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張 親人
林朝晴睜眼的瞬間，便看到了徐寬的身影，原本難免慌亂的內心終於得以平靜。
雖然接受了徐寬的建議，選擇要活出自我。
但幾乎隻剩下些常識和執念的林朝晴哪裏能夠獨自做到這些。
自然還是更多要依賴著值得信任的人才行。
而她的朋友徐寬，正是現在林朝晴唯一所能報以信任的人了。
但是沒想到，看到徐寬的時候，他的懷裏正抱著一名女子。
雖然還未看清對方麵容，但林朝晴心中還是一陣怒火突然升起，想要上前將兩人拉開。
至於原因，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應當是徐寬所說曾經的自己所遺留的吧。
這應當也能算是認識自己的一部分。
林朝晴如此想到，當下便也毫不抗拒心中的衝動。
而且並沒有選擇拉開這種麻煩的方式。
一柄灰黑色鐮刀在手中凝聚，向著徐寬的方向就徑直斬出。
雖說經理了些許波折，但此時的林朝晴已然度過死劫，徹底掌握了特效的力量。
即使原本的負麵核心是胡萬三留下的後手，現在還被徹底擊潰，也不會影響她對這股力量的使用。
甚至還在原本的基礎之上變得更為強力且致命。
所以這一擊林朝晴其實並沒用上全力。
她又沒想殺了徐寬，隻是借此讓兩人分開。
僅此而已。
沒剩下多少常識的林朝晴並不覺得這樣的方式有什麽不妥。
畢竟在神魂空間之中徐寬可是硬受了她全力一刀也沒什麽太大表示的強者。
現在這樣，最多也就算是打招呼了。
可卻沒想到引起了徐寬這麽大的反應，甚至語調之中都變得頗為嚴肅。
這讓林朝晴心中不由地一緊。
她能夠感受到徐寬的情緒，那樣的感覺，似乎是驚慌中帶著些許的不解。
是感到疑惑嗎？
心中這樣想著，林朝晴當下就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感受。
“我感覺不舒服，看到你抱著她。”
或許是最後還殘存的本能阻止了她將所有的想法都說出口。
像是心中的那種酸澀感，即使是此時的林朝晴也全然閉口不談。
但這樣的理由在徐寬聽來卻很是無奈，隻能耐下心來勸解。
“朝晴姐，即使是心裏不舒服，也要盡量通過和平的手段去解決。
而不是什麽都斥之以武力。
力量是為了讓別人能夠甘心做下聽你講道理，而不是為了把拳頭當作道理。”
這般說著，徐寬當下也是解除了戒備，同時也順勢鬆開了林夕月。
眼見到兩人終於分開，林朝晴心中的異樣這才消失不見。
“講道理，我沒用拳頭，用鐮刀。”
她微微歪頭，看向徐寬的眼神中似乎隱約帶著幾分關切。
像是不解為什麽徐寬會連這種東西都認錯一般。
將那巨鐮收回身側，下一刻便有火焰升起將其吞沒，而後化作光點飄散。
方才徐寬說了一大堆，林夕月實際上卻並沒有聽清多少。
更多的注意力仍舊放在兩人身上。
隻有最後用拳頭講道理聽了個真切。
“不，我隻是打個比方。”
徐寬嘴角微微**，被一個孩童一般的失憶病人給鄙視了，這樣的情況讓他不由有些頭大。
但原本陰鬱的心情倒是稍稍緩解了些。
“誰是比方？我可以幫忙，朋友，可以隨意利用我。”
林朝晴緊隨其後的話語便讓徐寬又多了幾分無奈。
這種無比新奇的邏輯，難道才是林朝晴原本的模樣不成？
“總之，往後在沒搞清楚事情的緣由之前，還是不要隨意對別人出手了。
你現在的力量已經相當強大了，像是方才那一擊，對其他人來說極有可能難以抵抗。”
徐寬訴說這番話語時，表情顯得相當認真。
希望能夠借此讓林朝晴重視起來。
不過言語之間的確沒有絲毫誇張。
那鐮刀上附著的灰黑光華對普通人來說，幾乎能算得上觸之必死了。
對神魂的侵蝕程度極強，若是沒有足夠的神魂修為做支撐，連片刻都難以阻擋。
“不會殺朋友，所以沒有用全力。你很強，比我更強。”
林朝晴這般說著，語氣不由地有些低落。
同時還徑直低下頭去，活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朋友一般。
“朋友的建議，我會聽的。不隨便對他人動手，記住了。”
見她這樣的反應，徐寬本就沒什麽火氣的心更是瞬間就平複了下來。
甚至還感覺一陣內疚。
現在的林朝晴沒有那麽多常識，還那麽較真幹嘛！
