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後的交談

在千離殘魂的引導之下,徐寬最終在星條國某個素有毒城之稱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看到周圍宛如行屍走肉一般的人們,徐寬不由搖頭。

“在這種地方建立總部,倒也的確適合這幫家夥們的發展。”

花了幾天的功夫基本把所有能夠精準定位的銜尾蛇釘子全部拔出,他就馬不停蹄的準備前去赴宴。

但在此期間也算是對銜尾蛇的行事作風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這幫家夥最擅長也是最喜歡的,便是將人們心中的陰暗麵勾起,然後看著對方一步步墮落。

在這種地方簡直就是如魚得水。

甚至可以毫無顧忌的轉換原初之力。

畢竟在這裏每天失蹤的人不計其數,沒有人會管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導致的。

“歡迎你的到來,親愛的朋友,你果然是一個守信的人。

請允許我代表組織裏的各位家人們,對你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

一副西裝革履打扮的白人壯漢向著徐寬微微躬身一禮,那熟悉的表情和語調無一不是在昭示著對方的身份。

“又是你來接我啊,不知道這次有沒有機會見到你的本體呢?

老朋友,千離!”

徐寬此時的手中仍舊托舉著千離的那一縷殘魂,看向來人時所露出的笑容顯得相當詼諧。

眼前這道顯然仍舊是他的分身,但神魂空間之中所儲存的原初之力數量卻是超出以往的可觀。

保守估計也有星海境頂峰的強度了。

但是在看到徐寬,尤其是他手中的殘魂時,仍舊麵色有幾分不自然。

甚至連他那招牌性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嗬嗬,會有機會的,畢竟你今天來就是為了了結一切不是嗎。

作為相伴多時的朋友,無論如何再用其他人的麵孔見你也有些不合適了。

那麽請隨我來吧,諸位長老們已經等待多時了。”

言罷千離便徑直轉身向前走去,腳步迅速,生怕再被徐寬這家夥撕上一道分魂。

他可以坦然接受死亡,但絕不能是因為疼死這種事情。

上次被撕出那縷分魂之中,本體的神魂就險些要徹底崩潰掉了,如果不是長老們出手安撫,恐怕現在他也無法安然的站在這裏。

當然,若是沒有這一遭,分身想要獲得星海境的實力也是不可能的。

但既然今天已經是最終時刻,無論如何也不能被這種死法折磨。

徐寬隨手震碎掌中的殘魂,負手跟上了對方的腳步。

事到如今這東西已經沒有作用了,當然沒必要留著,難不成還要講什麽物歸原主的道義還給千離幫著他回複一定的實力不成?

他是來找茬的,可不是真來交朋友的。

而在察覺到自己的殘魂碎裂之後,前方行進的千裏也是不由得腳步一頓,但很快便恢複正常。

甚至還在心中鬆了口氣。

原本是徐寬等人擔心千裏他們發起瘋來肆意動手,現在反倒變成了擔心徐寬直接化身莽夫大開殺戒了。

尤其是在經曆了一年的時間沉睡之後,徐寬的行事似乎就逐漸向著毫無顧忌的方向發展了。

這對於大夏來說或許是件好事,但對銜尾蛇這些徐寬的敵人來說,就並非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了。

有所顧忌的人,永遠要比毫無牽絆的家夥要好對付。

乘車穿過虛假繁華的大街,一路上渾身抽搐的“喪屍”數不勝數,徐寬感受著空氣之間彌散的濃鬱惡念之力,麵色卻絲毫沒有改變。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但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隻有一條路走到黑,畢竟後悔的機會,遠比選擇還要更少。

宛如“喪屍”般的人們如此,銜尾蛇如此,徐寬亦然。

從他接觸原石,開啟真正超凡之力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要和銜尾蛇有上這麽一遭。

“在這場戰鬥開始之前,長老們想要與你在做最後一番交談。

並非是為了勸降或是什麽,就隻是單純的談談而已。

我想,朋友你應當不會拒絕吧?”

