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章:無麻藥縫合!
“那行。”
陳德三進永州軍時間也不短了,陳玄從前隻知這人殺起胡子來,絲毫不眨眼,不知他收買人心的能力如何,現在聽他這麽說,心底有了幾分成算。
陳玄道:“三哥,你在軍中沒錢不行,明個我讓王善給你送一千兩去。”
“一千兩?”
陳德三一聽眼睛都亮了。
從前陳玄給他送錢,都是五十兩五十兩的送,那都已經不少了,他的媳婦老娘也被接近了城裏,買了丫鬟婆子伺候著。
“嗯,一千兩。”陳玄道:“這一千兩你看著花,但我想大陽山除了打家劫舍一切照舊。”
陳德三呼吸一滯,“你的意思……”
“是,我想養自己的人馬。”
之前滿心都是屠了大陽山所有的人,此刻精神鬆弛下來,身上的傷口開始隱隱疼痛,陳玄的嘴唇也開始因為失血泛白,他道:“這世道太亂,你我兄弟必須要有自保的能力。”
他們雖然不造反,不想讓這天下為自己所有。
但也絕不允許有人傷害他們的家人。
“二狗受了重傷,不知能不能挺過來。”陳玄的聲音底啞無比,帶著極致痛恨,“三哥,雖然你沒跟我們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對,但我們的情誼是一樣的。”
“我不願意看見你們受到任何傷害。”
“也絕不允許你們任何一個人有意外。”
“三哥,你明白嗎?”
陳德三聽完怔忪了好一會,駭人刀疤蜿蜒開來的臉綻放出笑顏,“我明白!”
俗世洪流能站得住腳,已經千辛萬苦。
陳玄一個異世界來的靈魂,從來沒那麽大的誌向,想要去改變這個世界,他隻是想盡可能地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在這個前提下,什麽綱常倫理,人命,道義,全都不在他的眼中。
官府的人沒用吹灰之力,便徹底鏟除了大陽山的匪患。
馬旭甚至弄來兩輛馬車,派人把陳玄他們送回村裏,不過這個剛正的五品通判,也態度十分嚴正地對陳玄等人說,待他們身上的傷口養的差不多,必須要去一趟衙門跟這些土匪們一起升堂審問。
當然他們是作為苦主,認證。
馬車剛駛進村莊,村裏的所有人全部聞聲前來,人們看見陳玄於煥之滿身是血的下車,都被齊齊嚇得退後半步,再然後見到自己的女兒、媳婦,別擄走的那些女孩們,全都安然無恙地回來。
紛紛爆發出驚喜又哀傷的哭聲。
李德生摸著眼淚,肩膀哭的一聳一聳的,見陳玄周身都是皮肉外翻的傷口,碰一下都怕他碎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陳玄第一個關心的卻是二狗的傷勢,“李叔,我弟弟呢?張樹呢?”
“張樹後背被砍了,大遂給上的藥,養一陣就能好。”
李德生話頭一頓,“你弟弟……他不太好……”
新房被大火付之一炬,老獵戶家的炕上,二狗闔眼躺在那裏,臉色白得宛如一碰就破的紙張,陳玄沒管身上的傷口,讓唐瑾沂扶著他在旁邊坐下。
伸手去摸二狗的脈搏。
一直沒說話的田妮開口道:“土匪來的時候我們正在收拾院裏的碗筷,王善不在家,是二狗,他攔著他們才被砍傷的。”
“嗯……我知道。”
陳玄撥開張二狗的衣衫,傷口已經被李遂包紮過,但腥紅的血早就浸透了布帶,二狗胸腹之間一片膩滑鮮紅。
解開布帶的手不禁抖動。
全部被解開的那刻,田妮捂著嘴爆發出唔唔的哭聲。
王善把臉扭到一邊。
於煥之深吸一口,“怎麽樣,能救回來嗎?”
張二狗的傷口血肉模糊,從脖頸一直到小腹,鮮紅的血液順著皮肉緩緩流出,刀鋒如果再深半刻,恐怕就要開膛破肚,要真是那樣真的大羅神仙難救。
“能救回來。”
陳玄掃視了屋內一圈,田妮已經哭得泣不成聲,王善對自己兄弟的傷口不忍直視,於煥之身上的小傷比他沒好到哪裏去。
隻有唐瑾沂,仿佛是他從未見過的鎮靜。
除了眼中蘊含著怒意,沒顯露其他任何情緒。
陳玄說:“瑾沂,拿一罐咱家蒸餾好的酒來,再去弄些針線,線要最細的。”
唐瑾沂眼眸一動,反應很快,轉身就出了房門。
大丫靠在門框上,懵懂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擔憂看著炕上的人,擔憂的眼淚順著下頜滑落。
陳玄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大丫猶豫了下,像是有些害怕炕上的鮮紅血跡,但還是邁著小步子走到陳玄身邊。
陳玄想抬頭摸摸她的臉頰,但滿手的血,轉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小孩不能踩門檻知道麽?”
大丫聞言點了點頭,豆大的淚珠也隨著點頭砸落。
陳玄說:“你之前說你爹也姓陳,我也姓陳,以後你做我的女兒好不好?當然你要舍不得你爹,在心裏把我當幹爹也行。”
小丫頭眨了眨眼睛沒太明白。
為啥換了爹爹,還要在心裏把他當成幹爹。
陳玄撫了撫她單薄的肩膀,聲音帶著幾分虛弱,“好看的小姑娘都要有好聽的名字,大丫不好聽,我重新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
小姑娘點了點頭。
“嘉言懿行。”
“懷瑾握瑜。”
“以後你就叫陳瑜,小字安生。”陳玄目光柔和下來,“爹爹希望你一輩子都平安順遂,如珠如寶,一輩子安安穩穩。”
唐瑾沂剛走到門口的聽見,一輩子如珠如玉的時候驟然停下。
記憶裏自己的爹爹,也是這樣,如珠似寶地把她擱在膝頭,祈願她一聲平安順遂。
現在她嫁人了,因緣際會,嫁給了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的人,可她的家人卻再也看不見。
“東西拿來了。”
唐瑾沂把酒壺和針線放下,鼻頭有些發紅地,看了陳玄一眼目光避開落在別處。
二狗的傷若是放在現代,必須高強度消炎,打破傷風針,但現在他除了白酒和一捆針線以外什麽都沒有。
陳玄對王善道:“王哥,你跟於哥摁住他的頭和四肢,我要給他消毒縫合傷口。”
俄頃。
傍晚過分安靜,隻有空中鳥兒偶爾振翅飛過的老獵戶家傷口,乍然響起一聲撕裂般的慘叫。
屋子裏陳玄急促地喊道:“趕緊摁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