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關易主 下 四
“梅隆根少將的巡航艦集群已經在敵第三十一輕裝支隊陣中引起混亂。”
迪馬斯中將大喜:“幹得好，我們有機會突圍了!”
第九艦隊此時尚有戰艦一千艘以上，一齊向安德雷亞少將指揮的羅亞第五十三和五十四輕裝支隊的防線衝去。
經過這幾天戰鬥，安德雷亞少將指揮的這兩個輕裝支隊可以投入作戰的輕裝戰艦已從三百四十艘減到不足二百七十艘，但是羅亞軍戰前準備充分，補給充足。
“不用節省彈藥，浪費也無所謂，隻要將敵軍的前進路線封死，勝利就是我們的了!”安德雷亞少將的嗓音依然象經典男高音歌手一樣嘹亮。
二百七十艘羅亞輕型戰艦如同他們的樣本艦名“雨神”一樣，將離子光束和高爆霰彈象豪雨一般向地球軍傾瀉。
戰鬥進行到這種地步，即使優勢一方的官兵神經也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縱隊司令既然下令不用節省彈藥，炮手們便近乎發泄式的狂按發射按鈕。
這種不顧三七二十一的猛烈火力打擊，反而令地球軍第九艦隊更為頭痛。打頭陣的第九混成縱隊勉力向前，終究抵擋不住這種猛烈狂亂而無序的火力打擊。
“羅亞人怎麽打得這麽亂七八糟的？！”第九混成縱隊司令哈傑爾少將對敵軍如此亂來又是不解又是憤怒。
這根本和兵法戰術無關，完全是外行人全無章法的亂打，如果羅亞將領都是這種水準，這仗根本不用打了。但哈傑爾畢竟不是個隻會抱怨的庸人，思忖片刻，還是明白了敵將的意圖——迪馬斯雖在羅亞軍重重包圍之下勉力將艦隊編成紡錘陣型，但被圍困第九艦隊無法根據戰局變化自由調配陣容。如果衝向安德雷亞的是哈森少將的重型戰艦，那麽船堅炮猛，也許還能突破雨神級輕型戰艦構成的防線，安德雷亞斷不會全不考慮彈藥消耗的亂打，而現在是哈傑爾的巡航艦、輕裝戰艦和攻擊艦，和羅亞的雨神級輕裝戰艦相比，毫無火力和防禦力優勢可言，隻需要用不間斷的大空間火力網阻滯哈傑爾前進，就可以阻擊整個第九艦隊突圍。
“看似毫無章法的亂打，實際上是根據現狀精心策劃的戰術。這不過是個縱隊司令就如此厲害，這一戰的對手比想象中還要強大很多。”哈傑爾額上的皺紋幾乎擰到一處，無奈歎息。
戰不多時，二十三輕裝支隊和三十巡航支隊都在敵軍的猛烈火力下損失慘重。
“司令，是否請求迪馬斯中將讓我們先撤下來，讓布魯查加少將或哈森少將替換我們突擊？”
“撤？你想過撤下去的後果麽？我們一撤，就不是讓友軍來替換，而是讓敵軍來衝擊我們了！”平時涵養極好的印度婆羅門口水飛濺，嗓門高八度。
政委羅森塔爾準將不由自主後退一步，一臉愕然。
哈傑爾意識到自己失態，低頭致歉，下令二十三輕裝支隊和三十巡航支隊都不準後退，維持住現在的戰線，調第十八攻擊支隊衝擊敵軍防線。
“小體積的攻擊艦也許能起到些作用。即使我們無法突破敵軍防線，至少要維持住自己的戰線。立即向迪馬斯中將發報說明戰況，沒有增援，我們很難打開缺口。”
迪馬斯聞報，心頭又是一緊，羅亞人真是一點縫隙都不留。雖然在敵軍重兵圍攻中重新配置麾下艦隊十分困難，但眼下實在別無選擇。
哈森少將接到增援第九混成縱隊的命令，真是啼笑皆非：“要我增援，我還不知道找誰增援呢？”
羅亞軍對第八重裝縱隊的攻擊始終沒有鬆懈跡象，維拉納的三個重裝支隊和斯梅傑爾的兩個支隊從兩個方向，各以五十艘為單位，每一個小時輪換衝鋒一次，新到的羅亞土豆型巡航艦又不斷從上下兩個方向打擊，第八重裝縱隊損失已近四成，勉強還能維持住戰線，官兵們早已疲憊不堪，哪裏還顧得上別人。
布魯查加少將的第五巡航縱隊也同樣自顧不暇，無力增援哈傑爾。
“簡直象全身被人綁住了一樣動彈不得！”第九艦隊政委斯金納少將氣衝衝地猛拍指揮桌。
“來吧，羅亞人！想困死老子，你也得掉下層皮！”困境反而激起迪馬斯的鬥誌，“能不能突圍不去管他，就算真的衝不出去，好歹也多拉幾個墊背的！”
主將下令，第九艦隊各部一時也不管不顧，猛烈還擊，倒有將羅亞軍逼退之勢。
“除了三十一輕裝支隊遇到些麻煩之外，一切都進展順利。”副官舒斯勒少校這樣向德.拉波爾上將報告。
德.拉波爾滿意地頷首道：“很好，傳令，給迪馬斯這隻困獸先鬆一下綁。然後按原定計劃展開總攻。”
地球軍的拚死反撲似乎起到了作用，羅亞軍各部先後後退十光秒左右，想要緩衝片刻。
“讓哈森和布魯查加趕緊調兵增援哈傑爾，機不可失!”
