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皇，是您錯了啊！（4000）
可太子朱標卻從大局中，想到了一個恐怖的事情。
誰又能保證，手握大明最精銳的邊軍諸王，經曆數代人後，不會對神器產生覬覦呢？
劉畾沒有想到太子朱標的內心活動這麽劇烈，繼續給眾人分析道。
“我們先拋開人心這個問題，來仔細考慮一下分封藩王之後的曆史。”
“那麽以後天子的做法無非就是兩種情況，一是不會去削藩，二會去削藩。”
說到削藩二字，劉畾還麵色古怪的瞥了一眼朱棣，這種眼神弄的朱棣渾身感到不自在。
好在劉畾隻看了幾秒的時間就有開始說了起來。
“首先，我們先從不會去削藩的第一種情況，來開始推演大明往後曆史的進程。”
“大明皇帝換了三代後，現在天下承平已久，新繼任的皇帝從小生活在安穩的環境中，絲毫沒有經曆過他父輩們與北方遊牧民族交戰的經曆。”
“他每天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且根本不需要為大明太操心，畢竟內有大臣幫忙治理朝政，外有諸王抵禦外敵，整個國家看起來都欣欣向榮，完全是一副盛世的局麵啊。”
可是，劉畾接下來突然畫風一轉，冷冷說道。
“在寒冷荒涼的邊塞之上，諸王的子孫後代們，因為每時每刻都要和不安分的遊牧民族進行生死鬥爭，因此他們的思維也逐漸向遊牧民族的方向發展。”
“弱肉強食，強者為王！”
“當從廝殺成長出來的諸王開始向繁華的京城內進行朝拜時，他們發現麵前的大明天子，隻是一個遠不如他們的普通人，但就是這個普通人，卻能享受著整個大明王朝的供奉。”
“而他們這些同樣是朱家血脈的子孫，卻要為這個普通人去奮力拚殺，保護他子孫後代的安全。”
“所以，憑什麽！”
“憑什麽你能去當這個皇上，而我卻不能呢，都是朱家的血脈，自然是最優秀的祝朱家人才有資格執掌神器！”
後麵的事劉畾就沒有多說，但現場的幾個人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會發生什麽。
朱棣也在大膽思考，要是自己的後代打算奪取大明江山，在收複北方草原民族作為助力，然後聯絡諸王，好像真的很有機會啊！
此時的朱棣還是一個十六歲的青年，還並不是後來那個懂得裝瘋賣傻的燕王，因此還不像那些老油子一樣，能把內心的想法完全隱藏在臉皮之下。
雖然一般人還是看不出來的，但身為極為了解他們父親朱元璋，卻是一眼就看出了朱棣的內心想法。
朱標卻還有些不死心：“邊塞諸王呢，他們難道都會和這個人一起同流合汙嗎？”
對於自己好大兒的這個問題，朱元璋搖了搖頭。
“標兒啊，此時的諸王也早已不是那些往日對朝廷忠心耿耿的親人了。”
“隻會為了自己的利益，靜靜的坐山觀虎鬥。”
“而當確定勝利的一方之後，便會去錦上添花的，毫無餘力的打擊失敗的一方。”
朱標看向自己的父親，問道：“難道他們就不怕別人或者朝廷先來對付他們嗎？”
“不會的。”朱元璋淡淡說道，“叛王的兵力有限，是不會去對付這些牆頭草的。”
“而南方雖然有足夠多的兵力，但畢竟過了太多年的安穩日子，恐怕仗都不知道怎麽打了，論真正的實力，並不一定比北方強多少。”
微微歎了一口氣後，朱元璋神色複雜的偷看了一眼還陷入沉思中四子朱棣，扭頭看向劉畾。
“那如果要是削藩呢？”
“削藩？”劉畾眯起眼睛咧嘴說道，“按照現在的曆史推演，陛下是不會削的，而太子殿下因為要顧及兄弟之間的感情，加上為了維護父親的政策，更不會削藩。”
“所以，最早削藩的人應該會是陛下的孫子，太子的兒子。”
“但此時大明王朝已經過了差不多三四十年的時間，諸王在各自封地裏早已經經營的牢不可破，他們的手裏也有相當數量的軍隊，要是冒然進行大規模的削藩，那肯定會西漢一樣，出現七王之亂的情況。”
“但大明並不缺乏聰明的人，肯定會有人向當時的皇帝提出合適的建議。”
