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往事
葉無休直奔縣衙，先是找到縣令莫語打聽熊莫和楊仲世兩人的關係。
可莫語模棱兩可，說得並不清楚，隻知道兩人曾是舊識，讓他問問師爺。
他又找到師爺，師爺也是同樣的說辭。
問其他捕快時，同樣都是避重就輕。
好像熊莫的死亡，在整個雍城諱莫如深，沒人願意提及。
葉無休想起秦望舒曾經說過，熊家滅門背後有狗妖的影子。
如果真是因為熊莫修煉邪功，那為什麽滅了滿門，還去自首？
不應該是接著害人，提升實力嗎？
這明顯與現實相悖！
當年朝廷沒有派人來雍城查證，是因為什麽？
本來隻是懷疑楊仲世知道一些作案手法，想要通過殺人手法來找出破綻。
現如今看來，楊仲世不僅知道作案手法，還知道一些內情。
葉無休向江湖要了銀子，賣了酒食，再一次走向地牢。
同樣的是如老朋友一般對坐。
經過昨晚的通宵胡侃，現在楊仲世對葉無休的戒心明顯降低。
“公子又來了？”
“嗯……！還是想不通一些事。”
“公子想要問問我？”
葉無休一邊倒酒，一邊搖頭道:“我知道你不會說的，但是就想來看看你。”
楊仲世主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後，把玩手中酒杯。
“我知道公子來曆非淺，可雍城這灘死水，我勸公子還是莫要追究，此事在我這裏結束吧！”
葉無休放下酒杯，皺著眉頭道:“倘若你的死，隻是一個開端呢？”
楊仲世笑而不語。
這一笑，意味深長！
“昨日我回客棧，聽朋友說過一句話！”
“哦……？公子聽說了什麽？”
“女為悅己者容……！”
楊仲世臉上笑容不減，手指不斷敲著桌子。
葉無休繼續道:“這句話，還有半句，楊二哥應該不陌生！”
“士為知己者死？這是老話，不見得有什麽稀奇的。”楊仲世接過話茬。
葉無休雙眼盯著楊仲世，“我之前聽說過一個說法，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覺得你有必要聽一下。”
“願聞其詳！”
“熊家滅門與狗妖有關，也許熊莫是冤死的……！”
葉無休故意拖長聲音。
楊仲世瞳孔收縮，麵部肌肉**，眼角有些濕潤。
他將楊仲世的反應盡收眼底。
兩人恐怕不止是舊相識。
葉無休繼續試探道:“我聽說熊莫是庶出出身，楊二哥家中排行老二，怕也是庶出出身吧？”
這種試探是基於“士為知己者死”。
如果楊仲世也是嫡出，他的地位和高傲不允許他和熊莫相交相識。
在一夫多妻的古代，嫡庶之間的差距就像現代的繼承人順序，嫡出肯定是第一繼承人，而庶出甚至隻是理論上繼承人。
楊仲世微微一愣，滿臉震驚。
“公子的聰明，遠非常人可比，楊某佩服！”
葉無休抿嘴。
“嫡可廢不可降，庶想扶正難比登天。可雍城竟然出現一個庶出繼承家族的特例？”
看到葉無休的風輕雲淡，楊仲世對待葉無休的眼神逐漸變化。
從之前的暴怒，戒備，到剛才的平淡想談，現在已經滿臉震驚。
細細算來，兩人隻是第二次見麵。
兩次見麵，葉無休就能僅靠聽到字言片語和半句古話，推斷出楊仲世庶出身份。
這讓楊仲世的心理防線已經開始出現裂痕。
他忽然明白，能夠僅憑一些刀口，就能將他這個喜歡動刀的大夫抓到縣衙，恐怕不止是懷疑他。
想到此！
楊仲世詢問道:“敢問公子，抓我前來，何意？”
葉無休笑道:“當然不是背鍋。我反複觀察後，就發現凶手不是你，請你來，隻是想請問你，需要多麽精湛的刀法，才能做到讓血液流速如此勻速？隻是……！”
“隻是公子沒有想到，縣令會那麽急，而我那麽急著承認？我的戒心會那麽重？”楊仲世接過話。
葉無休頷首。
也算是歪打正著，他也沒想到，楊仲世竟然和熊莫是舊識。
何況現在楊仲世幾乎已經被折服，根本不用急！
“哈哈，如此聰慧的人，竟然會說自己天生愚鈍？公子的風度，讓楊某無地自容。”
“對陌生人帶著明顯的抗拒，是人的本性。楊二哥不必如此！”
楊仲世深吸一口氣，主動接過酒，親自給葉無休斟滿。
隨後抬手示意葉無休喝酒。
兩人相對無言，誰都沒有開口。
葉無休在等著楊仲世主動開口，楊仲世在心裏想著該從什麽地方開始說。
良久之後。
楊仲世開口道:“我不說，以公子的聰慧，也能調查推理出來，隻是多花費一些時日，我倒不如主動說出來，落得大方。”
葉無休示意請說。
楊仲世斟滿最後一杯酒，喝完以後。
“雍城楊家曾經是一個大家族，祖上還出現過跟隨秦王**平八荒，統一人族的將軍。
十年前，雍城楊家出現沒落危機，正在被城中各大家族蠶食。
一位實力不俗的狗妖降臨楊府，狗妖宣稱雍城楊家是天上神族的後裔，將楊家與神族強行掛鉤。”
葉無休明了。
家族沒落危機，突然出現一名實不俗的狗妖，這明顯是合作的節奏。
楊仲世接著說道:“當時我大哥急於擺脫家族沒落危機，於是一人一妖，各懷鬼胎地進行合作。
短短一年時間，楊家不僅擺脫沒落危機，還穩穩壓過城中所有世家大族。”
突降一名狗妖，就是搞暗殺，搞破壞，也能將其他家族壓得死死的，楊家短時間崛起，不奇怪！
這時，楊仲世突然變得有些不自在，他盡量平緩呼吸。
“因為我是庶出，排名第二，我娘是我爹最疼的小妾，然而我爹死的蹊蹺，還沒得及安排我們娘兒倆。
種種因素綜合下來，我爹死後，我被嫡出的大哥排擠打壓，被其他族人嘲笑譏諷。
在我娘拚死之下，將我送出楊府！”
葉無休能夠理解所為的排擠打壓，嘲笑譏諷這八個字後麵的深層含義。
恐怕在楊仲世的父親過世後，就連府上的狗，也可以對著這位庶出少爺吠上幾句！
再加上母親的死！
可以想象，他心中的恨意。
楊仲世仰頭灌了一杯酒。
他接著說道:“那時，我大哥為了不背負兄弟相殘的罵名，暗中威逼全城醫館不準收留我，斷絕我的生路。
為了果腹，我隻能沿街乞討！
快要死亡之際，熊莫路過街頭，搭救了我。”
聽到這裏，葉無休端起一杯酒，仰頭而盡。
可以想象！
被趕出家門不說，母親也因為保護他而死，後來還被暗中迫害，瀕臨死亡。
倘若此時有人搭救，那不僅是生的希望，還是複仇的曙光。
“你和熊莫的故事，從這裏開始？”
楊仲世低頭看著酒杯，酒杯中傳來“嘀嗒嘀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