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人脈
陳衛東兩世為人，積累下來的可不僅僅是經驗和眼界，同時還有他的情商。
雖然他和這位老領導剛剛展開了一番激烈的辯論，可是辯論結束，他卻還是拍起了對方的馬屁。
而且這馬屁拍的極有水準，不僅不會讓對方覺得浮誇，反而還會十分受用。
果不其然，在聽了陳衛東的這番誇讚後，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現在的年輕人，對待工作的態度很不嚴謹。”
“之前就曾有領導提出國營工廠改革，可是卻被我手下的那些年輕人給否決掉了。”
“他們認為國營工廠的體量太過臃腫，認為我們也應該效仿西方，開放市場，允許私人企業相互競爭。”
“這樣固然可以提升企業的競爭力，可最終卻會出現諸如寡頭，資本家的存在。”
“我之所以選擇出差，就是為了杜絕這種情況發生，我們用了整整幾十年的時間抗爭，好不容易開辟了這片由人民當家做主的新天地，我們絕對不能再讓資本複辟，再讓這種情況發生！”
老人的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而陳衛東也不免對這位老人刮目相看起來。
這位老人對於眼下局勢的判斷可能並不明確，可是他對於國家的熱切卻是有目共睹！
陳衛東再次給老人倒了杯酒，並對其認真的說道：“我相信有您這樣的領導存在，資本就絕對不會有複辟的可能。”
“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希望能夠與您合作，也希望能夠在您的帶領之下，見證國家走向新的繁榮……”
與他們攀談的這位老領導，不僅革命經驗十分豐富，而且酒桌上的閱曆也可謂是十分深厚。
陳衛東自認為自己的酒量要比張家國好上許多。
可卻還是在於這位老領導的對飲中敗下陣來。
他甚至連自己什麽時候喝醉的都不知道，隻是覺得自己喝到最後昏昏沉沉，連頭腦都已經變得不再清晰。
最終他如同張家國一樣栽坐在椅子上昏睡過去，而在他臨睡前朦朧的記憶裏，那位老領導似乎還曾起身，為他和張家國各自披上了一件外套。
再度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的夜裏。
這輛列車整整行駛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終於抵達了他們這次的目的地。
不過陳衛東並不是被車外的報站聲喚醒，而是被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叫了起來。
那年輕人拍了拍陳衛東的肩膀，同時對其呼喚道：“同誌，快醒醒，你們已經到站了！”
被從睡夢中驚醒的陳衛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眼睛剛一睜開，他便見一名年輕人正站在他的麵前，而在那年輕人的身後，則站著昨天與之對飲的那位老人。
老人的中山裝仍舊穿的十分筆挺，他夾著那隻公文包，笑意盈盈的對陳衛東說道：“年輕人，咱們已經到地方了！”
陳衛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茫然的說道：“已經到地方了，我們兩個睡多久了？”
“你們兩個已經睡了將近二十個小時了，看來你們平常在工廠的工作應該十分繁重，否則不會被累成這個樣子！”
陳衛東聞言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苦笑：“老人家，讓您見笑了，本來說好的是陪您喝酒，卻沒想到我們兩個全都睡著了！”
老人聞言笑著搖頭道：“雖然酒沒喝盡興，但我卻在你這裏學到了很多東西。”
“不得不說，我雖然穩抓生產幾十年，可是到頭來看法卻還不如你來的透徹，要不是你昨天和我說的這番話，恐怕我還會固執己見。”
“你昨天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啟迪，不過既然已經來了，那就還是要開展一次談判！”
老人說著，從公文包裏取出了一張名片：“你們兩個初來乍到，可能還有許多需要幫助的地方。”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打上麵的電話，到時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
老人將名片遞到了陳衛東的手中，而陳衛東也叫醒了身旁的張家國。