“陛下，硬的不行，咱們來軟的唄，可以用軟刀子慢慢的割諸王的肉。”
“諸王的供養大部分來自朝廷，因此慢慢削減他們的供養看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也許一開始諸王可能還沒察覺到這是個什麽情況，隻是以為隻是朝廷的收成不好，之後並沒有什麽太過在意。”
“可時間一久，他們便會發現，這其實是朝廷的陰謀。”
“但礙於朝廷的輿論，加上自身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諸王們隻會暫時的隱忍下來，臥薪嚐膽。”
“你做初一，就別怪人家做十五。”
“諸王為了供養自己的軍隊，同時為了擴大自己的實力，一定會與草原民族擴大貿易，同時加快收攏他們作為自己的戰鬥力。”
“而皇帝在試探性的先削掉了南方附近比較弱小的幾個藩王後，他的野心肯定會擴大，就想著把黃河以及長城防線的諸王進行削藩。”
“諸王不會坐以待斃，那麽結果又會像剛剛所說的一樣，戰爭再次開始了。”
怎麽都得打仗，這讓一向仁厚的太子朱標有些急了，盯著劉畾急切的問道。
“”難道我們的子孫後代就一定非得打嗎？難道就不可能會一直安安穩穩的存在下去嗎？”
對於依舊充滿幻想的太子，劉畾隻能嗬嗬一笑。
“好吧標哥，假設真有這種情況，大明雖然不會爆發內戰，但在數代之後也會同樣自取滅亡。”
“你說什麽？”朱元璋驚恐的說道，“怎麽可能在一切都安穩的情況下，咱的大明也會滅亡呢？”
回過神來的朱棣也在旁邊疑惑道：“是啊元德，要是一切安穩下去，大明怎麽可能滅亡呢？”
劉畾看著高座之上大驚失色的朱元璋，無比冷漠的說道。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來自於大明的開國皇帝，陛下啊！”
“你說啥？”朱元璋瞬間瞪大了眼睛，握著刀立刻衝到劉畾麵前，“你給咱說清楚，咱怎麽是大明亡國的罪魁禍首！”
對於朱元璋而言，他一生中最重視的東西隻有三樣，大明，馬皇後，太子朱標。
而在這三樣東西之中，他最重視的就是自己親手一點一點打造起來的大明。
在得知自己才是大明亡故的罪魁禍首後，朱元璋怎麽可能不激動。
縱然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此時的劉畾依舊沒有任何害怕，而是對著旁邊緊張看著他們二人的朱標笑了笑。
“標哥，你的算術應該還可以吧。”
“嗯！”朱標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很好。”劉畾無視朱元璋殺人的目光後，笑眯眯的問道，“我來問陛下一個最簡單的問題，陛下現在有多少個兒子？”
朱元璋眯著眼睛說道：“咱一共有二十六個兒子，拋去老九和老二十六早殤之外，現在還有二十四個兒子。”
“嗯嗯嗯。”劉畾點頭誇讚道，“陛下記性真好，那麻煩陛下去掉太子，按照現在的子嗣算下，假設每個藩王生五個孩子。”
“過了五代之後，你們老朱家會有多少後代呢？”
此時，不僅僅是朱元璋父子三人，就連一旁的二虎等人，也在默默的盤算這個問題的答案。
半個時辰之後，眾人之中算術最好的朱棣非常興奮的喊道：“父皇，我算出來了，應該是七萬一千八百七十五，71875。”
朱元璋長舒了一口氣，默默收起剛剛掰手指的動作，感覺自己老朱家人總算沒有在他們劉家人麵前丟臉。
看著一臉自豪的朱元璋，劉畾趕緊啪啪啪的鼓掌道：“燕王殿下好厲害，算出了你們五代後的子嗣有七萬一千八百七十五，真是好多好多的王爺啊！”
聽到劉畾誇獎的朱棣昂起頭來很高興，可是仔細琢磨過來的太子，臉色卻突然變得一片蒼白，他的額頭上也驚出了一道道冷汗。
回過神的太子，這下子終於真的明白了，為什麽劉畾說大明亡國的罪魁禍首，是一手打造它的父親朱元璋了。
