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左千戶好快的刀!

左千戶帶著二十餘位錦衣衛下馬來到近前。

張牧之才看到左千戶不僅背上有刀,連腰間也懸著兩柄柳葉刀,心中忍不住想:“難怪這位左千戶被人稱作‘刀籠’……”

“素聞左千戶武藝非凡,不知殺得妖魔否?”

“這小道士倒有些氣度,或許真有幾分本事……”

左千戶也在打量張牧之,聽到小道士詢問,笑道:“左某沒見過妖魔,不知道能否殺之,不過應不至於拖後腿!”

張牧之點點頭,心道:“無論哪一行業練到一定境界都有神異,大儒能喝退妖魔,武功高到一定程度自然也能殺妖殺魔,就是不知這左千戶成不成了……”

左千戶目前是小道士見過的武功成就最高者,但能否斬殺妖魔,他也不好判斷。

“這陳府如今是個魔窟,內中仆人都是妖魔所化,左千戶和夢魚兄或可不懼妖魔,其他錦衣衛大哥卻要小心應對。”張牧之好心提醒道。

左千戶眉頭一皺,又見張牧之表情鄭重,於是笑道:“那我便令他們隻負責抓捕白縣令及其麾下酷吏便是。”

“如此最好!”張牧之輕輕點頭。

左千戶又隨口問:“我聽夢魚說道長麾下有神兵護法,正可降妖伏魔,既然這陳府是魔窟,怎不見神兵現身?”

張牧之一愣,看了眼旁邊的左夢魚,左夢魚尷尬一笑,麵上有些不好意思。

“貧道不好直接帶兵攻打百姓府邸,正要借錦衣衛之名行事,稍後妖魔現身時再讓左千戶指點貧道所領兵將。”

左千戶朝四周看了看,果然見有許多百姓遠遠觀看,於是點頭道:“那我們這便去陳府吧!”

此地距離陳府還有幾百步,左千戶、左夢魚和張牧之並肩而行,身後二十餘名錦衣衛牽馬跟隨,路上行人紛紛避讓。

不遠處,陳府正大開中門迎接四方賓客,今日九十多歲的陳老太爺做壽,江寧縣文人、鄉老甚至是年輕士子都前來恭賀。

除了受邀請的各界名流之外,一些有身份的文人、鄉紳隻要備下壽禮,一樣可到府中用宴。

陳老太爺畢竟做過禮部高官,人脈廣博,且富有賢名,前來祝壽之人絡繹不絕。

正門匾額下有兩個門子正在迎客,還擺放了一個書桌,旁邊坐著位賬房先生正在登記前來拜壽之人的名諱、賀禮。

突然兩個門子聽見腳步聲和馬蹄聲響起,好似有許多人一起過來,頓時不敢怠慢,一起迎出門外。

左千戶走在最前,左夢魚和張牧之稍微落後一步,再後是二十餘名錦衣衛。

“千戶大人!左公子!這是來給我家老爺賀壽嗎?”有個機靈的門子雖然覺得情況有些不妙,卻還是上前來搭話。

左千戶淡淡開口:“尋人把我等馬匹安置好,然後帶我們去見陳老太爺!”

兩門門子連忙點頭,其中一個去幫著牽馬,另一個領著眾人往裏走。

那記賬的先生見左千戶威嚴深重,身後跟著一群穿飛魚服的錦衣衛,料定來者不善,連忙從側門快步跑進中堂去向陳老太爺稟告。

左千戶等人自然看到了那賬房先生通風報信,不過也懶得理會了。

今日本就是來找事兒的,怎麽都要撕破臉皮打一場,也不怕對方翻出花去。

張牧之跟在左千戶身後,也不必張開天眼,隻捏個法訣以雙眼觀看:“這府中上下果然個個都是妖魔,稍後動手便沒有顧忌了!”

一行人不徐不疾往裏走,陳老太爺帶著幾個仆人迎了出來,身後跟著縣令白甲和穿青衫的士子,有老有少,總計十餘人,都是江寧縣有才名的讀書人。

“千戶今日到此,實令寒舍蓬蓽生輝,老朽一時疏忽,倒是忘記給左千戶送請帖,恕罪!恕罪!”老太爺抱拳笑道。

陳老太爺身形挺直,麵色紅潤,穿一身大紅繡花長袍,更顯得精神抖擻,若非須發皆是潔白如雪,還真看不出已有九十餘歲高齡。

左千戶也懶得跟這些人寒暄,麵色平靜地開口:“前幾日江寧縣共走失兒童三十六個,我錦衣衛收到消息,說這些孩童如今正被關在陳府上,這才帶人來搜查!”

