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草木靈液

“這是......什麽鬼情況?”

陸平安尚未從劍鋒殘片開口說話的震撼中緩解,便聽見耳畔有破空聲傳來。

緊接著。

一個約莫四十上下、氣度頗為不凡的中年落在數十米開外,方方正正國字臉上,寫滿了疑惑不解。

“青雲......”

陸平安僅一眼,便看出了來人的身份。

不施展法術,單憑真元踏空而行,這乃是築基境修士的標誌。

身著青色長袍,氣勢威嚴,且在這京都生變之後,能第一個抵達。

這漢子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青雲宗!

“若是青雲宗的修士來了,想必此處真切是安全了......”

陸平安微微鬆了口氣,可轉念,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不知先前劍鋒殘片出手的那一幕,此人是否瞧見。

青雲宗雖是修得是正法,相較起那些魔門、妖邪而言,沒有那麽殘暴。

可。

這宗門既然能成為一方大宗,自然也不是善茬。

自己丹田處的劍鋒殘片不僅能輕易斬殺那強大妖邪,還具有高度靈智。

這東西,就算放在青雲宗,恐怕也稱得上是極為珍貴的靈寶。

若是走漏了消息,估計連結丹大修都會來搶奪。

更遑論。

自己識海之中,還有一尊更為恐怖的大家夥......

“那青年人,這妖邪是你誅滅的?”

那國字臉中年站了許久才開口,聲音很渾厚。

隻是。

這句話說出以後,他又搖了搖頭,麵上疑惑之色更甚,竟自己反駁起了自己:

“不對,你不過是練氣三層的實力,怎麽可能滅得了築基巔峰的妖邪。”

“莫非......”

國字臉中年瞧了瞧不遠處一動不動的燭龍劍,又瞧了瞧陸平安手中的青銅提燈,麵上頓時露出了然。

這靈劍最是欺軟怕硬,隻有見到宗門長輩,才會如此恭敬。

且,這提燈的樣式……

他果斷運起真元,用傳聲法術朝天空抱拳道:

“弟子陳尚,還請我宗前輩出來一見!在下知曉,前輩雲遊在外、淡泊名利,故不願露麵。可京都之事,遠非邪修作亂這般簡單。”

那國字臉中年頓了頓,繼續道:

“此番弟子前來,乃是奉宗主與各峰峰主之命,要從首至尾,將京都之事查得一清二楚。還這百萬京都百姓,一個朗朗公道,一個仇怨得報。”

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聲情並茂,聽起來懇切無比。

那稱自己為陳尚的中年人,說完這一番肺腑之言,躬身抱拳矗立許久,。

甚至。

都有些讓陸平安懷疑,真是有那麽一位青雲宗大能存在……

個鬼啊!

他心中知曉,京都城中,根本沒有什麽大能路過的戲碼。

說實在的,前世自己在網上見過虛空索敵,見過虛空對線。

沒成想,到了這個世界還見識到了虛空開舔。

陳尚躬身許久,天地仍舊是寂靜一片。

仿若,那位所謂的青雲宗大能,已在他到來之前,便悄然離去。

他也隻能無奈歎息,重新望向了那豐神俊朗的青年,柔和開口:

“小兄弟,這盞提燈的主人,與你是什麽關係?”

陸平安愣了愣,大腦飛速運轉。

他沒想到,眼前這位青雲宗修士,竟能腦補出如此多東西,且能合理自洽。

莫非,這位國字臉,當真的是天才?

“我知曉,那位前輩與你關係莫逆,不然,也不會將這提燈交由你的手上。可,京都之事太過重要。此處發生任何事情,我宗都需知曉。所以,還請告知。”

見陸平安久久未言,那陳尚似是誤會了什麽,又抱拳開口,姿態放得極低。

可是。

自己才剛穿越兩日,哪有什麽關係莫逆的前輩啊。

再說了。

眼前這人腦補也就算了,姿態還擺得如此之低。

那,自己這認也是錯,不認也是錯了。

陸平安頭都大了一圈,不知該如何回答。

陳尚見此,又是婉言相勸:

“想必,我宗那位前輩乃是你的恩師。

若真是如此,我還需稱呼你一聲師兄。

我知曉,尊師興許與你講過什麽。

那些上一代的事情,我也曾有所耳聞。

你有所顧慮,乃是人之常情。

如此這般罷,你且隨我回宗門,在宗主和峰主們麵前講清楚京都之事。

你師尊的問題,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聽見這番話,陸平安的腦袋是徹底大了。

什麽上一代,什麽略有耳聞,說得煞有介事。

難道,這不過是低階法器的提燈,還牽扯到一段大能之間的愛恨情仇嗎?

