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報恩
葉無休沉默不語。
人世間的悲喜可能並不相同，但相同的是，大家都有通情能力。
楊仲世聲音哽咽道:“也許他選擇不管我，讓我死在街頭，他不會死！”
“未必，以你大哥聯手狗妖可以將一個沒落的大家族起死回生，足以見得，你大哥的野心，不止雍城。
熊家同為大家族，吃掉另外一個大家族，對楊家來說，是質的飛躍。”
葉無休提出不同意見。
楊仲世聽完以後，仰起頭喃喃道:“或許也有這個原因！”
他緩緩道:“那時候，熊莫也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庶出子弟，甚至他的處境，比我還要差，他連他娘都不知道是誰，而我還有娘保護。
但是他身上有一股不服輸的氣勢，不管嫡出如何奚落他，他都一一受著，從不反抗。
直到楊家知道是熊莫搭救了我，以此為理由，楊家對熊家展開了吞並，一開始時，為了家族顏麵，熊家和楊家對峙。
直到熊家高手大麵積死亡，死亡的方式都是手腕被放血，被暴曬成幹屍，魂魄全部被吸盡，不得輪回。
這時熊家開始怕了，為了平息我大哥的怒火，熊家準備將熊莫逐出家門，並以此求和。
我不知道熊莫做了什麽保證，他以一己之力，不僅說服了熊家反抗，還帶領熊家絕地反擊，熊楊兩家的爭端，熊家開始占據上風。
這時，熊家嫡出再次把熊莫排除在外，他們怕能力出眾的熊莫以庶出身份登上家主之位。
到那時，熊家將會淪為全城世家大族的談資，甚至會激化嫡庶之間的矛盾。
熊莫被排擠出家族核心後，楊家差點將熊家幾乎覆滅。
那段時間，熊莫每天都會帶著酒來和我促膝長談，每次都會留下銀兩。
還會鼓勵我，讓我振作起來，不管活下去，還是複仇，都要振作起來！
我至今最後悔的事，便是沒有告訴他，我大哥與狗妖合謀。”
說到這裏，楊仲世捶胸頓足，十分懊惱。
葉無休猜測道:“後麵熊莫再次出山，拯救了熊家，然後成為家主？”
“公子小看人性之惡了！”楊仲世搖頭。
他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熊家的滅亡近在眼前，熊家長老找到熊莫，並許下重諾，央求他回去帶領熊家。
出於對熊家的感情，熊莫回去了。
這一次，他不僅將熊家失去的產業全部奪回，楊家被逼得隻能求和。
熊家長老們一看楊家求和，立馬同意，可熊莫並不甘心，他知道這是示敵以弱，並告誡熊家長老們。
這時，熊家嫡出弟子和長老們聯手，再一次將熊莫逐出家門。
這一次甚至斷絕了他的生路。
熊莫死裏逃生，和我躲在城郊的一處破廟中，每天以打獵為生，但大多是他上山打獵，而我隻能曬一些草藥。
不出所料，楊家緩過來以後，將熊家吞得隻剩下老宅，熊家老家主也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找到熊莫，並當即立他為家主。
至此，雍城第一個庶出家主便出現了。
熊莫回去力挽狂瀾，可之前楊家已經將熊家生意全部接手，熊家自此淪為二流家族。
熊莫因為是庶出身份，楊家聯手其他家族，以此來孤立熊家，熊家嫡出子弟在內部不斷攻擊熊莫。
與此同時，我被我大哥發現，他派遣狗妖來殺我，熊莫得知後，設計重傷狗妖，狗妖出逃。
至此，大家才知道楊家和狗妖聯手殘害其他家族，官府出動剿滅楊家。
一年後，狗妖卷土重來，這一次，他找到了我，並控製我將熊莫引誘出來。
之後便是熊家被滅門，狗妖用我的性命來威脅熊莫自投官府，並寫下罪狀。
莫大人欣然接受並上報朝廷。”
葉無休聽完後，摸著下巴。
從熊莫一而再再而三的拯救熊家，原諒熊家不難看出。
這個僅憑凡人手段對抗人妖聯手的奇男子是一個家庭觀念很重的男人。
同時，也是一個極其重義之人。
熊家覆滅和楊仲世的性命，直接導致了他的死亡。
熊莫對楊仲世有再造之恩，楊仲世不應該一心求死，應該要報恩。
難道？
葉無休驀然問道:“你想用你的死來掩蓋當前人妖聯手的事實，讓人妖聯手荼毒整個雍城，直至朝廷肅清雍城？”
楊仲世沒有說話，似乎承認了他的謀劃。
葉無休質問道:“你知道嗎？雍城幾十萬人口，一旦朝廷派人下來，整個雍城，最起碼要死掉一半的人，另外一半人要顛沛流離。
這就是你對熊莫救命之恩的報答？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突然間！
楊仲世脖子青筋暴起，眼睛瞪得溜圓，眼珠死死盯住葉無休，雙拳緊握，全身微微有些顫抖。
他咆哮道:“不然呢？你知道我這麽多年是怎麽過的嗎？
要不是熊莫，我早就慘死在街頭。要不是熊莫，我的殺母之仇，誰能給我報？
他死後，不僅背上了罵名，還讓這些欺上瞞下的狗官活得津津有味，甚至可以步步高升！
我憑什麽不能這樣做？為什麽不能這樣做？”
從感情的角度來說，葉無休是能夠通情的。
兩個本不相識的庶出子弟，在不同的家庭中，因為嫡庶之分，遭受著同樣的家庭暴力。
如此同病相憐的兩人，隻要相識，他們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建立極厚的友情！
更何況，熊莫對於楊仲世來說，有救命之恩，複仇之恩……！
他怎麽會不可能一心求死，來掩蓋殺人幹屍案？
楊仲世就是要用他的死，讓一眾官員的無能和人妖聯手的凶殘形成鮮明對比，以此來使朝廷滅掉一眾官員。
哪怕是牽扯了很多無辜之人，他也隻能這樣做！
葉無休歎了一口氣。
很多普通人報恩的方式就是這樣極端瘋狂。
這是因為普通人的實力有限、手段有限、影響力有限……！
各種限製之下，最後的方式便是利用身體，或者透支生命，以生命的代價掩蓋或者喚醒某一個事件真相。
直至這個事件發酵成一個炸彈，自行爆炸！
“你可以相信我嗎？”
楊仲世搖頭道:“並不是楊某不信公子，而是狗妖的能量太大。
它憑一己之力，覆滅了雍城兩個一流家族，而公子最多隻有一個幫手！”
葉無休頷首。
或許這一次，不止有狗妖，還有狐妖，甚至還有官府。
畢竟熊莫的死，被掩蓋得太過蹊蹺。
“我不會讓你的計劃成功，同時，我會幫助熊莫申冤。”
楊仲世嘴角上揚。
“是嗎？”
葉無休起身，認真道:“是的！”
隨後他轉身走出地牢。
現在整個縣衙已經是燈火通明，捕快們看到葉無休，紛紛上去打招呼。
他一一點頭回應後，深吸一口氣。
之前隻是推測，今天聽楊仲世說完以後。
葉無休很確定！
狐妖和狗妖，已經聯手！
“狐朋狗友是吧？老子殺的就是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