不是說要保護好她，不讓她再受什麽傷害嗎！
怎麽到頭來反倒是教訓起她來了。
徐寬你可真不是個人啊！他在心中暗罵了自己千百遍，正準備開口，就見一旁的林夕月突然將他推開，一把摟住林朝晴的身子。
“阿姐，別聽這個家夥的。以後你看出哪個家夥心懷不軌就直接使出手段，把人擒下再說。如果遇到打不過的就找這家夥幫忙。他現在厲害得很，大夏都基本沒幾個能打過他的。”
林夕月狠狠白了眼徐寬，拉著林朝晴的手臂怎麽也不鬆開。
林朝晴原本察覺到有人靠近還打算反抗，但在看清了對方的麵容之後，整個人便像是忘記了動作一般。
她隻是深深的看著林夕月的麵孔，原本隻帶有些許情感波動的眼中突然變得鮮活起來。
徐寬一直留心觀察著兩人的情況，生怕林朝晴再對林夕月下手。
且不提會不會受傷。恐怕隻一刀下去，少女那本就千瘡百孔的心靈就又要多一道難以抹去的傷疤了。
但見到林朝晴露出如此鮮活的神色，徐寬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地心中微動。
也許林夕月這個曾經最熟悉的親人，能夠喚起它的一部分記憶呢？
所以徐寬當即就趁熱打鐵，向林朝晴介紹起來。
“朝晴姐，這就是我要向你介紹的，曾經你最親近，也是最為擔心你的親人，她是...”
“小妹！”
林朝晴突然開口，打斷了徐寬的話語聲。
無論是言語之間的語氣還是此時的神態，都和先前幾無二致。
也正是這一聲呼喊，讓林夕月感到驚喜不已。
“阿姐，你還記得，你還記得對不對！是我，我是夕月，我是你的小妹夕月啊！”
她猛地將林朝晴抱在懷中，嘴角露出由衷喜悅的笑容。
她就說的，連那麽惡毒的詛咒都沒能擊垮阿姐，區區負麵情緒如何能將她的意識磨損到全部消失呢！
肯定是剛剛脫離影響還沒有完全恢複吧。
阿姐還是自己的阿姐，而且是變得更強更好看的阿姐！
激動中的林夕月如此想到。林朝晴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便很快又放鬆下來。
她反手摟住林夕月的腰肢，右手輕輕撫摸著那柔順的黑發。
“我記得你，但不是全部，對不起。”
就像是在麵對徐寬時一樣，她腦海中閃過了不少關於林夕月的畫麵。
從年幼時在孤兒院，到長大之後共同加入薔薇館。
再到後來，又都跟徐寬這個家夥有了牽扯。
畫麵涉及到的內容相當豐富，理所當然的還要遠在徐寬之上。
但終究，那些隻是片段。是林朝晴回憶起之後心中會泛起些漣漪，但卻並沒有太多實感的片段。
仿佛那些從來不是屬於她的經曆一般。
她會有些許渴望誕生，渴望像記憶碎片中的那樣幾乎都是溫馨的畫麵。
隻是相比於對變強的念頭，這種渴望卻並不深厚。
“小妹是親人，但是我不像是我。以前的我，好像走丟了，努力想卻想不起來。”
林朝晴的聲音中難免有些低落。
而聽到這話的林夕月則是心中一顫，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意也逐漸僵住。
但隻是片刻就搖了搖頭。
“阿姐就是阿姐，我們是永遠的親人。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都過去了，想不起來也不要硬想。隻要你還能認出我來這就足夠了！”
她脫離了林朝晴的懷抱，拉起對方的手放在胸前
。“以前總是你在照顧我，現在該換我當姐姐的角色啦。
在你能夠獨自生活之前，就由夕月我來照顧阿姐哦。
不對不對，是往後的日子裏，我們都要好好照顧彼此才對呢。”
林朝晴抬頭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麵孔，不由得沉默了。
她的臉上仍舊掛著輕鬆燦爛的笑容。
但是眼眶裏卻又充滿了晶瑩。她是在哭吧。
因為現在的林朝晴，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阿姐了。
林朝晴看得出來兩人和原本的自己關係相當親近，但現在的林朝晴卻偏偏不是原本的自己。
她的出現似乎不止讓自己出現了困擾，還對原本自己的朋友、親人們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所以，是她不應該存在嗎？
