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林禎的隱瞞

張舜深深地看了傅輕輕一眼,她的回答雖然含糊,但他能感覺到其中隱藏的深意。

他從桌上拿起兩張照片,正是陳怡和陳昕的,遞給傅輕輕,“這兩個女孩,你有印象嗎?”

傅輕輕的眼神從這兩張照片上瞟過,指了指陳昕的照片,“這個人有點印象,經常參加一些小活動,另一個我不認識。不過她們長得有點像。也是嚴東成的關係嗎?”

“你認識嚴皓宇嗎?”張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問道。

傅輕輕略一蹙眉,“嚴皓宇?”

“沒錯,嚴東成的兒子。”張舜又提醒道。

她略一沉吟,“聽過,但沒有打過照麵,應該也沒有打過交道。”

“他是個編劇,這部《看不見的用心》,編劇就是嚴皓宇。你卻不知道?”張舜反問著。

傅輕輕麵上浮現過一抹輕屑,“警官,嚴東成是個什麽人,他兒子也不會好到哪兒去。這部劇我是看過的,就以嚴皓宇的年紀和閱曆,也寫不出來這個劇本。”

“如果是這樣,倒有一個忙,需要你幫幫忙了。”張舜沒有主動提及她與嚴東成之間的過往,這無疑既讓傅輕輕懷疑張舜的用心,同時又讓她不得不緊張這個案子的動向,畢竟脫罪也非易事。

“我能幫你們做什麽?先說好,我的能力範圍是不能影響公司的業務,更不能透露和公開在記者麵前……”

“這些我們都知道,要你做的事對你來說,隻是小事。”張舜打斷了她的擔憂。

她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那你說吧。”

“我想讓你放出風聲,以你們公司的名義找有能力和相關經驗的懸疑片編劇,堪比這部劇,最好能統計給我一份名單,幫我查查,在影視圈裏,能完成這件事的有幾個人。”張舜看向傅輕輕,一開始她還以為聽錯了,然後確定道,“你是想用這個方式來確定誰是這部劇的編劇?”

“至少可以幫我們縮小一個範圍,我們警隊也有人看了這部劇,我們也很想盡快會會這個隱藏的編劇!”張舜的眸色中蘊含著徹骨的寒意,幽幽地凝視著傅輕輕。

*

聖州電影學院內人潮如舊,沈青蘿和陳燦剛走進校園就發現四處張貼的海報和動員拉票的橫幅,她凝眸駐足,海報上排在首位的赫然是上次她與張舜見過但此刻照片中氣質形象發生巨大轉變的靦腆姑娘,蘇汀。

印象裏那個略帶南方口音,眼下還有幾顆零星的小雀斑的姑娘,此時卻活脫脫像換了個人,此時的蘇汀長發披肩,畫著淡妝,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自信。

沈青蘿不禁感慨,陳燦見她駐足,也停下腳步,“你認識?是南方姑娘吧,長得倒是水靈。”

沈青蘿眼中閃爍著探究的光,“上次我和頭兒去見他們係主任,和這個姑娘打過照麵。變化太大了。”

兩人凝視著眼前的學校公告欄海報,“人都有兩麵性,知人知麵不知心。”陳燦總結道,“走吧,還要去找林禎。”

她點了點頭,隨即跟了上去。

林禎在接到警察的電話後有一陣躊躇,她家境不顯,在聖州也沒有什麽可以依靠的社會關係,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麵對警察尤其不知所措。

但她知道這事關乎很多人的關係,容不得她拒絕。她將見麵地點約在了校園的圖書館門前。

陳燦拿出工作證件,亮明了身份,林禎仔細看了看,又對兩人說,“我們到圖書館內的倉庫聊吧。”

“你在圖書館兼職?”沈青蘿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對,倉庫裏沒有人,是個可以說話的地方。”林禎明眸善睞地看著兩人。

從這個惡性劇組滅門案件發酵開始,她先後接觸了不少聖州電影學院的學生,但眼前的女孩仍讓人眼前煥然一亮,她既不同於關翎兒的明豔,也不同於楚文麗的嫵媚,更不同於蘇汀江南水鄉而來的小家碧玉,林禎身上有一種靜謐的氣質,她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肩,巴掌大白皙的臉上架著一副銀色框近視眼鏡,像是被書香侵染所帶來的寧靜深邃。

沈青蘿表示同意,跟隨林禎來到了圖書館的倉庫,這裏堆滿了各種書籍和資料,空氣裏還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潮濕的味道。林禎熟練地打開一扇隱藏的門,露出裏麵一個狹小的休息間,裏麵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條件有限,方便的話就請坐吧。”林禎微笑著示意兩人坐下。

沈青蘿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你也是表演係的?”