千離眯起眼睛看向一旁的徐寬,或許是因為中舉將之的緣故吧,連他的聲音都不像往日那麽跳脫了。

雖然不至於沉悶,但卻是貨真價實的有些低沉。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這個提議得到了徐寬的高度支持。

“我早就想要找你們的高層談談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每次你來進行所謂的談話,語調又是那麽的讓人火大,讓人根本沒心思繼續聊下去。”

他對銜尾蛇存在的真實意義一直抱有些許疑惑,但又的確因為千離的做派讓人惱火不已,所以一直沒有過真正的交流詢問。

於是在千離的引導之下,兩人乘車進入了一座戒備森嚴的莊園之中。

往來之間盡是手持槍支,身穿黑底紅雲袍的銜尾蛇成員,眉心處的塗鴉幾乎都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原初之力的波動絲毫不加掩飾,神魂感知稍微一掃便能知道,這些守衛最低都是半步星河。

甚至星海境也有兩名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從原初那裏獲得的前行道路的確是可行的,沒有人出現精神分裂、難以抵抗神魂侵蝕的情況。

“這就是你們所選定的戰場?

難得啊,居然會選在遠離人群的地方都讓我感覺有些不像是你們的風格了。”

徐寬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四周,對那些銜尾蛇成員滿是殺意的眼神絲毫不在意。

甚至還有興趣調侃一番。

“這隻是單獨關乎我們未來的戰爭,不必再卷入其他人了。”

千離難得沒有露出那副表情,甚至語調都有些低沉。

“另外這些並不是你所要麵對的敵人,不,甚至我們都不足以被稱為敵人吧。

你所要麵對的,隻是百字的那幾個怪物和長老們。

若是你能贏,不必動手,我們自然會為了真主獻上一切,若是輸了,羔羊們便會準備好所有,等待真正屬於銜尾蛇飛升的日子到來。”

不遠處一名身材枯瘦,幾乎隻剩下骨架的男人乘著電動輪椅緩緩而來,帶路的千離主動上前在後方給與助力。

神魂氣息微弱殘缺,氣血枯敗,麵色蒼白的像是十多年難見天日一般。

不出意料的話,這應當就是千離的真身了。

果不其然,對方接下來的話語也證實了這一點。

“老朋友,認不出我了嗎?你不是一直想要見一見我的真身嗎,今天終於如願以償了。”

輪椅上的千離竭力想要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但隻是說話就已經耗盡了他幾乎所有的力氣,最終也隻是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就停下來。

“你這副樣子倒是沒怎麽出乎我的意料,想來也是,畢竟神魂都被分割成這種樣子了,會變成這副樣子也是理所應當。”

真見到了先前恨到骨子裏的千離,徐寬現在卻又有些興致缺缺了。

他始終難以理解,銜尾蛇的人們殘害他人性命,又把自己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到底目的是為了什麽?

真的是所謂的信仰能夠戰勝一切嗎?

麵對著一個,或者許多個隻把他們當作被圈養的實驗品,真的會有人生出鑒定到無可動搖的信仰嗎?

徐寬是不相信的。

所以他沒有拒絕長老團的見麵邀請,在千離的指引下見到了銜尾蛇號稱十字的眾人。

數量不多,一共也就五位,其中最年長者已然有八十高齡,年輕者卻也隻有二十出頭,和徐寬差不多歲數。

坐在眾人最中間的那人,正是不久前才打過照麵的十缺。

“徐寬道友,久仰大名了,想來自我介紹就不必了吧,反正片刻過後,我們就要刀劍相向。”

雖然十缺此時的語氣仍舊沉穩,但卻並沒有先前在信中那樣嚴肅了。

他隻是笑眯眯看著徐寬,麵容看上去甚至有些和藹。

隻不過話語之間的內容卻顯得有些殘酷。

“聽千離說你早就想要和我們交流一番,趁著這屬於你,或者是屬於我們的最後時間,我們大家知無不言,你大可以盡情提問。”

現在這般場景在外人看來絕對是無比怪異的。

畢竟馬上就要打生打死,必有一方要死傷殆盡的眾人,現在卻能夠坐在一起,像是朋友一般毫無忌憚的交談,這樣的場麵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

但在雙方看來這都是理所應當的。

一方的死亡並不代表傳承斷絕,哪怕是銜尾蛇的原初之力,也終究是有些傳承能夠為神魂之力的修行開辟出新的道路的。

他們彼此所掌握的那些知是或是理論,無論對誰來說都是相當有價值的東西。

不過徐寬並沒有一上來就詢問這些,而是毫不避諱地想要滿足一番自己的好奇心。

“你是代號十缺的那位沒錯吧,當時在京都我們已經打過照麵了,姑且也算是半個熟人,那我也就毫不客氣的問了。

你先前曾說過,銜尾蛇的總部、修士甚至與信仰這些都不重要,那真正重要的東西又是什麽呢,是你報以極度期待的火種嗎?”

