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都頂流
“小姐，人給您帶來了。”
就在詹雲仙看著手中的半闕詞出神時，片刻後，婢女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抬頭看去，那婢女身旁立著一女子，一瞬間便奪了詹雲仙的目光。
這女子正是霍竹。
雖是個下人，但堂堂柱國公子的貼身丫鬟，又哪裏會是尋常姿色？
霍竹此行，在遲安的安排之下，一襲白色紗裙，綴著墨色竹紋，配上本就清秀的容貌，雖妝容不繁，卻自是一身清雅雋秀的氣質。
“這酒中仙先生果然不是凡俗之人，即便是身邊之人都如此風度！”
詹雲仙看著眼前的霍竹，難免讚許。
心中更加好奇這酒中仙究竟是何許人也。
“小姐謬讚，奴……妾身隻是奉先生之命，前來獻上薄禮以及拙作幾首，若是無事，便要回去複命了。”
在遲安麵前似是傻傻的小姑娘的霍竹，實則人前也是有幾分見識的。
所以，雖然這樣的做派霍竹並不適應，但也算演得惟妙惟肖。
言多必失，霍竹也是屈膝微微行禮，便轉身離去。
“煩勞姑娘幫奴家傳個話，望酒中仙先生保管好此三首佳作，若有後續，雲仙洗耳恭聽！”
望著霍竹離去的背影，詹雲仙有些失神。
即便是手中三張紙皆是半闕詞，她依舊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愛，茶不思飯不想地賦起了唱曲。
而與這花滿樓相同，其他三家青樓，亦是上演著同樣的戲碼。
第二日入夜……
大奉國都未央城的勾欄區不設宵禁，向來是不成文的規矩。
這一晚，花滿樓花魁詹雲仙將演出新曲的消息早已傳揚出去，於是天還未黑，花滿樓大堂便已是人滿為患。
詹雲仙坐在輕紗之後，懷抱琵琶，卻是這些年來第一次心生緊張。
與曾經的技藝生疏不同，此次的緣由，卻是心中的誠惶誠恐。
生怕自己的曲子，配不上這神仙詞作！
眾人的喧鬧在老鴇的喊聲後漸漸平息，很快便落針可聞。
詹雲仙深吸一口氣，闔上雙眼，輕攏琴弦，婉轉繞梁的嗓音也呼之欲出。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一上來，詹雲仙所唱的，便是“酒中仙”送來的詞中，她最為喜愛的一首。
這首後世久負盛名的雨霖鈴，將迷茫悲涼的離情別緒灌入心頭，令多少失意之人肝腸寸斷。
這大奉，又哪裏有人招架得住這樣的淒切之詞！
詹雲仙手中撥弄著哀傷的曲調，唱腔亦是如泣如訴，聲聲婉轉。
台下本是來尋歡作樂的公子哥，在這**之所聽聞此曲，竟也皆收斂了臉上的輕浮之色。
一瞬間，滿座悲戚，更有觸景生情者，竟淚落沾衣！
“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就在眾人沉浸在這絕倫的詞中，期待著之後的佳句之時，台上的樂聲竟戛然而止！
雖隻是半闕詞，但早已經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即便是台上的曲中人，詹雲仙都已是雙眸含波。
“沒……沒了？”
落針可聞的片刻靜謐之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
“這不是隻唱了一半？難道雲仙姑娘還學會吊大夥胃口了？”
“求姑娘接著唱……我想我娘子了……”
甚至有人帶著哭腔哀求。
看著台下的景象，詹雲仙也是輕輕歎了口氣，開口道——
“這詞乃是絕世之作，雲仙雖學識淺薄，也是知曉的，非雲仙有意賣關子，隻是這詞，乃是偶得，雲仙也隻得了這半闕。
也隻知這作詞之人號曰酒中仙，至於其他，也一概不知了。”
說到這裏，詹雲仙自己亦是越發對手中所得詞作的下半無比期待。
“倒是不如，諸位公子繼續聽雲仙唱另外兩首佳作，雖亦隻有上半，但雲仙也都是喜歡得緊。”
於是，這一夜，花滿樓中，傳揚的都是酒中仙的名號。
其餘的青樓、勾欄，亦是如此。
一夜之間，“酒中仙”便在未央城之中名聲大噪！
而第二天帶著霍竹栗芊出門的遲安，雖然預料到了，但還是不由得心內感慨，這個效果未免也太好了。
非但風雅之人雲集的茶樓書館到處都是品鑒昨夜的三首半闕詞，就連熙熙攘攘的酒樓乃至集市，都在討論著這位未見其人的“酒中仙”！
甚至已經有不少狗尾續貂之作已如雨後春筍般冒出，讓遲安心中哭笑不得，感歎這山寨之風，古今都有。
隻不過那些續詩的冒牌貨，無不瞬間便被口誅筆伐。
“公子，您當真不怕有人冒領了您的名頭，到時候旁人都不信這詞是您寫的？”
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霍竹與栗芊雖是意外欣喜，但霍竹心中卻還是有些擔心，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這擔心雖然正常，但是也完全沒有必要。”
遲安低頭看著霍竹水光瀲灩的幹淨眸子，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發。
“因為他們那本事，配不上！”
聲音雖柔和，但話語之中，透露著的，儼然是舍我其誰的自信！
突然被摸頭殺的霍竹，一時之間有些呆愣。
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家公子似乎哪裏變了……
曾經人皆言自己公子荒唐無能，爛泥扶不上牆，人中龍鳳的爹生了個老鼠樣的種。
霍竹總想爭上幾句，卻始終說不出什麽來。
她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雖她與栗芊絕不會背離自己的主子，但那些人說的，也確都是事實。
他縱酒玩樂，荒唐不堪，用紈絝掩飾著自己的自卑。
但如今，她在遲安眼中，看到的是一種清澈的自信！
僅是一個眼神，便讓霍竹瞬間篤信，自己的公子，可以如他所言，在這絕境之中翻身！
就這樣，在霍竹的期待之中，那三首未完之詞，在整個未央城引發的沸騰，沒有半刻停息。
不過，主仆三人斷然沒有想到的是，此時的紫微宮中，女帝軒轅珞，也拿著手中的三張錦帛，眉頭微蹙。
而錦帛之上，赫然正是女官抄錄而來的半首詞作！
“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軒轅珞雖威嚴卻也難掩幾分美豔的眉宇間若有所思，桃花般的眸子緊盯著詞句。
“我大奉當真有如此懷才不遇的人傑？裴女官，馬上給朕查，前五年中科舉落第的考生中，詩試中文風相近的人，有沒有疑似是這個酒中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