陳衛東接過那張名片，並對老人說了句謝謝。
他昨天雖然請這位素未謀麵的老人喝了杯酒，但他卻並不是想要借此機會與對方攀交情。
他隻是覺得這位老人實在太過孤獨，所以才想請對方喝上一杯，借此排解旅途的寂寞。
卻沒想到這位老人竟然會在臨行之前送給他一張名片，而且還表示願意為他提供幫助。
麵對對方的好意，陳衛東自然不會拒絕。
他將這張名片收了起來，同時也拿起了行李架上的東西。
桌上的雜物已經被收拾的一幹二淨，兩人隨老人及其秘書一同走出了列車，並看到了等候在站台外的一群領導。
這群人隱隱有以老人馬首是瞻的架勢，對於老人的到來，他們顯得十分殷切。
老人與他們一一打過招呼，隨後又轉頭看向了後方的陳衛東和張家國：“兩位小兄弟，你們有想過要去什麽地方落腳嗎？”
張家國心直口快，剛想開口，但卻被陳衛東伸手阻攔：“我們已經找好落腳的地方了，多謝您老關心！”
陳衛東這次是想憑借自己的本領開拓商路，可不想借助這位老人的影響協助自己。
而在聽到陳衛東的這個回答後，老人隻是笑著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暫且別過，要是有什麽需要的話，記得給我打電話……”
雙方就此離開，而陳衛東也長出了口氣。
那位老人在一群隨行者的陪伴下離開了車站。
在雙方交談期間，陳衛東似乎聽到了那群隨行者對於老人的稱呼：“張老！”
雖然他不知這位張老究竟是什麽名頭，不過從那群隨行者的儀態和著裝來看，這位長老應該不是普通人。
他又從懷中摸出那張名片，這才發現這名片印刷的十分簡單，上麵隻有一個名字和一串號碼，而那個名字赫然便是張昶玖！
看著老人離開的背影，陳衛東一時陷入了深思。
張家國手中拎著背包，此時已經走出了老遠。
他還自顧自的說著什麽，並沒有意識到陳衛東還站在原地。
等他走出老遠，轉頭看向身旁的時候，才發現陳衛東竟然沒有跟上來。
他連忙跑回原地，重新拉起了陳衛東：“東哥，你今天怎麽心不在焉的？而且剛剛那位老人家明擺著是想要幫咱們兩個找出落腳的地方，你怎麽無端拒絕了人家的好意？”
聽著身旁張家國的喋喋不休，陳衛東頗為無奈的對其說道：“我請人家喝酒，不過是想要和人家說兩句話而已。”
“畢竟大家都是老鄉，而且他又是一個人坐車。”
“我要是真貪圖他的幫助，那又怎麽會隻請他喝一頓酒？”
“既然對方承蒙了咱們這個人情，那就應該將這個人情用在更大的地方，如果隻用這來之不易的人情讓他為咱們提供一個住處，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次機會？”
陳衛東雖然連張昶玖的職位都沒搞清楚，可他的心中卻隱約有種預感，那就是他和這位老人恐怕還將有所交集。
他拉著張家國一同走出了車站，隨之迎來的便是一群為周邊賓館拉客的人。
張家國這是第一次出遠門，從來沒見過這般景象。
他被裹挾在人群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還是陳衛東強拉著他的胳膊，這才將他從人群裏拽了出來。
張家國一臉嬉笑的對陳衛東說道：“東哥，這大城市就是熱鬧！”
聞聽此言，陳衛東頗為無奈的說道：“現在這還隻是車站而已，等明天到了市中心，你會看到更熱鬧的景象！”
“那咱們今晚就先找個地方休息吧，都已經在車上折騰一天一宿了，我都累了！”
張家國說到此處還打了個哈欠，陳衛東一臉無奈的看著張家國：“你才剛剛睡了二十個小時，現在怎麽又打起哈欠了？難道你是豬嗎？”
張家國一臉窘迫的辯駁道：“在車上睡覺，這不是不解乏嗎？再說我在車上睡著，那不也是你們兩個灌酒灌的嗎？”
“我這一覺睡得腰酸背痛，現在正是應該找個招待所好好休息一下，我說東哥，這裏的招待所應該不要介紹信吧？”
“咱們兩個大男人住賓館要什麽介紹信？你先跟著我走，我給你找個好地方！”
“唉，東哥，這周圍都是住的地方，你怎麽還要舍近求遠？”
“這些地方住不得，要在這裏住上一晚，明天你的腰子就保不住了……”
兩人說笑著離開了車站，並在距離此處較遠的地方找到了一間賓館。
張家國首次出門，對於一切都顯得十分好奇。
原本他以為大城市的物價應該和小縣城沒有太大的出入，可等賓館開好之後他卻發現，這裏和他想象的根本就不一樣。
縣招待所住上一晚不過隻要幾塊錢而已，可在這裏住上一晚卻需要整整四十塊，這可是相當於一個職工一個月的工資！
起初在聽說這個價格的時候，張家國著實被嚇了一跳，他甚至萌生出了想要拉著陳衛東離開的想法，生怕他們會被“宰”！
最終還是陳衛東強行將他拉了下來，並從自己的口袋裏點出了整整四張大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