陳老太爺麵上笑容一收,雙目微微眯起,倒是沒什麽懼色:“左千戶莫不是看老朽如今不在官場,便來消遣老朽?”

左千戶左手一按腰間橫刀,冷笑:“錦衣衛辦案,上至六部官員,下至平民百姓,哪個敢自持身份胡講蠻纏?”

“胡鬧!陳老太爺文名遠播,德高望重!豈容你等來府上攪擾?!”江寧縣令白甲站出來大聲嗬斥。

“是啊!爾等朝廷鷹犬!敢來陳府撒野!”“還不快滾出去!”“你等敢汙蔑老太爺清明,我等便聯名上奏!”

後方一些有功名的士子一起大聲呼喊,文人墨客向來重名,這些人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兒,想要借機立下“不畏鷹犬”的名聲。

左千戶見了縣令白甲:“江寧縣令白甲!你父親和你弟弟親自到南京督察員檢舉你貪贓枉法,我錦衣衛已經暗自調查了三天,今日正好拿你歸案!來人!綁了!”

“將這些士子也圍上,哪個敢叫嚷,便視為白甲的同黨,一並拿下去蹲大獄!”

十來個錦衣衛一擁而上,先把白甲擒住,又將那些文人一起驅趕到中堂裏,然後守住門戶,不讓他們出來。

門外隻剩下孤零零一個陳老太爺,麵對左千戶和剩下的錦衣衛,所幸有陳府仆人已經聽到動靜從各處趕來,裏三層外三層將眾錦衣衛圍住。

陳老太爺嗬嗬笑問:“左千戶或許是受了小人蒙蔽?”

左千戶沉默不語,身後小道士上前一步,來到左千戶右側:“陳老太爺識得貧道否?”

陳老太爺麵上笑意頓時消失不見,心裏忍不住一慌,而後強自鎮定道:“道長在哪處仙山修行?小老兒倒是無緣相識。”

張牧之搖了搖頭:“好個妖魔,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隨後胳膊一抬,手中現了桃木劍,袖子裏飛出幾道清光,落地變成二十來個黃巾力士,各個身材高大,威猛不凡。

“這陳府中盡是妖魔,千戶可令剩下的錦衣衛同這些力士一起去搜查陳府,免得被妖魔所害!”

左千戶四處看了眼外圍的諸多家仆,點頭道:“道長果有神通,左某代弟兄們謝過道長!”說著便下令:“你們幾個,全都隨這些力士去搜查陳府,不可有所遺漏,亦不可單獨行動!”

眾多錦衣衛全都領命去後宅搜查,二十幾個黃巾力士也跟隨著錦衣衛穿過眾多仆人離去。

仆人中有人以目光請示自家主人,陳老太爺神情自若,倒是未有動作。

如此中堂外的空地上隻有陳老太爺、左千戶、左夢魚、張牧之四人,被百餘名陳府仆人團團圍住。

“這魔頭還在心存僥幸!”張牧之笑道,左千戶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陳老太爺心中暗道:“現在隻有這小道士和左家父子,我讓麾下眾妖一擁而上,不知能否將他們三個拿下?”

“還是不要冒險,我已經遣人往圓覺寺送信,隻等普善大師前來相助,且拖延片刻!”

場中眾人沉默不語,過了約有一炷香時間,一個黃巾力士領著一名錦衣衛前來稟告:“我等搜遍了整個陳府,未曾發現有孩童被關押!”

左千戶眉頭一皺:“可曾有遺漏之處?”那名錦衣衛搖了搖頭。

陳老太爺心中大定:“左千戶,你還有何話說?不如現在退走,老夫隻當此事沒發生過!”

左千戶看向張牧之,張牧之上前一步擋在陳老太爺和左千戶之間,衣袖一擺揮出一陣風,將陳府大門吹的關閉起來。

而後小道士開口問:“可曾見到某處圈養了三十六隻羊羔?”

那錦衣衛一愣,點了點頭:“在臨近廚房處有一處小院,確實關著許多羊羔,我等未仔細數過,目測有三十幾隻……”

