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言語惑妖 霹靂退敵
韓員外見張牧之雲如此鎮定,心中懼意消散,吩咐仆人:“都愣著作甚,快去尋些家夥同道長一起作戰!我等生而為人,堂堂正正,還怕一群畜生不成?”
陶老漢等眾人連忙去府中尋找趁手家夥。
韓員外站在張牧之身後,對兩個麵色煞白的丫鬟道:
“打開大門!我行事向來問心無愧,看妖怪怎生害我!”
兩名丫鬟身體抖如篩糠,不敢前去開門。
“你們兩個站在我身後,照顧好韓員外便是!”
張牧之說完之後,手持木劍走上前去,打開正門。
正門台階下此刻圍攏了許多兵將,約莫有七八十人,有騎兵,有步兵,有持矛的,有扛刀的,有拿弓箭的,有背銅錘的,個個身軀高大,人人鎧甲晶亮,大體觀之,頗有幾分豪勇之氣。
張牧之走出門,見這些兵將陣型散亂,兵器鎧甲也不統一,心中便有了計較。
“這些兵將顯然也是狐精變化而成!”
“這些精怪雖沒有大軍威勢,一擁而上也麻煩的很!”
“震煞符也不夠用,不若恐嚇一番試試!”
張牧之心中定計,麵色平淡開口道:“爾等精怪,不在山野之間潛修,來此作甚?”
眾兵將顯然未料到從門內出來的是個年輕道士,頓時一陣忙。
有幾個將軍裝扮的狐精聚在一起商量了幾句之後,都覺得先不要輕舉妄動,且先試探一番再說。
若動起手來,萬一這道士真是個有法力的,豈不是自尋死路?
於是一位金甲黑須的大將騎馬朝前走了幾步,開口道:“道長容稟,我家三弟同這韓員外家女公子乃是天作的姻緣,怎奈韓員外食古不化,礙於門戶之見不肯許婚。
“昨日我三弟回家苦苦哀求了家中族叔前來提親,韓員外不許也就罷了,且將家中長輩毆打,故而我等今日帶兵前來討個公道!”
張牧之笑道:“據我所知,這因緣之事乃上界紅鸞星君執掌,爾等精怪之屬,有多少道行,能說出天定姻緣的話來?”
金甲大將聞言一愣,喃喃道:“這個……就算姻緣尚未定下,互生情愫也是有的……”
“胡說!我親自問過我妹妹!她連胡先生的麵也沒見過,哪裏來的互生情愫!”
張牧之還未回話,就聽到身後有人大聲嗬斥,轉身見一個年輕人持寶劍自院內衝出來。
韓員外長子韓浩,字懷遠,原本正在後院苦讀,被眾仆人的喧鬧聲驚擾,問明是狐精帶兵來搶親,頓時大怒,持寶劍便衝了出來。
身後跟著陶老漢眾人,手中都拿了釘耙、鋤頭、斧頭、柴刀等鐵器。
張牧之見韓公子長身玉立,麵如冠玉,眉宇間英氣逼人,一襲白衣磊落,走路生風,不禁道:“這少年不似書生,倒像個劍客!”
韓公子剛到門口便被韓員外拉住:“吾兒不在後院讀書,怎地出來了!”
“父親!這些妖精都打到家門來了,怎不叫我出來!”
“若連你和妹妹都護不住,我就算中了舉人有什麽意思!”
韓公子說罷,就要持劍下場,好容易才被韓員外安撫住,又囑咐眾仆人用心保護公子。
張牧之不再理會後麵眾人,對金甲將軍笑道:
“你也聽到了,明顯是你家胡三郎一廂情願,還有何話說?”
金甲大將:“……”
軍中有一個持弓箭的將軍驅馬上前:“且不談姻緣之事,我家族叔方才施法進入韓府,眼下卻沒了動靜,定是被爾等所害!我等正要報仇!”說著挽弓一箭射來。
張牧之手中桃木劍一揮,疾馳的箭矢便被斬成兩段,落地化成兩截秸稈兒。
“些許幻化之術,還是莫要在貧道麵前賣弄!”
“貧道秉持仙道貴生之念,對待爾等精怪向來先勸其善,勸而不改則驅,驅而不改則禁,禁而不改則誅!”
“你家長輩不聽我的勸告,執意逞凶,才被我施法擒拿,待我審問明白,若他沒有做過惡事,我便放他離去!”
張牧之說到此處,見眾兵將開始交頭接耳,便又朗聲笑道:“若爾等自持修為高過你家長輩,便盡管施為,看貧道能否將爾等擒拿!”
眾兵將一陣騷亂,卻被為首的金甲將軍止住。
“不知道長是何來曆?縱使我等修為不如我家叔父,但可一擁而上,道長也護不住幾人!”
