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放開她
林夕月此時守在床邊，一顆心怎麽都無法平靜。
方才聽到了阿姐林朝晴的那聲悲鳴，她和徐寬便再也等待不及，破開房門便衝了進來。
而後就見林朝晴盤坐在蒲團之上，眉心灰色火苗時而旺盛時而昏滅。
麵色慘白不說，還不是露出各種猙獰的表情。
神魂所散發的怪異波動方才在外麵沒有泄露分毫，靠近了才感覺頗為不妙。
而在她身前還放著本不知名的書冊。其上扉頁所寫赫然便是“死劫”二字！
見此情形的徐寬，當即便施展手段進入了林朝晴的神魂空間中。
神魂之力稍弱的林夕月隻能守在外麵給兩人護法。
她將那書冊上關於死劫的介紹通篇讀完，方才知道阿姐林朝晴此時的情況該有多麽危險。
平日裏就數林夕月和她相處的時間最久，自然也能發現她近日裏的心情欠佳。
但卻不知這壞心情從何而來。
隻當是擔心孤兒院的孩子們，所以林夕月不時就拉著林朝晴和大家通訊。
如此方才讓她臉上的笑容又多了些。
可現在看到這一切，林夕月方才知道，這是阿姐禦使那神秘力量所要付出的代價。
自從當年被那邪修算計之後，阿姐的心思就難免越發深沉了些。
現在麵對這般問難，實在是不知能否順利解決啊。
不過視線落到徐寬身上的時候，心中又不由有了幾分安定。
“有榆木腦袋從旁輔助的話，應該會沒事的吧。
他的神奇手段層出不窮，而且所使得招數和阿姐也極像，應當是有些應對經驗才是。”
可林朝晴接下來的表現，卻是讓她的這種想法被全然打破。
“徐寬...殺了你...利用...獲得力量！”
像是睡夢之中的呢喃一般，林朝晴眉頭緊皺，嘴裏不時吐出的詞語都讓林夕月心間一顫。
不僅如此，又是一股死氣自林朝晴的周身湧出，眉心處的流火肉眼可見的顏色暗沉下去。
連帶著原本散落的烏黑長發也逐漸轉變著顏色。
雖然渾身散發的氣勢更為凝實強盛，但是卻又帶著直通神魂的冰冷陰暗，與原本林朝晴的氣勢大有不同。
這讓林夕月不由想到了那書上所描繪的內容。
該不會是阿姐度死劫失敗，被負麵情緒徹底吞噬了去吧？
她不由得心中一緊。
可還不等她有所動作，就見到身旁的徐寬氣息猛地衰落，麵如金紙。
儼然一副神魂重創的樣子。
林夕月不敢猶豫，將書冊擺在麵前，當下就準備施展其中所記錄的秘法，損耗自身神魂本源，幫助林朝晴穩住最後的清明。
哪怕其中千萬強調這術法尚未完善，貿然使用恐怕有不小的副作用，此刻林夕月也顧不上了。
難不成要她看著自家阿姐一步步走向死亡不成嗎？
神魂之力盡數湧出，她施展手印就要對著自己的神魂劃下。
可就在此時，徐寬卻先一步醒來，趕緊攔住了她的動作。
“丫頭你要做什麽，快住手！”
才剛剛親眼見證了林朝晴的變化，若是林夕月也出什麽事兒了，那他怕是就要先道心破碎了。
連自己的身邊人都一個也無法保全，還想著保護他人。
實在是有些貽笑大方了。
“榆木腦袋，阿姐她怎麽樣了？我在這書冊上，找到了一個能夠幫助度死劫者分擔部分負麵效果的秘術。
現在使用想來還能幫阿姐一臂之力！”
眼見徐寬清醒，林夕月趕緊詢問，但心中卻是猛地一沉。
她當然希望能夠聽到一個好消息。
但看徐寬現在的臉色，恐怕情況不妙。
如果一切順利，以徐寬平日的表現，定然是第一時間就笑著說萬事大吉。
而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麵色沉重。
神情心疼之中又帶著猶豫。
“朝晴姐已經度過了死劫，還順帶掌握了更強的力量，但...”