“時機已到，突擊!”
德.拉波爾上將一聲令下，補給充分的羅亞第二十三、二十九、三十三個支隊的四百八十艘厄爾登級巡航艦趁地球軍第九艦隊調整兵力配置，陣型不可避免出現空隙之際，分別從三個不同方向殺入第九艦隊陣中。
這正是第二十三巡航支隊代參謀長奧肯中校的計謀，誘使地球軍重整配置，再以精銳巡航艦乘隙穿插，分割圍殲。
第二十三巡航支隊負責分斷地球軍第八重裝縱隊的重型戰艦，任務最為艱巨。德.拉波爾上將本想讓維拉納中將第十一艦隊的三個重裝支隊先為第二十三巡航支隊進行火力準備，但二十三巡航支隊司令康西奧諾準將斷然拒絕:“如果先作火力準備，地球人會有所警覺，對我軍的穿插作戰不利。”
德.拉波爾前所未有地對原駿鷹叛軍將領道聲:“好吧，一切拜托，千萬珍重。”
行動之前，康西奧諾讓奧肯率一部分幕僚去後備指揮室。奧肯本來堅決不從，但康西奧諾自有辦法說服他。
“這次的任務十分艱巨，萬一支隊司令有個閃失，必須有人及時接替指揮，也是軍中的慣例。”
“可是……”
“我以支隊司令的身份命令你去後備指揮室。奧肯中校，服從命令!”
“……是，長官!”
奧肯行禮而去，康西奧諾又叫住了他。
“奧肯。”
“還有事麽，長官?”
“現在是康西奧諾在告誡奧肯。記住，一名優秀的軍事指揮官在作戰時不能讓感情因素左右決策。”
“謝謝你的忠告，康西。我期待不久以後和你一樣優秀。”
羅亞軍的厄爾登級巡航艦再度顯示了自己的威力，四百八十艘巡航艦將正試圖轉換配置的第九艦隊陣形徹底打亂。
“慘了!這樣下去肯定被羅亞人分割圍殲了。”哈森少將情急生智，“橫豎是個死，幹脆直接用重型戰艦去擠壓羅亞人的巡航艦，別用主炮了，副炮給我狠狠地打!”
康西奧諾采用當年鬼狐薩瑟蘭以小破大的戰術，全隊列成三路直隊，每隊間隔兩光秒(三十萬羅裏，六十萬公裏)呈等邊三棱柱排列，以三棱柱中心線為軸心，沿角平分線在中心線和棱之間來回移動，盡量使地球軍重型戰艦主炮難以瞄準。
起初三棱陣頗為奏效，二十三巡航支隊大半已成功鍥入地球軍第八重裝縱隊陣中，但哈森突然改以壓迫式防禦，副炮在近距離連續射擊，讓二十三巡航支隊的前進一度停滯。
“三隊都向中心線靠攏，所有側舷炮開火還擊。通迅科請求維拉納中將重炮支援。”壓力之下，康西奧諾麵不改色，及時作出調整。
二十三巡航支隊原先列成三直隊，各艦前後留下十羅裏空隙，交錯排列，向三棱柱中心線迅速收攏成一字直隊，與地球軍重型戰艦距離又拉開了一光秒以上，有效減輕了重型戰艦副炮的火力殺傷。隻要維拉納中將及時提供火力支援，迫使哈森的重型戰艦後退，康西奧諾就能再度轉換隊形，讓哈森再也不能迫近。
然而哈森抓住了維拉納開火前的時間差，命令禹王級重型戰艦的一點二兆瓦主炮向康西奧諾支隊發動一輪齊射。
厄爾登級巡航艦的防護罩堪堪能抵住一點二兆瓦大功率主炮的一炮直接轟擊，連中兩炮便會導致艦體損壞。
康西奧諾支隊列成一字直隊，固然拉大了與敵艦的距離，但各艦之間的前後空隙已十分狹小，雖極力規避，但二十餘艘巡航艦終究沒能躲開，近十艘戰艦被左右兩道光束擊中，當場慘遭滅頂之災。
康西奧諾的旗艦駿鷹號並未被直接命中，但前方的僚艦馬德魯號被擊毀解體，處於極近距離的駿鷹號急忙左滿舵避開前方的能源亂流，可是馬德魯號的一大塊碎片被能源亂流直接吹向駿鷹號。數百平方德斯的超高硬度合金挾帶著殘留的能源如巨斧一般劈開了駿鷹號的護罩，在艦橋劈出一個破孔。
瞬間，巨大的內外壓差將兩名磁力靴開關來不及自動開啟的羅亞軍士直接從破孔拋向太空。德倫克中士一頭撞上那合金碎片，當場腦漿迸裂而死。氣壓將他的屍體拋了出去，自動修複噴槍及時啟動，將破孔修補，艦橋重力恢複正常，殘留的腦漿落下，正沾在法爾森下士的前襟，法爾森也顧不得摘下宇航盔，立時大吐特吐。
康西奧諾問道:“大家狀況怎樣?”