“小兄弟,我且冒昧這般稱呼你。若是你不願回歸宗門,也大可講述完之後離去。我宗對你,定有厚報。”

陳尚又是勸說道,語氣無比懇切。

陸平安明白,對麵身為築基修士,明明能大手一揮,將自己帶回宗門,卻還是以理服人,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乃是看在是那位不存在的大能麵子上。

若是自己再支支吾吾,裝作聽不明白。

恐怕,這位國字臉大漢就要以物理服人了。

況且。

那青雲宗畢竟是一方大宗,此番治下遇上這等禍事,定然會徹查到底。

自己如果上山,還能給京都禍亂

“前輩,我願隨你去。隻是,京城之事我也不甚明了,恐講出來,容易致使宗門誤判。”

陸平安雙手一抱拳,不卑不亢開口,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

不過。

陳尚倒並未在意,他隻是掐了個法訣,講道:“無妨,你是那位師伯的弟子,隻要照實說,無人敢為難你。”

陸平安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隻點頭應是。

僅數息時間。

那仙舟樓船便破空而至,其上仙光陣陣。

“請吧。”

陳尚撚了個指花,那樓船便降落下來,壓塌成片屋脊之後,降落在地麵上。

道道白光飄舞,化作一路略顯虛幻的白玉階梯。

陸平安拱了拱手,待體內疲憊與匱乏平複少許,這才緩步踏上船去。

這樓船很是奇異,外邊看去不過普通大小,可順著白玉台階進了內裏,這空間卻陡然開闊起來。

青石燈,白玉台。

牆壁上龍章鳳舞勾連成片,角落裏,擺放著各類玄奇書畫、奇珍靈植。

“青雲劍峰林觀雲,見過道友。”

“青雲元烏烏恒,見過道友。”

船中,還矗立著兩位身著青色袍子的年輕人。

見陸平安上來,兩人都是微微頷首,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陸平安,見過兩位同道。”

陸平安同樣回了一禮。

而後,便隨意找個地方站著了。

這樓船仙舟,靈機驚人的充沛。

同時,還有陣陣草木清香傳來。

陸平安站在其中,就仿若勞累整日之後,泡在溫泉裏。

身上暖洋洋的,舒坦無比。

至於體內的情況,則更加驚人。

僅喘息功夫,丹田內枯竭的真元便回複了少些。

身軀中氣血也重新開始流動起來,四肢百骸全都暖洋洋的。

可隨著氣血恢複,陸平安便感覺一股強烈的饑餓感便猛烈襲來。

胃酸瘋狂噴湧,侵蝕著胃壁。

身體內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訴說著饑餓。

“如何,上了這【天雲舟】,身子可還好受些?”

陳尚也上了船來,掐了個法訣,將仍舊顫顫巍巍不敢吱聲的燭龍劍收回乾坤袋後,笑嗬嗬問道。

陸平安此刻卻隻覺得腹中饑渴更甚,仿若血肉都在互相啃食,他不知曉自己身上生了什麽變故,隻能強作忍耐,勉力回應道:

“確是如此,這仙舟自然極好,不過......”

還未等陸平安講完,那陳尚便爽朗一笑,麵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講道:

“這【天雲舟】可是我宗元烏峰主的心尖尖,取千年靈木製作,集固本培元、聚斂靈氣、延年益壽等諸多功效。

放眼結丹真人之中,也算是珍貴無比的法船。

此番,若不是大越京都突逢變故,我是萬沒有資格使用。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未能救下京都的百姓。

不過。

我瞧你先前在京都與那妖邪拚殺,想必是受了些傷勢,體內真元有所虧空......”

說到這。

陳尚背手而立,麵上雖是古井無波。

可。

心中想的是什麽,一眼便能知曉。

“感激不盡,前輩對我如此關照,不愧為忠義良善之修士。前輩高義,實是令晚輩崇敬。”

陸平安壓抑著體內饑渴,抱拳開口。

這話一出。

陳尚那張國字臉頓時笑開了花,掐了個法訣後,大手一揮道:

“一甲子前,我剛上青雲宗時,與同門鬥狠,被打成重傷。

彼時,尊師同為宗門執事。

他路過外門時,將我救下。

還予我丹藥,用以療傷、修煉。”

說到這,陳尚頓了頓,似是想到當年的情形,麵上不禁有些感慨。

兩位青雲弟子聽見這番言語,也頓時肅然起敬,都是一副認真模樣。

過了三五息。

船艙中間的空地上一陣波動,陡然出現一口盛滿青綠色靈液的池子。

陳尚指了指那靈液,繼續開口:

“此番,我為執事,而你是那位師伯的弟子,且又恰巧受了傷。

這,便是義與仁的傳承!

小兄弟,此處乃是【天雲舟】產出的草木靈液,在固本培元、修養傷勢方麵,有極佳功效。

放在外麵,一小瓶便要百塊下品靈石。

而你,可隨意使用此處靈液,直至傷勢複原。

這一切花銷,皆由我賬上劃扣。

隻希望,日後你也能記得今日。

繼續,向下一位有緣之人傳承仁義!”

一席話說罷,陳尚背手轉過身去,背影看起來無比高大。

“陳執事高義!”

兩位青雲弟子躬身抱拳,麵上皆是崇敬。

陸平安望著眼前那池靈液,體內饑餓感到達頂峰。

可他卻用極強的意誌力,抗住那饑餓一波又一波侵襲,始終都沒有靠近池子一步。

“快用罷,隻要能傳承這份仁義,那無論多少花銷,都是值得。”

陳尚頭也不回,隻是掐了個法訣。

而後。

陸平安便感覺自己被真元裹挾,慢慢飄到池子旁邊。

隨著愈發靠近,體內無比的饑餓感,幾乎都要將所有理智淹沒。

而池子中的靈液,也似是感應到了什麽,開始上下湧動。

沒一會。

那一池靈液,竟如噴泉般噴湧而出,源源不絕地灌入陸平安身軀之中。

僅一息時間,那池子便噴湧出了巨量綠色靈液。

陸平安粗略算了算,這一小會的功夫,被自己吸收的靈液,沒有一百瓶也有八十瓶了。

他不由得心中絕望,看向不遠處陳尚那已經顫抖起來的背影:

“前輩,你之前說的報銷,可還算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