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新巴斯克 一
地球時間十月三清晨五點，林恒翔懷揣霍格中將的任命書和楊希智整理的新巴斯克星資料，先行率五艘巡航艦趕到新巴斯克星域主行星，新巴斯克警備司令西拉科夫準將親臨宇宙港迎接。
西拉科夫準將四十出頭，三天前，當他得知霍格中將派一個二十六歲的戰時上校(根據聯邦軍非常事態條例，各方麵司令部司令或軍團司令可以授予準將以下戰時軍銜，戰事結束，戰時軍銜立即降回原銜，然後論功晉升)接替自己十，雖頗為詫異，但並未十分不平，現在一樣笑容可掬：“林上校，歡迎您來到新巴斯克，今後一切責任都交給您了。坦白說，由您接替新巴斯克軍事，我正求之不得。”
真誠的語氣令林恒翔不由對這位保加利亞裔準將產生了好感:雖然沒有出眾的才華，但貴在有自知之明。
雖然傲氣不減，但林恒翔還是盡可能恭敬地行了軍禮：“感謝您這幾天的妥善安排，為我順利接任鋪路，我一定不辱使命。”
攀談了兩句，林恒翔立即切入正題：“長官，您昨晚所說的兩大難題，現在情況如何？”
軍需倉庫負責人小澤五郎中校一直拒絕移交直屬國防部的兩百五十艘新式白馬級巡航艦，這個日本人相當固執，任西拉科父費盡口舌也說服不了他。就在昨天晚上，主行星第二衛星貝巴烏戰俘看守所的羅亞戰俘又發生了暴動。這是眼下急需解決的兩大難題。
“多虧了看守所所長黃上校處置果斷，三個小時內就及時平息了暴動，不然事態一旦失控，不僅新巴斯克會更加人心惶惶，消息傳開，恐怕會在各地戰俘營引起連續反應，那麻煩就大了。”
地球軍三關戰敗的消息被看守無意走漏，有傳出地球軍意圖處決戰俘，杜絕隱患的謠言，數百名戰俘在疑懼中劫持警備主任哈裏遜少校等四人，發起暴動。所長黃菁華上校臨危不亂，命副所長等人控製住其他區域，然後親自率兵封鎖暴動區域。對峙三小時以後，在黃菁華強大的心理攻勢下，暴動人員放下武器，釋放人質，全部投降。黃菁華隻將為首暴動的哈梅倫上尉等三人處以禁閉管製，同時向所有戰俘宣布他們下一步將會隨新巴斯克平民一起，疏散到後方新西伯利亞邦，以安定人心。
“就是這樣，沒有造成任何人員傷亡，三小時內平息暴動。”
林恒翔對尚未謀麵的黃菁華大為心折:“處事冷靜果敢，手腕靈活強韌，是一位優秀的管理者。不知黃上校是否有實戰經驗，也許他正是我們現在亟需的指揮官。”
西拉科夫也心有戚戚:“雖然她是個女子，但才智絕不輸於任何男子，五年前她曾是一名很棒的巡航艦副艦長，現在也應當能勝任實戰指揮。”
誰知林恒翔一聽黃菁華是女人，明顯沒了熱情，隻淡然應道:“原來如此。”立即轉移話題，先驅車去軍需倉庫。
林恒翔正在向西拉科夫準將了解新巴斯克兵力和軍事設施狀況，一輛軍用車晃晃悠悠，急匆匆迎麵駛來。司機向左疾停，對麵那車似乎也見勢不妙，趕緊刹車，相差不過半米，總算沒有撞上。
林恒翔幾乎可以斷定那輛車的司機肯定酒後駕駛，這可不能坐視不管，立即下車去找那司機理論。
司機皮納上士先一步上前拍打那車前門:“喂!你這家夥是怎麽開車的!”
車門一開，一個白人少尉探出半個身子，棕色眼睛因酒醉而紅濁發直，開口一字沒說，“哇”一下，夾帶濃重酒氣的穢物狂吐不已。皮納雖有準備，及時跳開，衣服上還是沾了一點，急忙撣去。
那少尉也不顧滿地穢物，走出車來，又一陣狂吐。
“你是哪個部隊的，醉成這個德行，居然還駕駛軍車亂撞!”