林朝晴不知道，但潛藏的本能促使著她希望兩人能夠開心起來。
這樣的想法一度壓製了徐寬幫她建立的活出自我的目標。
甚至讓她開始覺得，或許這才是她真正該被利用的真正作用。
保護林朝晴，找回林朝晴，如此便是了。
所以她問了出來，毫無避諱的。
“是不是隻要我消失，原本的林朝晴，就能找到？原本的林朝晴，找到，你們會開心。”
失去記憶的林朝晴對自己的情感表達反而更直接了些，有話直說。
但這樣的想法卻遭到了林夕月的極力阻止。
“沒有哦阿姐，你仍然是你，是那個總愛獨自承擔危險的阿姐呢。你從來沒有丟過，隻是忘記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而已.隻要你還記得我，記得大家，那就夠了。答應我，不要再以身涉險，獨自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了。包括讓自己消失這種事！”
林夕月的神情嚴肅，看著眼前逐漸產生自毀傾向的林朝晴說道。
讓現在的她消失，換原本的阿姐回來，這件事本就是個偽命題。
她隻是在諸多輪回之中被磨損了，又不是被誰取代了。
如果真的選擇了自我毀滅，那才會使得林朝晴這個個體真正消失不見。
即使身體形貌一如從前，可內裏卻是全然成了空殼。
隻要還記得就好，哪怕隻有一些。
過去不愉快的記憶隨風飄散就是了，雖然有些不舍，但那些帶給阿姐的本就大多都是負擔吧。
往後林夕月會帶阿姐擁有更多美好的回憶，真正活出自我。
到那時如果她堅持想要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帶著他走遍曾經一起漫步過的青州每一片土地。
如果不想，就丟掉一切重新開始。
就像方才說的那樣，即使記憶被磨損，她的性子裏仍舊是那種溫柔善良的人呢。
林朝晴聽了這話則是陷入了沉默。
現在的她或許還不大能理解其中所蘊含的複雜感情。
但她能夠體會到，林夕月不希望現在的她消失。
小妹不希望阿姐再次消失，這是來自家人的期望。
像是來自朋友徐寬的期望那樣。
既然如此，她會努力遵守。
“林朝晴會活下去，我會活下去。林朝晴是我，我不是林朝晴，但我會努力，做好我。”
她口中念念有詞，險些讓一旁聽著的兩人徹底繞暈了進去。
但好歹結果還算不錯。
無論如何，隻要願意繼續存在，那就是好的。“
原來的林朝晴，講給我聽，可以嗎？”
林朝晴反手握住了林夕月的手掌，眼神之中流露出幾分渴望。
雖然有了目標，但沒有記憶支撐的她仍舊覺得無比空虛。
她迫切的想要填補這份空虛，哪怕那些未必是屬於她的過往。
“好啊，隨時都可以呢，隻要你願意聽的話。”
林夕月微笑著點點頭。
想要了解以往的自己，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無論是要恢複原來的記憶，還是尋找真正的自我，那些事情對她來說都是相當有意義的。
作為親人的林夕月自然會支持。
兩人就這麽手牽著手，向客房的更裏麵走去。
眼下的情況，或許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徐寬看著兩人之間和睦相處，無不感慨的想到。
但無論如何，這次的事件還是給徐寬敲響了警鍾。
他現在的實力仍舊不足，麵對各種所謂的傳承遠做不到從容應對的水平。
必須要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了。徐寬如此想到。
兩女的談話一時半刻定然不會結束，他便準備要先行離開了。
老天師的壽宴來臨在即，他得盡快將自己恢複到全盛狀態。
雖然按照千離留下的視頻中說，壽宴當天並不會有太多出手的機會。
但誰又能保證到時候不出現意外呢？
再者到時候可是收獲心念的大好時機，心念之力再濃鬱幾分，他的實力也能變得更強些。
爭取早日到達張旭成所說的神魂關隘處，也好全麵應對他自己即將到來的死劫。
徐寬有預感，他距離完全掌握特效的力量已然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