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師震煞 靈符驅邪

眾人抬頭往上一看,頓時一起大叫起來。

“那是個什麽鬼東西!”

“快跑!禍事來了!”

“勿要慌亂,一起躲到屋裏去!”韓員外大喊。

眾仆人、丫鬟,包括陶老漢等鄉人都隨韓員外一起進正堂裏躲避。

“嘭!”一聲響,房門緊閉,僅留下張牧之一人在院中應對。

張牧之將桃木劍拿在右手中,抬頭仰望。

院牆外,正有一個巨大的魔怪。

這怪物身量有兩丈來高,腰間係著不知是什麽獸類的皮毛,赤著身子,周身膚色靛青,此時正一手按著院牆,一手持一柄門板一樣的大刀,探出身子往宅院裏觀看。

“小道士!你不怕我?”

魔怪頭上有兩個形如山丘的隆起,雙眼有磨盤大小,張開血盆大口問道。

“爾若真能修成此等法身,怕是早就飛升上界去了,豈會被一掃帚打出原形?”

“你若聽我勸告,便速速離去,勤修自身,多積功德,還有成道之日!”

“吱呀!”一聲,正堂門開了一道縫。

陶小六、韓員外、陶老漢等人伸著腦袋,透過門縫往外觀看張牧之降妖。

那魔怪麵上有羞怒之色一閃而沒,站起身來,抬腳邁過院牆。

“好潑道,慣會弄嘴!且吃我一刀!”

魔怪吼聲似銅鍾鳴響,接著右手揮動大刀劈砍下來。

刀刃閃爍寒光,破空之聲尖銳刺耳,其勢頭似乎連山峰亦能斬斷。

“道長!快躲開!莫要硬抗!”陶小六在門縫裏忍不住大叫!

張牧之充耳不聞,雙腳紮個馬步,右手舉起桃木劍,左手托住劍刃往上一擋!

“當”一聲響,好似金鐵交鳴,張牧之身上道袍被勁風吹得獵獵作響。

正堂中又是一陣叫好聲傳來。

張牧之感受掌中力道,知曉這巨大的魔怪又是狐精變化而成。

“力道倒是比方才變化的黑驢大了些!”

張牧之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聽右側有風聲呼嘯。

卻是魔怪左手握拳橫掃過來。

張牧之自然不會站著挨打,隻見他不退反進,朝前疾走兩步避過魔怪襲來的拳頭,隨即縱身而起,接著左腳在魔怪膝蓋上一踏,身形再度升高,到了魔怪肩頭。

那魔怪頓時大驚,肩膀猛地一顫,想要將張牧之震落。

豈料張牧之雙腳好似生了根,任憑魔怪如何抖動都無濟於事。

好個小道士,就見他左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符紙,正是天師震煞符。

張牧之將靈符拿到嘴邊舔一口唾沫,然後貼在桃木劍上。

魔怪右手大張,朝張牧之抓來。

張牧之這次卻不同魔怪交鋒,而是在其肩頭緊走幾步,彈身一躍,身在半空將手中桃木劍一甩,劍尖“啪”一聲拍在那怪物額頭正中。

那枚黃色符紙正正貼在那魔怪眉心祖竅所在,好似落地生根。

那巨大的魔怪動作頓時一停,整個身軀好似變成了一尊靜止的雕像。

“哐當!”一聲,門板樣的大刀掉在地上。

張牧之腳步不停,雙腳從魔怪肩頭借力,跳到宅邸院牆上,而後又從牆上跳下來,在距離魔怪丈餘遠的地方站定。

“這狐精果有幾分道行,還要多虧了謝道長遺留的天師震煞符!”

天師震煞符同茅山定僵符一樣,多用於封鎮僵屍、惡鬼之類。

不過天師震煞符無論是適用範圍還是威力都比茅山定僵符要大得多。

隻因茅山定僵符又叫大將軍符,乃是借降魔大將軍鍾馗的法力鎮壓僵屍、惡鬼。

而天師震煞符則是憑靈符借來祖天師張道陵的神力,不僅能鎮壓僵屍鬼物、精怪、邪祟,亦有化解煞氣,破妄驅邪的功效,其適用範圍要比定僵符大得多。

不過符籙之術大多是借助上界諸神的威力才有靈驗,祖天師自然是法力廣大,至於靈符能“借來”多少,就要看畫符者自家修為了,並非是天師震煞符一定強於茅山定僵符。

此為閑言,且不表,隻說張牧之看見那魔怪頭頂的靈符,想到剛才自己用口水貼符的舉動,連忙在默默祝告“祖天師且饒恕弟子不敬之罪,實是弟子還未修成法力,不能淩空禦物,才拿口水……”

張牧之在在心中連連保證日後會刻苦修行,不再辱沒祖天師威名,祝告了許多廢話之後,許是上界祖天師真的感應到了自家門人的悔意,那被靈符定住的巨大魔怪才起了變化。

魔怪巨大的身軀好似成了虛幻的影像,僅幾個呼吸便由兩丈高下縮小成三寸來高,接著閃了幾閃,便隨風散去。

原地現出一隻獵犬般大小的黃毛狐狸,頭上貼著一張靈符,周身僵硬不動,隻有口鼻間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地上的大刀也變成了一片高粱葉子,被風兒一吹便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張牧之走近幾步,圍著狐狸轉了圈,拿桃木劍捅了兩下,才開口叫道:

“狐精已經逮住了,快拿根繩子來捆綁!”