徐寬看著眼前林夕月那憔悴而擔憂的臉龐，不由地低下頭來。
“但她幾乎喪失了以前的所有記憶，隻保留著些許曾經的執念。
對不起夕月，我沒能帶她平安回來。”
如果他再強一點，再強一點。
提前察覺到胡萬三那賊人的算計，提前知曉開發特效將要麵對的風險。
強到足夠應對所有的變故，不再需要她們身處險境之中。
麵對那繁雜的輪回死劫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也不會讓林朝晴受此劫難。
強烈的自責與對實力的迫切渴望在徐寬心中蔓延。
但對於此刻的悲劇，他已然無可挽回。
聽到這個消息的林夕月眼前一黑，一時間隻覺得渾身無力，連站立都難以保持。
還是徐寬眼疾手快才上前將她扶住。
她看向仍舊盤坐在蒲團之上，麵色卻已然趨向於平和的林朝晴，心中哪裏能夠接受。
此前十多年，和阿姐一起經曆的種種過往。
全都在這死劫的磨滅之下消散了嗎？
書冊之中寫得清楚，死劫的作用效果會直接針對神魂和意識。
因此失去的記憶大概率難以被重新找回。
記憶之中那個溫柔善良的阿姐明明就在眼前，甚至她隻要願意，輕輕伸手就能夠觸及。
可是內裏卻再也不是那個人了。
強壓下心間宛如浪濤一般翻湧的思緒，林夕月站穩身子。
淚水雖然仍舊在眼中打轉，但她仍舊向著徐寬微微搖頭。
“不，這種情況當然與你無關。
明明我早先就發現阿姐的情緒有些問題，但卻沒有過多注意。
真到這一步，也大多是我的責任。”
她轉身看向隱隱有蘇醒征兆的林朝晴，隻是一眼，那淚水就止不住的向下流淌。
“無論如何，阿姐她還在這裏。這麽多年承蒙照顧，也該是我這個小妹照顧她的時候了。
過往的記憶對她來說大多是沉重的負擔，忘記了也好。
如果現在的她不願意記起那些負累，就帶她多體驗些更美好的記憶吧。
當下和未來，才是真正重要的。”
徐寬將林夕月摟在懷裏，任由她的淚水打濕衣衫。
他那裏聽不出林夕月話裏的悲傷，連聲音都在明顯的顫抖。
即使隻是幾月的相處，就讓徐寬感到心中不由得沉重。
真正和林朝晴相互扶持十多年的林夕月該是何等的悲傷，絕對遠遠超出想象。
果不其然，將頭埋進徐寬胸口，林朝晴便再也難以抑製心中的悲傷。
抓著徐寬的衣服，眼中的淚水肆意流淌，身軀更是顫抖不止。
“我也不想的，為什麽會這樣？明明才剛擺脫了詛咒不是嗎，明明阿姐的未來才剛開始不是嗎。為什麽又會有死劫這種東西？意識中的記憶都被磨滅，根本沒有恢複的可能。那以前的阿姐，豈不是就此徹底死去了嗎！”
她隻能如此質問著，指紋老天不公，為何坎坷專挑苦命人。
背負了多年詛咒的林朝晴，甚至尚未來得及真切地體會到人間的美好，就要被這樣斬斷了命運的軌跡。
而且她做不到把現在的林朝晴當作阿姐，更不該把她當成阿姐的替代。
她該是個獨立的個體，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這儼然像是喪失了一位親人一般，讓林夕月如何能不痛心呢。
徐寬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此刻他心中仍存有僥幸心理。
畢竟死劫有胡萬三這個外來因素幹擾，加上輪回的術式影響。
或許一切都還有轉機的餘地。
“你們，在幹什麽。”
就在兩人個有思索，相互依偎的時候，一道極力保持平靜，卻又明顯泛起微微波瀾情緒的聲音在身後蒲團處響起。
這熟悉的聲音，確實如此陌生的語氣，讓林夕月的身軀徑直僵硬住。
徐寬則是知道，這是林朝晴蘇醒了。
他轉身就要和林朝晴介紹，卻突然感覺周身汗毛乍立，一陣強烈的危機感自身後傳來。
特效甲胄瞬間附體，聯通林夕月也包裹在內。
在明黃色的心念之力加持之下，徐寬猛地向身後一掌擊出。
卻見剛剛蘇醒的林朝晴仍舊手持那柄巨鐮，向著徐寬的方向突然揮出。
二者相碰，一股強烈的氣浪猛地從交點處迸發開來。
那鐮刃之上流動著灰黑色的光華，陰冷無比，活像是高度凝結的死氣一般。
那種力量對肉體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
但卻會在接觸後直接對神魂施加各種詛咒，活像是加強版的特效能力一般。
使得徐寬也需得用出大半力量方才能阻擋其侵蝕。
“朝晴姐冷靜一些，切莫動手。”
罡風將林朝晴披散的灰黑色長發吹得四處飄散。
再配上那冷漠的麵孔和略顯邪異的瞳孔，此刻竟是有些魔教妖女的氣質了。
但徐寬哪有興致注意這些，隻是趕緊勸解林朝晴停手。
明明方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起了這麽大的反應，徐寬一時也想不到原因。
“你放開她！”
林朝晴的聲音乍聽上去似乎頗為平靜。
但仔細感觸卻又不難發現其中帶著的些許焦急意味。
“你放開她，我不打你。”
似乎是覺得一遍的威懾力不足，林朝晴再次重複著說道。
手中的鐮刀倒也的確沒有繼續用力，隻是與徐寬在此僵持著。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徐寬抓著鐮刃，她抽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