那少尉直起身來，一雙醉眼隻見一個高大俊朗的中國裔軍官站在麵前，身後還有個準將，但他全不在乎，大著舌頭咆哮著:“老子……呃……喝酒怎麽了!酒後開車又怎麽了!大不了撞死……呃……幾個人，老子陪他們一塊完蛋就是了!三關完了，第六艦隊完了，第九艦隊也完了，第二、第四獨立縱隊都完了!第四艦隊、第一、第三獨立縱隊也半死不活了!羅亞人馬上就會打下貝茨托尼亞……跟著就是新巴斯克……然後就會打到新西伯利亞!到時候大家一塊兒完蛋!既然總要玩完，為什麽不現在喝個痛快……然後自己抱著一塊兒完蛋呢!我沒喝夠，呃……我還要喝……”
林恒翔麵色微變，眼中綻出兩道寒光，也不答話，從警衛手中接過水壺……兜頭潑向那少尉。
那少尉被半壺冷水一淋，酒已醒了一半。隻聽林恒翔令道:“立正!”當下條件反射式的站好軍姿，雖然腳下、前襟還沾有穢物，顯得有些滑稽。周圍行人有平民也有軍人，隔開數十米，三三兩兩駐足觀瞧。
“我是新任新巴斯克警備司令林恒翔上校，現在命令你報告你的姓名，部隊番號，必須大聲回答!”
那少尉暗叫不好，硬著頭皮答道:“原第四獨立縱隊德比號輕型戰艦通訊參謀約翰.哈爾西少尉向您報到，長官!”
林恒翔麵沉似水:“第四獨立縱隊番號被取消了麽，還是你已轉隸其他部隊了?”
“沒……沒有……”哈爾西少尉滿麵羞慚。
“什麽沒有?”
“第四獨立縱隊番號沒有取消，我也沒有轉隸其他部隊，長官!”
“還記得就好。”林恒翔緩緩點頭。
哈爾西神色剛一緩，又聽林恒翔厲聲喝道:“想想你那些死去的同袍戰友，你難道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麽!”頓時心頭又是一顫，麵紅耳赤。
“長官，我為我剛才的行為感到羞恥!可是……可是三關這一仗實在太窩囊了!”哈爾西麵色通紅，憤恨不已。
林恒翔語氣稍緩:“三關之役，一敗塗地，首要責任不在一線官兵，而在於聯邦軍統帥部戰略部署失當，麻痹輕敵，前線最高指揮官指揮無能。”
哈爾西胸中大快，這正是他不敢想，更不敢說的。一旁西拉科夫和皮納等人又是心驚又是欽佩:這個林上校年紀輕輕，說起話來卻毫無顧忌，真是大膽!
“三關之役，我們地球聯邦軍確實輸了，而且是慘敗。但是你給我聽清楚，北疆的地球軍還沒垮，第六艦隊、第九艦隊、第二獨立縱隊、第四獨立縱隊確實被殲滅大部，但一支部隊隻要還有一人一艦，隻要番號還在，就依然存在，即使番號被撤銷，軍人的魂也不能被同時撤銷!第四艦隊、第一獨立縱隊、第三獨立縱隊還在，霍格中將和奧什少將正在貝茨托尼亞，新巴斯克有我林恒翔。羅亞人是拿下了三關，但還沒有拿下北疆!你聽清楚，想留在新巴斯克和我一起作戰的，以後別在這裏丟人現眼，立刻去警備司令部報到登記，等候整編。不想留下也可以，這裏不需要隻會怨天尤人耍酒瘋的懦夫，趁早給我回後方去!”
聽完林恒翔一席話，哈爾西如醍醐灌頂，酒意全消:“是，長官!我保證今天的事絕不會再發生，我會留下，履行應盡的職責!”
旁觀的行人一齊鼓掌，又有幾名軍人上前和林恒翔相見。
“林上校，我是第九艦隊加篷號炮手莫紮貝中士，願意聽從您的指揮!”