張牧之手中將手中桃木劍挽了個花兒:“區區造畜之術,豈能瞞得過貧道?”說著右手一揮,一劍朝陳老太爺臉上劈落下來,同時袖口中再次飛出一道青光。

青光落地,一襲黑衣的玉羅刹手持雙刀現身,同時出現的還有三十餘名黃巾力士。

一個黃巾力士上前一步,抓住那名報信的錦衣衛朝外一扔,便將人丟到中堂門口處。

戰鬥幾乎在一瞬間便爆發了開來,左千戶和左夢魚各持兵刃朝外圍諸多仆人殺去,玉羅刹身形快似一陣陰風,手中雙刀宛若毒蠍尾後針,所過之處必有血光迸發。

“動手!”陳老太爺開口大喝一聲,同時身形爆退,避過張牧之劈來的一劍,而後雙臂朝兩邊一伸,掙破了身上人皮,現出畫皮夜叉的真身,手中利爪如鉤朝小道士臉上抓來。

四周眾黃巾力士手中都現了巨斧、銅錘、狼牙棒等重型兵器,大吼著往外殺去,外圍諸多仆人亦現出妖魔之形,個個都是獸首人身,豺狼虎豹野豬熊羆皆有。

陳府中頓時變成了修羅戰場,刀光齊飛,血液飄灑,怒吼慘叫混在一起,場中亂成了一鍋粥。

張牧之一劍落空,整個人身子一矮,避過了畫皮夜叉的利爪,同時縱身一躍到了畫皮夜叉身側,左手捏雷訣橫推而出!

“轟隆”一團磨盤大小的赤紅色雷球墜落下來,朝周身漫步綠色鱗片的畫皮夜叉轟去。

於此同時,圓覺寺一間禪房裏,身著錦斕袈裟的普善和尚正端坐蒲團。

不遠處正有一人躬身而立,正是來向圓覺寺求援的陳府管家。

“這麽說,那小道士也去了陳府?”

“是,我家老爺料定低擋不住那道士的雷法,才讓我來向大師求援!”

普善和尚點了點頭,從蒲團上站起身來:“這小道士中計了……他如今去供陳府,那陰陽裂隙便顧不過來了。”

“縱使有個把陰兵護法,也擋不住我的降魔大力神通!既如此,我便去橫望山中走一遭!”

陳府管家見普善和尚欲要往門外走去,連忙開口:“大師慢行!我家老爺還等大師去救……”

普善和尚回轉身來,麵上顯出和煦的笑意,而後右手攥拳一下伸出!

“嘭!”一聲,陳管家連身體帶衣物都被轟成了一團血霧,連原形都沒露半點痕跡,也不知是個什麽妖怪變化而成。

“小小妖魔,也敢阻攔貧僧行事?”

“此方世界遍地汙穢,朝廷官員貪婪無度,各地百姓愚昧無能,山野之間盡是妖魔,可謂是遍地汙穢,個個該死!”

“正要借地獄群魔之手掃**世間汙濁,而後恭迎彌勒尊王降臨,重建佛國樂土!”

普善和尚臉上浮現出十分狂熱、欣喜、慈悲等複雜的表情,而後推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護法僧兵何在!跟我一起去橫望山中走一遭!”

陳府之中,戰鬥的形勢愈發激烈。

畫皮夜叉在緊要關頭祭起一串檀木佛珠懸浮在頭頂,發出佛光護佑己身。

赤色雷球轟然落下,打的佛光亂顫,過了片刻雷霆消失,佛光黯淡了幾分,卻未完全破碎。

“這賊道士雷法厲害,佛珠抗不了幾雷,還是退走為妙!”

畫皮夜叉冒充陳老太爺在陽間活了幾十年,早就學的老奸巨猾,不似當初玉羅刹那般一根筋,頂著佛珠同張牧之拚鬥。

這妖魔大叫一聲,手中利爪朝張牧之胸前抓來,張牧之手持木劍朝他手腕斬去,豈料畫皮夜叉快速收回利爪,雙腳一蹬地麵朝場外逃去。

張牧之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一邊捏訣再發一雷,一邊大喊:“玉羅刹!這廝要逃!快截住他!”

玉羅刹正在妖魔群中大肆屠殺,所到之處必有妖孽身死。

聽到張牧之叫喊,玉羅刹隨手把插在一頭狼妖頭顱裏的短刀拔出來,一腳將妖怪屍身踹飛,而後身化一道黑煙朝畫皮夜叉撲去!

“轟隆!”一道瑩白色雷光轟落,打得畫皮夜叉頭頂佛光又黯淡了幾分。

畫皮夜叉身形一頓,正看到玉羅刹手持雙刀攔在身前,俏臉如冰,眼中滿是暴虐的殺氣!

“千幻夜叉!你怎地背叛了佛門!拜在賊道人門下!”

玉羅刹好似聽不見他的叫喊,將右手中短刀的刀柄含在口中,然後空出的手捏個法訣,縱身而起朝畫皮夜叉頭頂佛珠抓去!

畫皮夜叉知曉玉羅刹也會掌控這佛珠的法門,連忙伸出利爪同玉羅刹交戰。

“一旦佛珠被這叛徒拿去,我便要被那賊道人轟殺了!”

