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心有不甘 身入險境

韓懷遠雙手持劍,心中有些緊張:“不知我和夢魚一起能否鬥得過四個賊人!”

小心翼翼地來到大樟樹附近,樹後有兵器碰撞聲和慘叫聲傳來。

“夢魚小心!我來助你!”

韓懷遠心中一急,大步衝到樹後,正看見左夢魚用一個賊人的頭巾擦拭繡春刀。

四個賊人躺在地上,每人脖子上都有一道傷口,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地麵。

“已經……結束了?”韓懷遠不禁呆住。

左夢魚將繡春刀插入鞘裏,鋒利的眉梢滿是煞氣,抬眼見是韓懷遠持寶劍而來,於是展顏笑道:“四個江湖客,無需懷遠兄相助,我們還是回去看看書成吧。”

“哎!好!”韓懷遠平複了心境,也將寶劍收起來,隨左夢魚一起回來勸陳書成。

陳書成連驚帶嚇,醉意已經完全消散,情緒也稍稍緩和了一些,隻是依舊抱著細犬屍體不撒手,韓懷遠和左夢魚兩人一起勸了好一會兒,陳書成才算恢複了冷靜。

三人尋了個避風的地方,用刀劍挖坑把細犬埋葬好,而後才一起商談事情的經過。

陳書成先把如何向四人討要食物,如何喝酒等等大致講述了一遍。

韓懷遠和左夢魚相互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四個江湖人出現的蹊蹺。

“這四人似乎是早就等在這裏,想要對書城不利……”左夢魚輕聲開口。

陳書成估疑道:“怎會?我來此地的消息除了你們倆,就隻有我家裏……”說著不由停了下來。

韓懷遠麵色凝重:“這四人哪像是有閑情踏春出遊的富貴人?我看多半是收錢幹髒活的江湖客!”

三人都沉默了下來,左夢魚見陳書成衣衫淩亂,突然問:“昨日張道長送你的靈符還在嗎?”

陳書成點頭:“在的,我昨天回到家就尋了個錦囊掛在了脖子裏,沒想到今天就出了事兒……對了!我半醉半醒之中,好像聽見那些賊人是要從我身上找什麽東西!”

韓懷遠猶豫了一瞬才開口:“看來我們還要往張道長那裏去一趟。”

左夢魚點頭:“懷遠帶著書成先去,我要把這四個賊人屍身處理下。”

韓懷遠有些擔心:“殺了四個人……沒事兒吧?”

左夢魚冷笑道:“我雖然領的是虛職,但也是錦衣衛百戶,殺四個賊人能有什麽事?找人來割了首級,按麵目查一查,說不定就是漏網的逃犯,拿去正好領功!”

一直低頭不說話的陳書成突然道:“先不必見張道長!我心中不甘,要親自驗證真偽!”

韓懷遠大驚:“書成!你家……若真是……,你此舉不是以身犯險嗎?”

陳書成又想到昨夜自家祖父的怪異,心中隱有猜測,隻是有些不確定,或是不甘心,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懷遠放心!我會小心行事,再者我有道長靈符護佑,應當不會出事!”

韓懷遠欲要再勸,陳書成又道:“懷遠無需再勸,再者我母親和妹妹也在府中,我爺爺……若要害我,也不會急於這一時。”

在陳書成印象裏,祖父一直是自己的榜樣,讀書舉業得授禮部高官,雖說後來退隱在家中閑居,那也是德高望重,連縣太爺都以晚輩自居,時時去家裏請教學問。

自家父親和兩個伯父過世後,祖父對他一直寵愛有加,親自教導他讀書,時時考較督促,指望他成人後能延綿子嗣,而後走科舉之路,振興家門。

然後突然某一天,別人告訴他祖父是個妖魔,他又哪裏肯輕易相信?