“吱呀!”正堂門打開,一群人呼呼啦啦衝出來。

“就是這隻狐狸!那白胡子老頭就是它變的!”陶小六大叫。

陶老漢伸手“啪”一巴掌糊在小六頭上:“沒聽道長吩咐嗎?去尋繩子來!”

連韓員外也在催促:“快去快去,免得狐狸跑了!”,陶小六連忙往後院去了。

其餘人都圍上前來,一邊觀看地上的狐狸,一邊稱讚張牧之神通。

韓員外來到張牧之近前,拱手道:“未請教道長名諱!”

張牧之連忙還禮,答道:“貧道張牧之,乃龍虎山張氏子弟。”

“果不愧天師嫡傳,三兩下便降服了妖精!”

韓員外見過謝道長做法,又是設立法壇,擺下香案、神位,又是踏罡步鬥,舉旗燒符等等,雖也靈驗,卻不似今日這般利索,跟擂台比武一樣,幾下便將妖怪製住了。

張牧之隱約能猜到幾分韓員外的想法,隻是不好解釋,也就隨口謙虛了幾句,不複多言。

這番做派瞧在韓員外眼裏,又被理解成了雲淡風輕的高人氣度。

“方才道長說這狐妖的迷惑之術是唬人的?隻要心中不怕就不會被其所傷?”韓老爺輕聲詢問。

張牧之仔細思索了下言辭:“這等迷惑之術也不能說完全是虛假,其威力全看我等心念而定!”

韓員外有些迷惑:“哦?不知道長可否細說一二?”

張牧之細細解釋:“如方才那頭黑驢直衝過來,鐵牛大叔心中想著那驢子力大,於是便被驢子撞倒在地上。”

“而我料定那驢子乃是幻化而成,其衝撞之勢對我而言便是虛浮無力!”

“並非是我的力氣比鐵牛叔大,而是我心中堅定其迷幻之術不能加諸我身之故!”

韓員外隱約明白了幾分,指著地上狐狸,遲疑道:“那剛才這狐精變化的魔頭……”

“若我心中認定那魔怪是真實的,他第一刀便把我連人帶劍斬成兩半了!”

韓員外這才恍然大悟,同時意識到其間凶險:“常人就算知道這是狐精的幻術,但真個麵對時,隻要心中念頭有些許遲疑,也難免要被其所傷……”

張牧之點頭:“員外說的甚是!有那惡鬼食人心肝,施展的也是類似的法術,如屠夫、惡棍之流,心中不懼鬼神,反而不受其害。”

韓員外也笑道:“我曾聽聞,有大儒一聲斷喝能使鬼神退散,想必也是讀書明了真意,不被鬼神所惑的緣故?”

張牧之來時聽小六說過韓員外父子兩人皆醉心科舉的事兒,心中好笑,開口附和:“員外真知灼見,如此才有‘子不語怪力亂神’之說!”

韓員外哈哈大笑,心中頓生知己之感:“僅聽此話便知張道長也是讀書明禮之人,謝道長雖也有法力,卻不明我儒家真意……”

張牧之現在有點明白這位韓員外為何會被那狐精糾纏了。

兩人正在談話,陶小六從後院柴房中拿了繩子前來。

張牧之隨口道:“去綁了這畜生便是!”

陶小六連聲答應,隻是躊躇著不敢上前,又回來把繩子遞給鐵牛,陪笑道:

“鐵牛叔,您力氣大,連豬都殺得,綁個狐狸自然不在話下,您去吧?”

鐵牛站著不動,好似沒聽見。

陶老漢叫到:“鐵牛!去將狐狸綁了,叫小六看看男兒該是什麽模樣!省得他整日沒個正形!”

鐵牛隻好接過繩子,俯下身像捆豬一樣將那黃毛狐狸綁了個結實。

韓員外道:“這狐狸該怎生料理?”

張牧之笑道:“既然這廝說要帶兵來攻打,料來此事還有波折,員外可先遣人將它尋地關著,待塵埃落定後再說!”

韓員外點頭,吩咐陶小六:“且將狐狸抬到柴房裏關押!等道長將所有狐精都降服了再處置!”

張牧之對陶小六道:“隻要不把它頭頂符紙揭下,此獠便不能再作亂!”

陶小六不再害怕,招呼了另一個仆人,兩人一起將黃毛狐狸抬走。

韓員外剛要說話,就聽院門外傳來行軍聲、馬嘶聲及甲胄、兵刃的碰撞之聲,頓時麵色一白:“這狐妖果真能喚兵馬前來?這張道長雖有法力,卻不知能否抵擋諸多妖兵圍攻?”

陶老漢等人也聽到了門外動靜,都有些慌亂。

韓員外剛要帶人躲藏,卻想到剛才同張牧之談話時,說了那些什麽子不語怪力亂神之類的話,頓時又有些拉不下臉來。

張牧之笑道:“員外勿憂!左不過又是些幻化之術,可讓人大開正門,看我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