畫皮夜叉肉身強大,玉羅刹則身法迅捷,兩人戰鬥掀起勁風四溢,利爪同兵刃碰撞,迸射出刺目的火星。

張牧之手持桃木劍追上來,見玉羅刹和畫皮夜叉鬥得激烈,自己居然插不上手!

“丁甲神將速速現身降魔!”

小道士大喝一聲,腰間懸著的六甲印上飛出金光,落地變成六位銀甲天將朝畫皮夜叉殺去。

在陰間時丁甲神不好跟他一起扯旗造反攻打閻王,此刻麵對妖魔哪裏有絲毫顧忌?一擁而上打的畫皮夜叉護身佛光亂顫。

再看場外左千戶、左夢魚父子兩個合力麵對上百名妖魔!

左夢魚手中兩把繡春刀,一把被天蓬咒祭練,一把受雷法洗煉,都是能克製妖邪的寶刀,刀鋒所過必有妖魔殞身。

什麽護體妖氣,大力妖身都無用處,一刀斬過就成兩端!

左夢魚穿著飛魚服,身形快如一陣風,將兩把刀舞動的猶如車輪,所過之處血光閃現,幾無一合之敵。

而左千戶不愧刀籠之稱,戰鬥的聲勢更是浩大!

手中雙刀和背上五把雁翎刀雖然沒有法力加持,不能將妖魔一刀兩斷,但正如張牧之所料,左千戶武功幾乎到達凡人所能成就的頂峰,一身真氣灌注之下,凡鐵亦有殺傷妖魔之威!

左千戶手中雙刀同樣舞動的隻見殘影,而背後五把刀被真氣驅動一起飛出朝妖魔殺去,刀鋒所過必有妖魔皮開肉綻!

更玄妙之處在於,五把雁翎刀殺妖之時同左千戶手中兩把刀相互碰撞,便可在空中變換方位,叮叮當當兵刃撞擊聲響起,五把刀便似五條遊魚,繞著左千戶周身上下翻飛!

左千戶在諸多妖魔之中縱橫,所過之處被刀光守護的密不透風,連地麵石板都被刀鋒斬出密密麻麻的溝壑!

正因左千戶手中鋼刀無法將妖魔一刀兩端,這密密麻麻的刀鋒反而變成了千刀萬剮,有那妖魔一個不慎,爪牙、頭顱便被削的隻剩下骨頭,而後骨頭又被利刃斬出密密麻麻的刀痕。

左千戶雖然兵器不利,但斬殺妖魔的速度絲毫不下於左夢魚,這父子兩個就像是收割生命的殺神!

更兼之三十來個身高力大的黃巾力士,手持重兵器在場中大開大合地揮舞,但凡有妖魔挨上一下就是骨斷筋折,連個完整屍身都尋不見。

無論是守護在陳府中堂門口的諸多錦衣衛,還是悄悄探出頭來觀看的諸多士子,心中都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左家父子宛若殺神再生,小道士能掌發雷霆,一個黑衣美女持雙刀往來如風!

更有獸首人身的妖魔現身,有高大威猛隻在神魔話本中見過的黃巾力士!

連陳家老太爺都變成了一個紅發綠臉,身上長滿鱗片的妖魔!

這等場景,就算是夢裏也沒有見過啊!

再看張牧之和玉羅刹同和畫皮夜叉爭鬥,“哢嚓”一聲瓷器碎裂聲響起,六名銀甲天將打碎了畫皮夜叉的護體佛光。

“嘿嘿!小小妖魔,看你哪裏逃!”

六名神將一起衝上,六種兵器亂打,沒幾下便將畫皮夜叉揍得鬼哭狼嚎,玉羅刹插不上手,於是跳出戰圈。

畫皮夜叉招架了幾下便被六甲神將擒住,摁住胳膊腿兒往張牧之麵前拖了過來。

左千戶正在斬殺群妖,無意間抬頭看張牧之所在之處看來。

他看不見六甲神將,隻見一個綠皮的妖魔呈一個詭異的姿勢朝小道士“飄”過去!

“夢魚!借你寶刀一用!”

左夢魚聽到父親叫喊,連忙把那柄以雷法洗煉過的繡春刀扔了過來。

左千戶以口含住自家橫刀的刀背,而後空出來的右手接過繡春刀,大叫一聲:“道長小心!”隨後便把繡春刀甩了出去。

張牧之見六甲神將擒住了畫皮夜叉,剛欲開口審問幾句,忽然麵前赤色刀光一閃,那妖魔腦袋便咕嚕嚕滾落下來。

小道士忍不住一呆,然後看向左千戶,喃喃道:“左千戶好快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