子裏也是響當當的人物,今天被顧宴如此下了麵子,自然不高興,當即便抬了抬下巴道:“既然如此,我父親是當朝丞相,不知我能否聽一聽案子?”

這當然不行。

但她看天色快要晚了,她的身份也沒法趕韓悅走,便道:“大人,我們已經掌握了切實的方位。”

聽她這樣說,顧宴像是有了些興趣:“怎麽掌握的?”

溫魚把算卦還有算命先生解卦的事說了。

顧宴眉心微蹙:“手勢你可還記得?”

溫魚點點頭。

溫魚便把剛才掐過的手勢又重新給他演示了一遍。

掐完之後她抬眼一瞧,隻見顧宴眸子微眯,豁然起身,“寧也,將那算命先生抓回來!”

溫魚驚了,她也稀裏糊塗的站起來,隻聽顧宴篤定道:“陰人來報喜,失物在坤方,是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