“長官，我是第二獨立縱隊的布蘭薩中尉，向您報到。”
……
林恒翔一一回禮，命他們去警備司令部登記，準備接受改編。
解決了這段意外插曲，林恒翔和西拉科夫正要上車。一個西裝革履，一頭長發，十分氣派的中年人招呼道:“嘿!林上校，請等一下。”
出於禮貌，林恒翔應道:“這位先生有什麽事。”
那人遞上自己的名片:“我是世紀星電影公司的製片人查克.希曼，我的影片《《烽火情緣》》正在這個星球拍攝，您的外形和氣質非常好，能否抽一點時間為我們客串幾個鏡頭?我想您不會拒絕的，是麽?”
林恒翔心一動，神氣冷峻依然，還多了一分慍色。
“對不起，希曼先生，不僅你的好意落空，而且你和你的劇組最遲兩天以後必須離開新巴斯克。”
“可是”
“沒什麽可是，現在處於非常時期，你們可以另選拍攝地點。戰爭不是拍電影，我的命令也不是發行商的要約。再見，希曼先生。”
林恒翔再不多說，繼續趕往軍需倉庫。
西拉科夫為出現軍人醉酒駕車的事情向林恒翔連連抱歉。
林恒翔道：“那些前線潰兵情緒低落之下，有些出格的舉動在所難免。這與您無關。”隨後話鋒一轉，正色道，“可是這個時候怎麽還會有人繼續在這裏拍電影？”
“這”西拉科夫麵有難色，“世紀電影公司是格羅斯特家的產業，電影的女主角又是格羅斯特小姐，而他們和北疆省長漢科克先生”
“原來如此。好吧，這些事情以後都由我來處理。”林恒翔神色淡然，並不以“省長”，“格羅斯特”之類的詞眼為意。
一小時以後，到了軍需倉庫。
新巴斯克警備區軍需主任小澤中校是個身材矮小，看上去就十分嚴謹認真的日本裔軍官，即使麵對西拉科夫和林恒翔前後兩任警備司令，依然一副公事公辦的作派。
“西拉科夫準將，我已經說過四遍，現在說第五遍，這兩百五十艘白馬級巡航艦是國防部指定新巴斯克兵工廠製造的。沒有國防部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動用這批新式巡航艦。”
小澤的口氣不容半點商量，林恒翔也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回應道：“現在國防部已經任命霍格中將為北方司令部代理司令，負責北疆軍事。北疆的所有軍需，霍格中將都有權調動，而我是霍格中將委任的新巴斯克警備司令，因此也有權調動新巴斯克星域的所有軍需。我命令你立刻移交兩百五十艘白馬級巡航艦，就是現在，一秒鍾也不能耽擱。”
小澤仍然不買帳：“我再對您說一遍，林上校”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小澤中校。我現在就解除你的職務！”林恒翔的眼中閃著懾人的寒光。
小澤和林恒翔對了一下眼神，心頭不由自主一凜，但他仍然在忠實的履行自己的職責：“上校，我直接受隸屬總後勤部，您無權解除我的職務！”
“說得對，但根據我軍條例，如果有人阻礙軍事指揮員履行職責，軍事指揮員有權將其逮捕。把這家夥抓起來！馬爾科夫少校，現在由你接替軍需主任一職，立刻辦理移交。”
小澤這回無可奈何，但依然不肯妥協：“您說得不錯，上校，但要逮捕我必須有軍事指揮員親自簽名的逮捕令。”
林恒翔毫無懼色，手一招，隨他前來的克裏斯少尉立即遞上一份標準格式的逮捕令。
“我現在就簽字，手續齊全。請你和警衛去拘留所吧！”
小澤強抑怒火，任兩名警衛將自己帶走，再也不多說一個字。
回警備司令部的路上，西拉科夫對林恒翔雷厲風行的作風讚歎不已：“老實說，在今天以前，我對您的能力還有懷疑，但現在我真的可以專心疏散居民了。但是我想您不會太為難小澤吧？”
“當然不會。”林恒翔毫不做作，“小澤中校是個忠於職守的人，但是現在我們需要這批巡航艦，隻有先委屈他了。”
西拉科夫又意味深長的勸誡道：“林上校，小澤還不是最難對付的人，很快你會有更多的麻煩，希望一切順利。”
林恒翔謝過年長者的忠告，但並未特別在意，在羅亞人侵入新巴斯克之前，需要作的準備確實還很多，麻煩當然少不了，然而他相信一切都會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