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除夕
大年三十，除夕夜。
司南伯也算是迎來了久違的熱鬧。
沈青雲跟沈雄父子，還有挺著大肚子的宋瑩三人齊聚一堂。
“來，吃菜...”
宋瑩起身，給沈青雲夾了一塊。
沈青雲微微頷首，“多謝姨娘。”
沈雄看在眼中，輕笑道：“都是一家人，怎的這般客氣？”
沈青雲笑道：“現在是一家人，可不久之前，我們誰又能想到會像現在這般和睦呢？”
宋瑩聞言臉色微變，“你...”
沈青雲抬手打斷了宋瑩的欲言又止，“姨娘不必多心，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我們一家方才和氣，若要親密無間，恐怕也並不容易，人之常情罷了，客氣，總好過虛偽，爹你說呢？”
沈雄點頭嗯道：“不錯。”
宋瑩咬了咬唇，輕聲道：“形勢變化無常，不過之前終歸是對你有所針對，我這個做姨娘的，應是對你不起，你能不計前嫌，那是你大度，姨娘要向你賠罪才是。”
說著，宋瑩舉杯起身，沈青雲見狀也是連忙起來，苦笑道：“我爹還在呢，這杯酒我可不敢喝。”
當著沈雄這個老子的麵，沈青雲還真得把宋瑩當做長輩，這杯賠罪酒，他不敢接。
宋瑩聞言不由得看向沈雄，沈雄笑道：“這是他的一片孝心，你有這個心意便好。”
“是。”
宋瑩重新坐下，沈青雲也鬆了一口氣，道：“話說分明，也好過埋在心裏成了芥蒂，隻希望今後我們一家安寧，再無猜忌。”
“這是自然。”沈雄嗯了一聲，兩人的眼神卻是同時看向了宋瑩。
宋瑩臉色微變，立刻道：“我已嫁作沈家婦，身懷沈家的骨血，自然會以沈家為先，事事為沈家計。”
兩人聞言皆是滿意點頭，沈雄哈哈大笑，舉杯道：“如此甚好，來，與我同飲，共賀新年。”
三人碰杯，自是一片歡愉。
宋瑩身子不適，吃完了年夜飯便休息去了，隻留下沈青雲父子兩人一同守歲。
“過年了，要不爹你也給我準備點壓歲錢？”
沈雄聞言一愣，“你這年歲，已過弱冠之年，怎還跟稚童一般？”
沈青雲輕歎道：“爹你不知道，我窮啊。”
“荒謬，沈家雖然敗落了，但有你爹在，麾下三百食邑，就算沒有郡主青睞，也足以讓你富足一生了。”
沈雄搖頭道：“你又不是什麽窮奢極欲之人，與你的銀錢還能不夠使嗎？”
沈青雲攤了攤手，“的確是有些不夠使了。”
“府中財權，由你姨娘掌管，你若缺錢，隻管找她取用，難道她還能不給你嗎？”
沈青雲搖頭，“自然是給的，隻是百十千兩，怕是有些不夠。”
“那你要多少？”
沈青雲掰著指頭算了算，猶豫道：“要不，給個三五七萬，應該夠了。”
“三五七萬...銅板嗎？”
沈雄有些幽默。
“爹你別鬧。”
沈雄臉色微變，“你個逆子，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沈家不窮，不過要一口氣拿個幾萬兩出來，那就有些太傷筋動骨了。
拋開沈青雲的花銷，在不逢年過節的情況下，整個司南伯府上下一個月也就隻花二三百兩銀子，對於一個伯爵府來說，這並不多。
現在沈青雲開口就要三五七萬，沈雄隻罵他一句逆子，已經是看在親兒子的份上非常克製了。
“還能幹嘛？帶到帝都去唄。”沈青雲攤手，“人家成親都有嫁妝，就跟姨娘一樣，嫁妝越是厚重，女方便越是有底氣，我既然要入贅英國公府，自然也該備下一份，爹你總不能讓我空著手就‘嫁’過去吧？”
“呃...”沈雄愣了愣，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個理。
“說的也是，雖說我絕對相信郡主跟公爺不會待薄了你，但多些銀錢傍身，總會少幾分他人的輕視...明日，明日我讓你姨娘給你取。”
“嗯。”
沈青雲要開酒樓跟賭坊，手上這點銀子是不夠的。
而且釀酒還需要糧食，雖說沈家有地，也產糧，但沈青雲暫時還不想讓伯府直接參與進來，所以從外麵購糧食必須的。
有了沈雄給的錢當啟動資金，沈青雲就可以很輕易的過渡，隻要生意做起來了，沈雄再要反對也就來不及了。
老張頭跟鍾七那兒，沈青雲打了招呼，暫時會瞞著，沈雄也不會在梁州待上很久，等沈雄過完年離開，沈青雲便可以著手開業的事情了。
這邊沈青雲跟沈雄守歲，另一邊的蘇承望便跟項淩成了伴。
“想不到今年居然要殿下陪我這個老頭子過年，真是委屈殿下了。”
項淩笑著舉杯道：“老相國說笑了，老相國還在朝時，年宴你我也未曾缺席，隻是今年少了些熱鬧，不過沒了應酬跟規矩，倒也自在了許多。”
