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潛龍出淵 二

既然再頭疼下去也猜不到皇叔的底牌，凱麗雅便無意繼續徒傷腦筋，索性轉移話題:“說來我們議會下院和三王子很有默契啊！”

法魯西尼歐也不再空耗精力思索，接過話題：“三王子一心加強皇權，也想削弱大貴族的勢力，這一點和我們的立場一致。這位三殿下霸氣十足有他的好處，但鋒芒太露，過於獨斷就是他的缺點。今天很多事情，如果他事先和我們通好聲息，廷辯時大家各自分擔一些，那麽大貴族的怨氣就不會全都朝向他。如果不是他太過獨斷，陛下百年之後，推舉他繼承皇位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這樣一個人一旦登基，事事乾綱獨斷，雖然可以削弱大貴族的政治影響，但對議會議政和民眾參政卻沒有好處，對整個帝國社會也不見得是福音。”

凱麗雅和法魯西尼歐經常有這樣的絕佳默契，兩人雖然出身不同，但因為經曆和見聞使然，擁有共通的思想境界，一席話又說得法魯西尼歐頻頻點頭。

“下午司法次大臣莫爾貝克再度發難，以杜恩親王久駐魯斯塔亞，把持地方軍政大權，涉嫌結黨營私，中飽私囊為由，請求立案查辦。”法魯西尼歐一臉譏誚。

凱麗雅忍俊不禁，嫣然一笑，露出編貝般的皓齒。

“亞德巴爾公爵真是迫不及待，這時候就想扳倒杜恩親王。莫爾貝克更是草包，主動出頭挨罵麽！”

“嗬嗬陛下還沒開口，宰相威斯托普公爵已憤然斥責。三關初戰告捷，此時查辦前敵主帥，那不是動搖軍心，反而助敵麽？其實宰相大人也要動杜恩親王，他以德.拉波爾上將為副，就是一俟杜恩親王有重大差池，可以立即讓德.拉波爾上將取代，如果無隙可乘，等遠征結束，杜恩親王功成身退，德.拉波爾上將一樣自動接掌兵權，手段比起亞德巴爾公爵實在高明多了。連康思泰特公爵也斥責莫爾貝克，卻又主張司法部門獨立立案備查，還是不放過杜恩親王。艾利亞斯王子早就料到他們有此一著，索性請旨傳杜恩親王妃愛萊茵列席禦前。”

凱麗雅頷首道：“不僅三王子，隻怕杜恩親王也早有準備。”

“不錯！”法魯西尼歐的語氣滿含讚賞，對象卻不止一個，“愛萊茵王妃當廷呈上杜恩親王主持魯斯塔亞軍政多年的全部官私賬冊，每一樁每一件都列得清清楚楚。說來難以置信，杜恩親王家的私產竟隻相當於一名普通貴族，總值不過八百萬泰洛，二十多年以來，雖然各地貴族、官員和財團的進獻總額數十億之巨，但杜恩親王全都用在魯斯塔亞軍事政務之上，每一筆錢的進出都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事先已在魯斯塔亞暗中查訪過，我們隻怕也很難相信杜恩親王如此廉潔自守。”

“是啊！雖說杜恩親王這麽做，也有避免授人以柄的因素在內，但做到這種程度，實在令人欽佩！”

“議長大人也是一樣啊！”

“嗬嗬……要誇還是誇獎令尊吧。我身在天子腳下，又處於眾矢之的的下院議長職位，如果處在梅倫伯爵和杜恩親王的地位，隻怕也做不到這樣清廉哪！”法魯西尼歐並非全是謙詞，他為人好吃，雖說從不收納賄金，但不時也會應邀出席豪華盛宴，一飽口福，要他象杜恩親王和梅倫伯爵那樣主政一方，不取一文，隻怕真做不到。

凱麗雅對父親引以為豪，但無意自誇，續道：“這樣一來，杜恩親王的危機就安然化解了吧。”