“我沒事兒，司令。”駿鷹號艦長馬卡魯應道，又向周圍環視一遍，“齊倫夫少尉右大腿被能源殘流打中負傷，哈肯上士和布斯二等兵受了撞傷，但不嚴重。其他人一切正常。“
“博茨少尉，快叫醫療組來艦橋，傷員的崗位立即派人頂替!”
副官博茨少尉正要答應，陡然指向康西奧諾左胸，驚呼道:“長官，你……”
眾人這才發現康西奧諾的左邊軍服早已被鮮血浸透，傷口還在不停流血。
康西奧諾再也支撐不住，身軀慢慢軟倒。
“長官!”博茨少尉和馬卡魯少校等數人齊搶上前。
“都幹什麽呢!”康西奧諾強忍左胸劇痛，竭力大聲嗬斥，“你們把我的命令都當成耳旁風了麽!博茨少尉，我不行了，告訴奧肯，一切靠他了，讓他別忘了我對他說過的話……”
康西奧諾的聲音漸低，最後已輕如蚊蚋。
“康西……就說了這些麽?”得知康西奧諾身負重仿，奧肯聲音發顫，撐住指揮桌的雙臂隨著聲音一起顫抖。
“司令還說，請王子別忘記他對您的交待。”博茨少尉語氣沉重，神情肅然。
“我……我……明白了!”奧肯合上雙眼，驅散淚意，挺直身形。他再次張開雙眼時，碧藍的雙眼充滿銳氣，“現在我奧肯.斯蒂林格中校暫時代行帝國宇宙軍第二十三巡航支隊司令職權，全支隊都聽我命令。B隊向左九十度轉向，C隊向右九十度轉向，A隊繼續前進!雖然我支隊暫時受挫，但隻要按我說的去做，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我軍!”
銳氣十足的聲音在支隊通訊回路中回**，年輕的心默默呼喚年長的友人:康西，你也要和我一起堅持到底!
維拉納平時雖鄙視駿鷹子弟，此時卻不敢稍有怠慢，重炮及時向哈森縱隊開火，哈森雖然抓住了時間差，但主炮也隻能向二十三巡航支隊發射一次，隨後不得不全力應對維拉納三個重裝支隊的集中炮轟，
二十三巡航支隊以九十餘艘戰艦頂住哈森重型戰艦的副炮火力，奧肯自領五十艘戰艦在他們掩護下繼續向縱深突破。
已不需要多餘的命令，康西奧諾等上千同袍傷亡，駿鷹子弟更加同仇敵愾，一往無前。
“王子，你……”馬卡魯見奧肯來到艦橋，大吃一驚。
“沒什麽好驚訝的，指揮官的崗位本來就在艦橋。加速前進，隻要和二十九支隊、三十支隊會合，敵軍就被徹底分割了!”
“是！”
馬卡魯隻覺得年輕的王子似乎瞬間從青澀變為成熟。
羅亞時間九月二十八淩晨一點(地球時間二十五日上午八點零六分)，羅亞軍已將地球軍第九艦隊徹底分割成三部分，德.拉波爾上將下令對第九艦隊發動總攻。
迪馬斯的第九艦隊彈藥隻剩不到百分之十五，遂成雪崩之勢。
梅隆根的四個巡航支隊同樣危在旦夕，雖一度突破羅亞三十一輕裝支隊的防線，但羅亞第九艦隊司令侯墨思亮中將親率三個巡航支隊從後方將梅隆根集群緊緊咬住，克拉切克準將的羅亞四十五巡航支隊和格雷溫準將的第二十巡航支隊又在三十一輕裝支隊身後重整防線。除了馬紹爾第十九巡航支隊的少數巡航艦，梅隆根四個支隊大部分戰艦仍被羅亞軍死死壓製。
“第九艦隊已難逃覆滅的厄運，難道我們真會步其後塵麽?”梅隆根心頭湧起不祥的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