“嗬嗬...”蘇承望也舉杯示意，兩人一同飲下。
“此酒味如甘霖，入口綿軟，不失為好酒，隻是新釀出窖，少了些厚重，隻當下等。”
“這酒是臨來前我在城內買的，老相國是好酒之人，倒是讓您見笑了。”
蘇承望笑道：“楚人多嗜酒，老夫一介狂生，亦好酒如命，隻是年紀大了，這好酒，便隻能變為品酒了。”
“不知以老相國品鑒，以何酒為最？”
“若是一個月之前，應該以燕酒醉仙釀最佳。”
“醉仙烈酒，的確適合我楚人豪邁。”項淩眉目微挑，“老相國說的是一個月之前，難道，還有比之醉仙釀的烈酒？”
“自然。”蘇承望舔了舔嘴唇，似乎還在回味。
“是何種酒？”項淩聞言也是有些好奇驚訝。
“酒名尚未可知，不過老夫隻飲半杯，便醉眠半日，其味濃烈，如刀似劍，非熱血男兒不得飲之。”
“此酒是何人所釀？”
“不遠，正是下陽村沈青雲的手筆。”蘇承望輕歎道：“可惜，我向這小子索取此酒，他說什麽也不願與我。”
就蘇承望那個樣子，沈青雲是真不敢把酒給他，是真怕喝出事來啊。
“沈青雲？”項淩更加驚訝，“他一個世家公子，還會釀酒？”
喝酒的多了，好酒嗜酒的也不少，可若說要釀酒，以項淩所知，應該沒有哪個世家子弟有這門手藝。
就算個人有興趣，家裏也不會同意的。
“不僅是釀酒，棋藝、機關，甚至數術都有不淺的造詣，其子年輕，也不知道這身本事從何學來的，甚至，他還有一手庖廚手藝，比之宮中禦廚也另有風味，的確令人匪夷所思啊。”蘇承望搖了搖頭。
棋藝跟機關就不提了，沈青雲數術能力雖然沒有很直觀的展現給蘇承望看，但蘇承望是何等人，觀察細致入微，沈青雲平日裏不經意的顯露便足以讓蘇承望驚訝了。
雖說隻是一些簡單的數學計算，但沈青雲的不假思索還是讓蘇承望確定沈青雲在這方麵也有一定的研究水平。
“這...雖說都是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手段，但能兼通數門，沈青雲也算是不簡單了。”
很牛，但這些東西好像沒什麽大用啊。
項淩有些不以為意。
蘇承望見項淩神色，卻是搖頭道：“殿下莫要小看了這些本事，一證萬法，觸類旁通，沈青雲能身兼數門，可見其人聰敏，加上沈青雲現在今非昔比的身份，殿下要是要把他放在眼裏才好。”
“老相國說得是。”項淩點頭，做出受教的模樣。
項淩倒也不是看不起沈青雲，隻是單純的看不上沈青雲這些本事而已。
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有用的人無外乎兩種。
一種是身負屠龍之術，萬夫不當的勇猛之人，江湖豪客可用，沙場悍將更難得。
另一種，便是運籌帷幄，縱橫捭闔的智謀之士，可為智囊，可為親信。
除開智勇二字，其他的本事對他們來說就並不是那麽重要了。
當然了，就算沈青雲什麽都不會，是個真真的蠢材庸人，項淩也不會看輕了沈青雲。
畢竟，現在站在沈青雲背後的，是整個英國公府。
蘇承望告誡之後，卻也不管項淩聽進了多少，隻是意猶未盡道：“今日是除夕之夜，下陽村此刻想必是熱鬧非凡，眾人說不定正暢飲美酒，正好沈青雲不在，殿下若是願意，不如跟老夫往下陽村一行？”
項淩見蘇承望興致勃勃，心中也是有些好笑。
“老相國都貪嗜的烈酒，也著實讓人好奇，既然老相國有興致，那我自當相陪，鳳麟。”
“在。”門外傳來年輕的聲音，項淩的貼身護衛推門而入。
“備車。”
“是。”
雖說天色漆黑，不過蘇承望的院子跟下陽村著實隔得不遠，又有鳳麟引路，倒也不必擔心安全什麽的。
馬車拐了個彎，迎麵而來的便是一片歡樂的氣氛。
下陽村上下數百人擺下長長的宴席，今日眾人也舍得，家家戶戶都點上了燭火，篝火燭光，好不熱鬧，燈火通明之下，眾人開懷大笑。
“這是...老爺子？”
張南遠遠的看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提溜著酒壺快步迎上，見到與鳳麟並架驅馬的老仆，便也知道是蘇承望來了。
“老爺子，您怎麽來了？”
蘇承望被攙扶下車，“老夫哪兒冷清得很，來你們這兒討口酒喝，怎麽，不歡迎嗎？”
張南摸了摸頭，笑道：“您老盡開玩笑，快裏麵請，我去請四娘子過來。”
而在下陽村的歡樂之外，盛淩雲也藏於暗處，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