“表麵是，但其實還有另外一樁令他頭疼的事。三關之役，出兵最多的是杜恩親王麾下和我們，皇家、凡托斯親王和大貴族派無不坐觀成敗，如今打了勝仗。軍務大臣凡托斯親王第一個坐不住了，主動請求向前線增兵，頭一個就提到他的心腹大將，施林格勒中將第十艦隊。陛下出於前線需要和安撫凡托斯親王的考慮，同意增派第十艦隊。然而對杜恩親王來說，如何駕馭這批驕兵悍將，又是個不小的難題。”

“不過也有好處。杜恩親王當初極力點第七艦隊和第十一艦隊出征，就是為了讓康思泰特公爵和亞德巴爾公爵有所顧忌，不敢在軍需補給上耍花招。可三關之戰一勝，這兩人立即就玩花樣，如果再加入凡托斯親王一係的第十艦隊，那兩位公爵私心再重，膽子再大，也不敢同時得罪兩位親王。”

法魯西尼歐連連搖頭：“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真如你所想，杜恩親王當初就可以點凡托斯親王麾下的艦隊，一來無論是第十艦隊還是第十二艦隊，戰鬥力都比第七和第十一艦隊更強，二來能讓兩公爵多一份顧忌，但他當初為什麽不這麽做？凡托斯親王和陛下的關係更近，官職更高，但戰功，聲望都不如杜恩親王，加上軍務大臣是陛下為了酬謝凡托斯親王內戰擁戴之功增設的官職，地位雖高，卻沒有多少實權，不如杜恩親王主持魯斯塔亞軍政二十多年，煊赫一時，所以兩位親王一向王不見王，誰來指揮對方的艦隊都不那麽方便，萬一處理不好，反而於軍不利。”

“這麽說來，將第十艦隊派往前線，還真不見得是好事。”凱麗雅並不因為受到議長批評而不快，能得到上司點撥對她而言反而是件樂事。”

“不錯，更令人頭疼的還在以後。三王子見凡托斯親王捷足先登，於是也請陛下讓他控製的第六艦隊開往達倫，作為戰略預備隊，陛下也準了。艾利亞斯王子的脾氣你也知道，第六艦隊司令瓦迪克中將又是個十足的炮筒，一旦真要調這個艦隊參戰，對杜恩親王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禍。”

“而且“凱麗雅下意識的用食指抵著下唇，這種思考時不經意的小動作看來也是那麽美，“三王子手中唯一的宇宙艦隊被派往前線，那他對前線軍事就會投入更多注意力。今後查辦霍申.莫格斯這個巨貪的任務就更多落到了我們議會肩上。”

“鞭辟入裏！”法魯西尼歐拍案讚道，“霍申.莫格斯為禍數十年，陛下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軍需一事受製於杜恩親王，霍申.莫格斯一定不會甘心，必然大肆侵吞貪汙，正是扳倒這隻碩鼠的最好時機，可是內政部現在要將更多精力投入戰事和軍需事宜。查辦霍申.莫格斯，就隻有靠我們了。”

“議長大人打算怎麽做？”

法魯西尼歐早已胸有成竹：“與其等霍申貪瀆之後再去費心找證據，不如現在就派得力人員去新格裏蘭和他直接叫陣，人選我已經定好了，就是那個去年彈劾內務次大臣的獨立檢察官歐德代爾。”

“一個極佳的人選！議長大人，和他的聯絡事宜就交給我吧？”

“舍你其誰？”

議長和得力的秘書又迅速達成默契。法魯西尼歐又問道：“還有什麽要緊事務報告麽？”

“有，這幾天互聯網上一直都在傳”欲破獅王，必用狂龍”那幾個字。根據最新情報和我的分析，地球聯邦高層，很可能會重新起用杜恩親王當年的老對手嶽天雄。”

法魯西尼歐雖對此也有耳聞，還是吃驚不小：“嶽天雄這條狂龍果真再度出淵的話，這次南征將平添許多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