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糖先生誕生

一切一切一切的跡象表明,胡子的身體出了問題。我死命拉上他去附近的醫院,胡子因為怕花錢,打死都不去。

媽媽聽說我們要去醫院,怕我們手裏沒錢,急忙把自己的工資卡塞到我手裏。我知道裏麵有一萬多塊錢。

我本來不想要,可想想我們確實手裏沒錢了,怕到時候萬一需要,就接過來了。

媽媽說:“媽媽的錢就是你的錢,就是給你花的。”

我拿著銀行卡,流下了眼淚。

在醫院裏,胡子做了各種各樣的化驗。醫生拿著化驗單,告訴我們:“是糖尿病,幸虧來得及時,不然很危險,馬上就會酮症中毒的!酮症中毒是有生命危險的,是會死人的。”

當晚醫院裏沒有床位,情況又緊急,我們不得不去了鄰近的一家醫院。

胡子是最怕紮針的,甚至還暈過針、暈過血。可是,你知道測血糖是怎麽一回事嗎?他剛住院那會兒,血糖非常高,高得連血糖儀都測不出來數值,所以要隨時監測血糖,一個小時紮一回針。

可想而知,胡子得有多驚悚,可驚悚過後,胡子就習慣了。

打了一夜針,輸了一夜降血糖的藥,住院第二天,血糖終於穩定下來,醫生給胡子戴上了胰島泵。

胡子腰間掛著個胰島泵,背著手,像個領導一樣,在走廊裏走來走去,跟病友交流經驗,跟護士開著玩笑。後來,他手裏拿著胰島泵拍了個照片,還發了朋友圈,問朋友們:“猜猜看,這是啥?”

有人說是傳呼機,有人說是某高科技產品,甚至還有人說,那是新型錢包。

朋友們不知道的是,胡子每次吃飯的時候,就得把胰島泵打開,輸入數值,胰島泵會自己將胰島素輸入體內。糖先生見我一副愁容,故意裝得很輕鬆,他說:“糖尿病也不錯,還能瘦呢!都不用減肥了,他媽的,老子賺了。”

和癌症一樣,糖尿病也是不治之症,也要攜帶終身,從此,胡子變成了糖先生。盡管糖先生在我麵前表現得那麽風輕雲淡,談笑風生,可對我來說,這次天上落下的不隻是霹靂,更是炸雷,我感覺我的天塌了。

作為一個女人,一個身體單薄瘦弱的女人,究竟要承受多少,還能承受多少。一種無力感擊中了我,我的腿是軟的,就連為糖先生奔波上下樓梯,都覺得爬不上樓,有些飄忽,有些絕望。

可是,我不能倒下,糖先生還躺在病**,需要我照顧;家裏還有年幼的兒子,還有雙方的父母。對於雙方父母,我們兩邊都說的是不嚴重,住幾天院就好了,怕的是讓他們擔心。

半個月後,糖先生出院了,結果還是不錯的,隻需每頓飯後吃一粒二甲雙胍和一粒保肝寧即可。出院那天起,糖先生正式戒酒,喝了十幾年酒,說戒就戒,讓我心生佩服。

這一年,我們兩個原本健康的人,一個變成了癌女士,一個變成了糖先生。對我們來說,2013年,這一年是沉重的一年,是噩夢的一年。

我和糖先生都倒下過,可我們先後站了起來,生活還要繼續,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