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柔隕魔生
白晶剔透的蜉蝣翔於光陰河之上。
它短暫的停留些許。
下方是五百年前的玄黃九州。
冀州域，九天魔窟地界。
廣袤平原之中，此時危機四伏！
“長..蕭....”
“替柔兒好好活下去...好…嘛？”
柔語笙染血的手掌輕撫著泣淚男子虛弱道。
她一襲素白綺羅霓裳，腹部鮮血外湧，青絲發散，鳳眸垂暮，桃唇溢血，在這夕陽西下宛如一輪落日殘月。
“不！”
“柔兒！還有太多我們曾未見過的風景！”
“不要離我而去好不好！”
“我們一起去看遍世間的美好！”
“呃！求你了！”
李長蕭望著懷中奄奄一息的柔語笙，他身體不禁的顫抖,言語寫滿祈求。
“好...”
柔語笙美眸中滿是愛意與不舍，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她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擠出了一抹微笑。
生機從嬌軀離去，那眸中滿是不舍卻也已然是一片的灰暗，嘴角那抹彎月也成為了最後！
“柔兒！？”
“柔兒！？”
李長蕭緊握著臉頰上那雙染血纖纖玉手難以置信的搖晃著嬌軀喊道。
“長蕭！”
“節哀順變吧！”
“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再不走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一旁麵露沉痛之色的漢子手臂搭在李長蕭肩膀上沉重道。
感知越來越近的數道強大氣息，漢子神情越發的凝重。
李長蕭仿佛沒聽到漢子的話，他依舊滿臉不可置信喊道：“柔兒！柔兒！”
“她已經不在！”
“他們就要追上了！先脫離這等險地要緊！”
眼見如此，漢子神情著急如實說道。
“你胡說！”
“她明明還在！”
聽到漢子這話，李長蕭怒不可遏喊道。
“你這家夥，她已經死了！”
“現在保住命活著要緊！”
氣急的漢子抓起李長蕭的衣領一掌朝臉招呼了過去。
現在已經殞命了一個弟妹，如若這義弟再不清醒等會也得命散於此。
這沉重的巴掌下，李長蕭看清了懷中柔語笙灰暗的眸子，還有那逐漸僵硬的嬌軀。
“呃！”
李長蕭手顫微著給她合上了眸子，無法形容的悲痛使他情不自禁的哽咽起來。
那位清冷傲然仙子，那位天驕聖女，那位為愛棄宗門而去的少女，她曾經的一幕幕在他腦海顯現。
心中所愛，已然魂歸天地，廣大天地也隻剩他一人獨行。
“走吧。”
他臉上又回到了以往那般的平靜，撇開了漢子的手輕聲道。
“這才對嘛！”
“語笙是一位很好的姑娘，但這世界之大隻要你還活著也不是遇不到差不多的。”
“早些想通點，也不是什麽壞事。”
見李長蕭臉色恢複成了以往的那般平靜，漢子當即微笑勸導道。
“把語笙放下吧，她身上有九天魔教獨有的追蹤印記！燒毀了印記會轉移到旁人身上！”
“我想你也不是不知道吧。”
漢子見李長蕭沉默不語抱著嬌軀，不由得溫聲提醒道。
沒想到這結拜義弟真是癡情過人啊，這等境地了還不拋屍逃命，他木紋龍真是運氣過人結拜了這樣一位講義氣還癡情的兄弟。
想他結拜了數十個弟兄，冒險來這魔窟營救他的也就這位長蕭兄弟了，數十年不見，他也都快忘了還有這位弟兄，真是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麽重情義的人，多多結拜可謂是有利無害啊。
等會脫離險境，安撫好兄弟的情緒，定要去那醉仙樓大喝一頓，再攏幾位美嬌娘好好為自個接風洗塵，也好安撫一下他。
“也是，不過一個女人而已。”
“再找便是了，木紋龍大哥所言極是。”
李長蕭麵露笑意神情自然的把柔語笙嬌軀放置於地上。
對啊，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隻要自己活著，以後也會有相同性格和風格的。
“哈哈哈。”
“義弟好魄力，沒啥想不通的！”
“待這次脫離險境，哥哥定去給你找個更好的女人伺候你！”
一身棕色衣服皮膚紋著兩頭蛟龍的木紋龍眼中顯現驚喜之色，拍著李長蕭後背大笑道。