張牧之道:“我乃龍虎山天師嫡係,你若不服我的手段,大可出手試試!”
龍虎山張天師一脈,總領三山符籙,傳承久遠,積威甚重。
眾妖兵聽這道士居然是天師嫡傳,頓時大亂。
那金甲將軍心中躊躇:“道長真是龍虎山而來?”
張牧之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金甲將軍見這小道士笑的滲人,好似正等待眾人動手一般,心中愈發忌憚。
“不敢隱瞞道長,我等乃是狐子學堂的生員,同天師府也有幾分香火情分……
“我等都走的是正統修仙之路,和山野妖狐不同,平日裏從未做過什麽惡事。”
“此次也是受了我三弟的蠱惑,才到此攪擾,道長不若將我家長輩放了,我等馬上離去……”
張牧之卻道:“爾叔父既然被我擒拿,自然要審問一番,如果真未作惡,便放其離去!”
“我如今在老君觀中落腳,你等可於今夜前去老君觀等待結果!”
那金甲將軍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作答,想要退走又心有不甘……
“這道士隻耍嘴皮子,不會在唬我等……”
金甲將軍剛升起估疑念頭,就聽張牧之笑道:
“想來爾等未見識我的手段,也不甘心退走,你且看那樹上鳥巢!”
眾妖兵連同韓員外、陶老漢等眾人一起抬頭往門口柳樹上看去。
樹杈上有一個去歲候鳥遺棄的鳥巢,有西瓜大小。
張牧之左手一抬,“嘭”一聲霹靂聲響,那枯枝幹草盤成的鳥窩瞬間便成了碎片。
“哢嚓”,一根胳膊粗的樹枝掉落下來,斷口處一片焦黑。
場中馬嘶聲、狐狸的尖叫聲響成一團,身後眾人手中鋤頭、柴刀等家夥叮叮當當掉了一地。
張牧之再看場中,哪還有什麽兵馬,諸多狐精都現了原形。
長矛成了枯枝,大錘變作蒜頭,刀劍都是草葉,駿馬原是兔子、田鼠之流。
也有幾個修為高些的狐精倒是能維持住人形,隻是也不再是什麽將軍、士兵,一個個都帶著儒巾,身穿素色長衫,伊然是一副讀書人的扮相。
韓懷遠手持利劍指向那名金甲將軍變成的書生,大怒道:“好個胡三郎,吾視你為師,你卻惦記我妹妹!”說著便走下台階伸手去拉胡三郎。
韓員外也大聲道:“胡生!吾早知你是異類,從未輕慢於你,反而視你為友,你怎帶兵來犯?”
胡三郎羞的滿臉通紅,抬起袖子遮住頭臉,大喊一聲:“小天師掌心雷果然厲害,吾等不敵,這便去了!”接著轉身就走。
遠處三四個書生裝扮的狐精倒是未逃竄,反而躬身行禮:“拜別小天師!日後有機會再來聆聽訓示!”說罷才一起追著胡生離去。
陶老漢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彎腰拾起掉落在地的各種家夥,一起上前讚歎張牧之神通。
“如今這場鬧劇才告一段落!”張牧之對韓員外笑道。
韓員外撫須點頭:“還要多虧了小天師神通,才能震懾群妖!”
眾狐精將張牧之手中火器之威認作雷法,紛紛高呼“小天師”,韓員外等人也隨之改口。
張牧之卻道:“貧道修行還淺,萬勿以小天師相稱!”
韓懷遠將寶劍收入腰間劍鞘裏:“道長有如此手段,怎不將這等精怪殺個幹淨?”
張牧之解釋道:“我受籙時持智慧上品大戒,其中便有守仁不殺的戒律,因此除非是窮凶極惡的凶魔、邪師之流,不會妄動殺心。”
韓員外讚道:“道長果然慈悲!且容我備下宴席,聊表地主之誼!”而後又對眾人道:“眾鄉鄰也一同用宴,為小天師接風!”
眾人一起叫好,突然就見陶小六手持一把鐮刀,夾著褲子往府中跑去。
韓懷遠笑道:“小六被霹靂聲嚇尿褲子了!”
眾人齊聲大笑,一起往走進韓府。
“韓員外可讓人將那狐精送往老君觀中,我也好審問!”
“道長放心,飯後我當遣人押送!”
“那胡三郎曾言,這些狐精同天師府有過香火情意,不知是真是假?”
“我如今在老君觀中潛修,對此間鬼神之事一無所知,這些狐精正好充作耳目之用!”
張牧之默默在心中盤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難道這些狐精所說的狐子學堂,和我天師府中狐仙堂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