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雲壓城
五日，風暴前最後的寧靜。
在這五日之中，安陵郡的城牆被盡可能加固，城門也被加釘上了不少木條。
而這不少加固設計，皆出自遲安之手。
至少負責施工的軍官與士卒，“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這句話已經聽得耳朵磨出了繭子。
可也不得不說，偏偏這聽上去沒頭沒腦的言論，還真的是無比好用。
如此，也算是省下來不少人工與木材。
但饒是如此，偌大的郡守府也是被拆得像是禿毛雞一般。
各處城門的防務也在眾經驗豐富的老兵的指揮下，安排得靜靜有條，這些新兵雖無戰事，但值守時也聽了不少老兵們閑來無事講述的作戰經曆，也算是臨時抱了抱佛腳。
甚至遲安還忙裏偷閑，畫了張圖紙，征集工匠連夜趕製出了四台巨型弩機，雖然工藝粗糙，穩定性也極差，但是聊勝於無。
這更加堅定了遲安的決心，待這邊的戰事結束，回到未央城與蘭雪如完婚之後，頭等大事就是將各類軍械的研究提上日程！
當然，在軍中也有一件頗為怨聲載道的事。
那便是城中一處人跡罕至的區域，如今更加無人願去。
因為此處如今已是臭氣熏天！
這些日子按照遲安的安排，全城軍民幾日的糞便全部都集中在了這裏，被形狀各異的大缸，乃至是鍋碗瓢盆盛放。
輪值的士兵更是苦不堪言。
但礙於遲安是軍中主將，並且對此事的意圖諱莫如深，也無人敢多抱怨幾句。
畢竟，服從紀律聽指揮的信念早已經在這支軍隊中深入人心。
倒卻是苦了劉泰。
這段時間，專門負責此事的劉泰，甚至都已經被醃入味了，走到哪裏，都伴隨著一股一言難盡的味道。
甚至“臭將軍”的名號，都快要在軍中傳開了。
劉泰也沒少找遲安抱怨，但每次，卻都被遲安以“到時候就知道了”給噎了回去。
但也正是這些小風波，令軍中無比壓抑的緊張感，多了些許透氣的空間。
這些還沒上過戰場的新兵們，在透不過氣時，哈哈一笑，往往便會好受了許多。
隻是，該來的，終究還回來。
第六日入夜，幾名負責探查安陵周邊的騎兵斥候叫開了城門，快馬直奔郡守府。
城外不遠處，已然發現了大軍的蹤跡！
於是，原本肅殺的安陵郡，瞬間仿佛被點燃了一般！
所有人都緊鑼密鼓，卻井然有序地做著一切戰前準備，四座城門皆是嚴陣以待。
遲安等人，也盡皆披甲，在首當其衝的南門城頭嚴陣以待。
直到天邊第一道曙光射向安陵郡城頭，與之一同到來的，便是遮天蔽日的大軍！
這還是遲安兩世為人，第一次見到如此的景象。
那遠遠望去看不到盡頭的黑色人潮，淹沒了天際線，向著自己的方向湧來。
仿佛吞噬了土地上的一切。
隨著大軍的接近，不知是不是遲安的錯覺，大地也跟著顫動了起來。
遲安看得出，不少士兵的額頭也開始冒出了汗珠。
但遲安明白，越是這樣的時候，作為主將，自己越應該做到鎮定。
這時，遲安向劉泰招了招手，後者見狀，也趕緊附耳上來。
“讓你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嗎？”
“回將軍，一切就緒。”
聞著劉泰身上的氣味，遲安也能猜到。
不久，叛軍便已經在城下集結完畢。
隻見那為首之人，身著一套暗銀色鎧甲，手持一柄馬槊，在晨光之下，倒映著森然的寒芒。
“城上守軍，我乃大越大將軍潘龍，大奉守將請答話！”
那名喚潘龍的將軍，聲如洪鍾，一上來便衝著城上高喊。
遲安雙目微微眯起，看清了此人的容貌。
這潘龍皮膚黝黑，麵容粗獷，長髯奔放，看上去凶神惡煞，一身結識的肌肉足以看出其人力大無窮。
看樣子不是個善茬。
遲安明白，這唇槍舌劍，已然是戰鬥的一部分。
“我便是大奉征南將軍遲安，奉旨討賊，你等若是識時務，便卸甲投降，我保證從寬懲處，隻誅首逆！”
遲安亦是向城下厲聲呼喝，氣勢上也未落下風。
緊接著，城下卻爆發出一陣大笑。
“我大越陛下果然沒說錯，這大奉早就沒什麽能打的了，派個小白臉來帶兵打仗，你這樣的，我弟弟潘鳳來都能打十個！”
好家夥。
遲安心中一陣腹誹。
剛才就想吐槽，合著這潘龍還真有個弟弟叫潘鳳啊！
忍住笑意，遲安還是正色回話。
“莫說是你兄弟齊上，便是喊什麽潘虎潘狗來，我玄甲軍也全都給你宰了吃肉！”
瞬間，身後的玄甲軍們開懷大笑起來。
就連陳百煉等人也笑得須發亂顫。
那潘龍到底也是個粗人，論唇槍舌劍，確實是落了下風。
見狀，對方也並沒有再多費什麽口舌，而是漲紅著臉，振臂一呼。
緊接著，潘龍身後的叛軍也在一聲令下之後，成隊形向著安陵城們發起了衝鋒！
戰鬥已然開場！
“滾木礌石準備！”
隨著負責南門的將官一聲令下，所有士兵都按照之前訓練的安排，井然有序地將各種守城軍械安置就位。
這時候，強大的紀律性便顯現了出來。
這些新兵雖然難以避免在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合時感到緊張與恐懼，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亂了陣腳。
因為軍令，大於一切。
“第一波，拋！第二波上前！”
一陣陣的號令，便是一輪輪的滾木礌石砸下。
不斷有衝擊城牆的叛軍倒下，在重物的砸擊之下骨頭碎裂，紅白**飛濺。
若不是遲安前世有大量的經驗，早已經看淡，否則單單是這人間煉獄般的景象，就足夠他喝一壺的。
攻城戰，便是如此。
衝向城牆的路，皆是由屍體堆成的。
饒是玄甲軍訓練有素，也無法阻止叛軍靠著一具具屍體的代價，將雲梯架在了城牆之上。
攻城的叛軍已經開始前赴後繼地沿著雲梯向上爬。
即便是用盡全力，也已經無法再將架設好的雲梯推開！
而這個時候，遲安明白，自己先前的安排，已經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