韓懷遠隻好點頭:“那我自己去見張道長,你回去後暗暗查訪,不可莽撞。”

陳書成點頭答應,左夢魚又開口提醒:“懷遠!先帶著書成尋一間客棧收拾裝扮一番,這樣衣衫不整的回去,不用做什麽就露底了。”

商定之後,三人一起上馬疾馳而去。

韓懷遠和陳書成一起去尋客棧,左夢魚去南京北鎮撫司尋人來收拾四個賊人的屍體。

兩個鬼兵,一個繼續跟著陳書成,一個駕著陰風回道觀給自家主公報信。

三人之中,韓懷遠麵容方正,性情剛直,處事也正大,仗義,有君子之風。

左夢魚眉眼鋒利,麵容狹長些,性情冷靜,心細如發,是天生做錦衣衛的料子,所幸心中有底線,走正路,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陳書成男生女相,相貌自然不必提,所幸言談舉止並無一絲媚態,反而灑脫爽朗,彬彬有禮,其人品性是典型的富家書生,純善,天真,親和,卻不太懂得人心險惡。

這三個少年在同齡人中都屬於極出挑的那類人,各自性情不同,卻因緣際會聚在一起,日後相互扶持,定然會有一番作為。

張牧之法眼早看出這三人未來都是能進入朝堂的人物,故而才早早就報以善意,處處維護。

這並非是小道士勢利,而是為未來提前布局而已。

修道之人降個妖怪,抓個厲鬼,這都是小道,能隨手而為早早伏筆,至風雲激**時就能牽引大勢為自己所用,這才是真的滔天法力,無量神通。

傳授給張牧之《五龍蟄法》的陳摶老祖,號稱睡仙人,一夢經年,看似隱居避世,清靜無為,實則早已窺得天下大勢變幻並隨手布局,留下了諸多傳說故事。

從唐僖宗至宋朝初,帝王都換了十來位,老祖始終受朝廷敬重,後來又早早預言了趙宋二帝的身份,留下“兩個皇帝一擔挑”的諺語。

更不用說後來同宋太祖鬥棋,贏了華山作自家道場的故事了。

老祖以超絕眼界,處處落子,處處應驗,可見其道行高深。

張牧之如今境界同陳摶老祖自然差了十萬八千裏,但五龍蟄法這睡功倒是可以學一學。

“手下有兵,澄心禪院遺址和圓覺寺都有人盯著,正好安眠!”

所以當韓懷遠騎快馬來到老君觀尋張牧之時,卻見這小道士正躺在**呼呼大睡。

“道士都這麽睡大覺,就成神仙了?!”

韓懷遠連忙搖了搖頭,止住雜念大聲道:“道長!快醒醒!出大事了!快去救一救書成!”說著便伸出手去搖張牧之的肩膀。

張牧之還未等韓懷遠觸碰到自己,便翻身從床榻上坐起來,笑道:“怎麽?陳公子清白未失,你還擔心什麽?”

“啊?道長你都知道啦?不是,書成不願相信他祖父是妖魔,非要回去自己驗證真偽啊!”

“陳公子看起來性格柔弱些,沒想到關鍵時候還能有此決斷,可見內心也不是怯懦之輩,日後定能成大事!”

“道長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若他祖父真是妖魔,書成這一去豈不是羊入虎口了?”

“無妨礙!隻要他帶著我那靈符,妖魔一靠近,氣機交感之下便會有雷霆劈落,將妖魔殺死。”

韓懷遠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書成聽了我的勸,把靈符掛在脖子上了。”

張牧之盯著韓懷遠:“貧道記得那天去你家,見你對這婚事並不上心,今天怎地對這未來大舅哥如此在意?”

韓懷遠嘿嘿一樂:“書成領著我遠遠看過陳小姐一眼,長得還行……”

深夜,陳府,仆人丫鬟們都睡了,整個府邸靜悄悄的。

老太爺的書房裏還亮著燈。

陳書成穿著深色衣服站在花園裏,遠遠看著那一點燈火,心中五味雜陳。

“爺爺……孫兒是由您撫養成人……這次希望是孫兒多想了……不探明真相,孫兒實在不甘心……”

陳書成將身形隱在花木陰影裏,一點一點朝書房靠近。

因為想到昨日隔了三丈遠陳老太爺將他喝退的事兒,這次怕引起對方警覺,陳書成就把脖子裏的靈符解了下來,藏在某個花盆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