聽到徐寬這般話語,十缺的動作不由的一僵。

顯然,自身的兩次現身都在對方的預料,甚至是監視之下。

但對方最終沒有出手將那火種掐滅,顯然是明白了自己獻身的打算,默許了這種行為。

或許是打算將其當作對大夏未來的曆練,又或許是處於好奇與自信。

但既然說了今天知無不言,那他自然不會食言。

“徐寬道友,你認為我們創立,不,是我們接受銜尾蛇這一教派,接受原初之力這種力量的目的是什麽?

為了滿足自己對力量的貪求,滿足對全力的支配,抑或是攪動風雲的感覺?

都不是。

我們的目的隻是在於升格本身。”

十缺背脊微微彎曲,明明看上去正處壯年,此刻卻有幾分老人般的頹然。

“你在麵對原初真主時應該體驗過那種令人絕望的氣息吧。

那種力量對於從未接觸過修行的人,甚至世間都還未曾出現過修行這個概念的時代來說,是怎樣一種恐怖,又是怎樣一種**,你知道嗎?

靈氣複蘇一個虛假的謊言就足以讓整個人類社會變得天翻地覆,若是有一天祂們徹底失去了對人類的興趣又待如何?

隻有死路一條罷了。

所以即使不擇手段,人類也必須要真正實現升格。

隻要能夠完成位格的晉升,任何的犧牲都是有意義的,隻有這樣才能夠真正保存住部分屬於人類的希望。

所以我們接受了,接受了信仰,接受了力量,接受了要永世背上的罵名,用這些來換取一個機會,這樣的代價已經足夠公平,至少對於別無選擇的我們來說,完全足夠。

原本我們以為隻能有這一條路可以通天的道路,卻沒想到在大夏這片土地上發現了新的變數,或者稱之為奇跡也差不多。

若是你這樣的人,像老天師這樣的人出現在我們的勢力之內,現如今我們也不必走到這樣不死不休的局麵。”

十缺這般說著,眼中是難以抹去的遺憾。

但卻沒有半分後悔之意。

無論外人怎麽想,至少在他看來,這些方法的確是行之有效的,並且真正能夠爭取到哪怕一線生機,那先前的所有作為就都是有意義的。

更何況...

“更何況現在既然已經催動了一定程度的升格開始,那未來一定是越發向好的。

原初之力相比於你們所推行的神魂之力或許太過血腥,但惡念之力卻從來不該是被始終抵製甚至抗衡的東西。

隻要能夠提升實力,讓未來的升格之路更加順暢,那這一切就都是有意義的。

而我所說的那份火種,甚至於另一個變量,就是脫胎於原初之力的惡念能量修行方式。

現如今,應該也已經在你們大夏的修行功法之中流傳開來了。

隻是有些可惜,這種變數出現的太晚了。

若是能夠更早一些意識到,或許也不必走到如今這一步。”

對於對方的這些言論,徐寬並不打算發表什麽評論,隻是默默點頭示意了解。

且不說這事情他並不知道真假,終究隻是對方的一麵之詞。

即使是真的,他最多也就是在心中感慨一番罷了,今日的死鬥還是不會有半點變化。

或許這些所謂的十字長老團的初心的確很好,可看看對方手下銜尾蛇們現在的模樣,哪裏有半點像是要為人類的升格或是存續考慮的樣子。

力量和時間,這些都會無時無刻的磨損著初心,直到最後將它棄之如履。

真正能夠一以貫之保持下去的修士實在太少,徐寬也難以保證,自己就不會有墮入深淵的那一天。

所以他才要開拓出更多可行的道路,培養出更多強悍的戰力,等待著有朝一日自己變成了那般不堪模樣的時候,出手將他徹底斬殺。

與其變成毒瘤蠶食著此方世界眾人的未來,果斷舍棄才是更合理的決定。

哪怕代價是自身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