而一旁的朱棣，後知後覺，似乎也有些領悟到劉畾的意思，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元德，你的意思是，我們朱家的子子孫孫會毀滅掉我們的大明王朝嗎？”
“一派胡言！！！”
朱元璋此時的臉色，可謂是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一手打造的大明王朝，居然會毀在自己的血脈手上。
頓時朱元璋的雙手死死的握在了皇座的把手上，甚至因為用力過猛，將堅固的把手掰的發出了一陣陣撕拉撕拉的響聲。
而注意到這一切的劉畾，非但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說話的聲音反倒是有些幸災樂禍。
“燕王殿下說的對，你們老朱家打造了大明王朝，卻又自己親手摧毀了這一切啊！”
“住口！”朱元璋的額頭青筋暴起，他根本無法容忍劉畾詆毀自己為之付出一切的大明，瞬間爆發出征戰幾十年所積攢的冷厲殺氣，死死盯著劉畾，仿佛要生吞活剝了劉畾一樣。
劉畾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反而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在他看來，反正我都要被你弄死了，老子管你是明太祖還是秦始皇，誰怕誰？
整個大殿的氣氛似乎都因為兩人的對峙，溫度也都跟著降了下來，讓身處大殿中央的燕王朱棣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
這時候，麵色蒼白的太子朱標突然抬起頭來，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朱元璋，而後出言打斷現場的詭異氣氛。
“父皇。”
“元德說的沒錯，是您錯了啊！”
“毀掉大明王朝的罪魁禍首，確實是我們朱家的子子孫孫啊！”
“什麽！”朱元璋聽到這一消息，整個人瞬間從皇位上跳了起來。
要是別人敢說這種大逆不道之言，朱元璋肯定反手一道聖旨下去，讓五馬分屍來冷靜一下，順便誅他九族熄滅自己的怒火。
可說這種話的人，可是朱元璋自己最疼愛的好大兒，朱標啊。
要知道，太子朱標可是整個華夏曆史上權力最大的太子，沒有之一，這一點絕非玩笑。
像別的皇帝都防備自己的兒子像李世民一樣篡位奪權，但朱元璋非但沒有這種想法，反倒是為太子朱標配備了史上最強最豪華的繼位班底。
在朱元璋立朱標為世子之前，就曾讓大儒宋濂輔佐朱標。
而宋濂是誰，他可是被朱元璋譽為“開國文臣之首”，就文學成就與劉伯溫一樣，以散文創作聞名，並稱為“一代之宗”。
在大明王朝建立後，隻要是朱元璋自己身邊活著的開國重臣，全部都調給朱標所用。
李善長任太子少師，徐達任太子少傅，常遇春任太子少保，馮勝任右詹事。鄧愈、湯和兼諭德，劉伯溫、章溢任讚善大夫。
這還沒完，後起之秀康茂才、張興祖、藍玉、傅友德等人也全部加入到太子朱標的陣容，尤其是藍玉。
這個大明王朝之初冉冉升起的名將，他還是太子朱標的舅舅，甥女常氏是太子朱標的太子妃，兩人之間的關係更是親密無間。
可以這麽說，太子朱標的26個兄弟沒人敢跟他爭皇位，他不死，後世的永樂大帝朱棣根本沒有膽子敢造反。
在後世有人調侃，朱元璋對於朱標的疼愛，甚至到了如果太子朱標要造反，身為大明最高統治者的朱元璋，在得知消息之後，可能並沒有絲毫的害怕和生氣的，反而是無比的高興，覺得太子朱標有身為帝王的野心和血性。
之後，朱元璋大概會還會派兵支援朱標，或者說直接準備退位詔書吧。
雖然這是玩笑之言，但也足以看出朱元璋對於太子朱標的看重。
“標兒！”朱元璋急了，他立刻看向自己的兒子朱標，緊張的確認道，“你說毀掉大明王朝的罪魁禍首，確實是我們朱家的子子孫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