她旋即莞爾,“我們學校最熱門的專業就是表演,雖然還有一些細分的如話劇,戲曲,音樂,但大部分學生都來自於表演係。”

“我看到今年你曾經發起一樁指控,對方是東星演繹公司的現任總裁,裴越。”她特意留心觀察林禎在聽到這個名字後的反應,繼續說道,“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

林禎眼眸微闊,眸底劃過一抹訝異,似乎並沒有想到警察會為這件事找到她,“當時這個指控沒有立案成功,為什麽現在又找到我詢問呢?”

沈青蘿與陳燦對視一眼,認真篤定的說道,“我們正在查一起和裴越有關的案子,所以查詢到了你曾經有報案的記錄。不知道你能不能再講講當時指控他的情形。”

“他還真是屢教不改。”林禎略帶嘲諷的說著。

“怎麽說?”沈青蘿進一步問道。

林禎的目光明明滅滅,彷佛有千言萬語都匯集在這雙清澈分明的眼眸裏。

“警官,我已經和裴越達成了共識,現在也不想在沾染他有關的事。如果你是來問我裴越的問題,恐怕我無可奉告。”

陳燦有點焦急,分貝提高了幾度,“他肯定做過什麽傷害你的事,你才想過用法律來保護自己,難道你要看著他用同樣的方法去傷害其他姑娘?”

沈青蘿示意陳燦不要急躁,林禎聽完這話,麵上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就算今天我說了一些事,也無法成為有效的證據,那這樣的話有什麽意義呢?其次,今天要我站出來說話的是你們,上一次在我尋求保護時,告訴我沒有證據就不能亂指控的也是你們。是不是警方有需求,我就該一覽無餘,警方沒有需求,就視我如敝履。”

林禎的話讓沈青蘿和陳燦都陷入了沉默。沈青蘿同樣作為女性,可以想象在發生這件事後,林禎以怎樣的心情到了派出所報案,又經曆了怎樣的問詢。

有時,女性才能理解女性的苦難。

沈青蘿看著林禎,這時在她眼前的不止是一個年僅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而是一位公民。

“我理解你的顧慮,更理解當時警方處理這件事時可能引起了你的不滿。但請你相信,無論何時,我們都是站在正義這一邊。打擊犯罪是我們警察每天的信條。無論這條犯罪鏈會牽連到誰,我們都會一查到底。你的證詞對於揭開裴越的罪行,保護其他無辜的女孩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你可以靜下心想一想,如果什麽時候想通了,隨時聯係我。”說著她從工作本上撕下一張紙,上麵寫好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我叫沈青蘿,是聖州市刑偵支隊的刑警。今天我們就先不打擾了。”說著陳燦就在沈青蘿的示意下向外走,當他們走到門框時,沈青蘿突然轉過身又問道,“林禎,我還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林禎的態度明顯軟化了一些,眼裏閃過一抹猶豫,“你想問什麽?”

“蘇汀,你們學院學生會的。現在我看外麵的海報正在競選學生會長。你對她有了解嗎?”沈青蘿仍是很在意蘇汀變化的這件事,她堅信所有的不尋常都有一種必然的聯係,隻是他們尚且沒有找到之間的關聯性。

林禎沉默了半晌,“你也看出來她變化的很大吧。不僅是外表,包括性情。我想,原會長他們的離開,最高興的莫過於她了。可能以前那位,遮擋了她太多光芒,也未嚐可知。”她話中有話,沈青蘿定定地看著她,“我們還會再見的。”

兩人走出圖書館,陳燦向後張望,左右無人時才拉了拉沈青蘿,“那我們今天不是白來了?”

“查出蘇汀,發現林禎的確有隱情,怎麽能算白來?都是重要信息。以前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四個學生似乎都有完美的表麵,但我們始終沒有透過表麵這層窗戶紙看到他們的內核,能抓到一個厭惡他們的人,往往就是一個好的開端。”沈青蘿誌在必得地說道。

“我倒覺得你,越來越像頭兒了。現在去哪兒?”陳燦攤了攤手,幽幽地回應道。

“你之前不是去查那三個武行老師?有消息了沒?我們在去碰碰,說不定就堵到了人。”

“行吧,我先給那幾個人的戶籍派出所打個電話問問。”兩人說著,就發動起了車,向著派出所方向而去。

當陳燦從派出所走出時,已是黃昏時分。

沈青蘿打開車窗,問道,“怎麽樣?”

“原本聯係不上的那兩個自由職業的武行,都叫來錄了口供,不過他們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還有那位非遺的傳人,今天倒是沒來,不過也同意晚上和我們見個麵,這是地址。”說著他將地址通過手機定位傳導給沈青蘿。

“那還等什麽?再跑一趟吧。上車。”沈青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