真是沒想到，自己的這個義弟接受能力跟他一樣的強，這才是一個大好男兒嘛！
這才是有著登頂長生大道的覺悟與脾性！
想到有這重情意性情相當的弟弟，木紋龍就忍不住的大笑起來：“哈哈哈。”
李長蕭則在他毫無察覺放鬆警惕的時候，靈力源源不斷的凝聚於指尖之上。
“長蕭兄弟，我們這就全力脫離魔窟！”
“事後再大酒大肉美人相伴長談個九天九夜！”
感知到這越來越近的魔道，木紋龍當即回過神豪爽道。
長蕭兄弟當真是與自己性格相投，真是恨不得現在就在那醉仙樓醉生夢死談個昏天黑地！
這就使出自己的成名絕技“萬裏煙雲遁”，區區魔窟他木紋龍還不放在眼裏！
“長蕭兄弟且站至身後，手搭在我肩上。”
“這就使出我的遁術，脫離這般險地！”
木紋龍眸中充滿信心對著李長蕭自信道。
剛才那柔語笙身軀乃至神魂都被烙印了九天魔教的追蹤印記，他不敢使出，現在隻剩他與誌同道合的長蕭兄弟，當然得豪爽用出，畢竟俗話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就算這看家神通有損耗本源神魂的副作用，今日也斷然得用出，逃出這死地，與兄弟共談天下大事。
“嗯。”
李長蕭微微點頭，來到他的身後，右手搭在其肩膀之上。
隨後木紋龍手掐法決，體內奇靈遙相呼應，靈力源源不斷從體內湧出形成一個灰黑圓球包裹二人。
正當他快要到達最終一步時，李長蕭看準時機左手“噗呲”一聲直直貫穿而過木紋龍的心房處。
“為什麽！”
“我如此看重兄弟你！為何對我下如此這般黑手！？”
沉浸於術法之中的木紋龍眼睛睜大盡顯不可思議之色，頭緩緩轉向李長蕭口中鮮血狂湧喊道。
“為什麽？”
李長蕭眼神狠惡直直對視木紋龍那雙不可思議的眼睛，一腳踢倒木紋龍俯視道。
突如其來的一腳強製破開了木紋龍的術法，他的身軀跟神魂皆受重創再加上心髒被貫穿已然離死亡不遠。
正當他正要死前怒罵一口時，李長蕭重重一腳踩入了他的嘴裏，他一邊拔出腰間的碧青長劍一邊自嘲。
“嗬嗬！我和柔兒就要成婚時，你一道萬裏傳音說自己遇難了，我本不過多理會，她在旁剛好知曉，立即說服我一同來營救你這位木紋龍兄弟，讓你來喝杯喜酒，如若沒有你這廝的突入，柔兒她會殞命？”
“我早該想到你木紋龍這廝就是個無道德無底線的流氓渣宰貨色了。”
“可笑的是，我李長蕭，我金竹李林是一個不堅信自己的蠢貨！”
“最終的代價就是痛失所愛！”
“我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去遵守那些世俗的條條框框，遵循那些世俗毫無意義的儀式。”
“到底還是我害死了柔兒！”
李長蕭靈力覆蓋在三尺碧青長劍上，在眸露惶恐之色的木紋龍注視之下，一劍頃刻間就將其梟首。
“哈哈哈！”
“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這是你這等渣滓所能想到的。”
“對我而言，那就是我的一切！”
“為了你這渣宰，我失去了一切！”
李長蕭長劍猛的一甩，上方沾染的鮮血四散飛出，露出潔白劍身插入地內，抓起“滴答”著熱血的頭顱，他眸中恨意依舊，對視著木紋龍死不瞑目惶恐灰暗的眼睛，大笑道。
他渾身靈力從身軀爆射而出，此時此刻，他恨天恨地，他願意付出一切宰掉至柔兒死亡的人！
“九天教主齊成道！”
李長蕭盡可能強壓下此時此刻那滔天的憤怒，咬牙切齒道。
也在這時前方也傳來了追殺者的****惡語。
“小美人，哪裏跑啊！”
“丫丫丫，中了教主的滔天一擊，想必此刻斷然也殞命了吧！”
“不過仙女姐姐那遺軀，想必也還有餘溫吧，真是令我**性大發！”
“等會可都有點眼力勁哈，享用也是教主第一個，都識相點乖乖後麵排隊去！”
“對哦，是小的們有眼無珠了！我們就跟著喝口湯湯水水也滿足呀！”
“那兩男修就扒皮抽筋做個人皮草吧，哈哈哈哈~”
李長蕭把手中熱血頭顱綁於腰間，撕下黑青袍服袖口，抱起柔語笙的嬌軀捆綁於背上，提起插於地上的碧青長劍，目光灼灼望向逐漸臨近的密密麻麻身影。
“喲，背水一戰啊！”
“你以為你誰啊！小子！？”
為首的麻子臉教眾戲謔道。
“哈哈。”
“這還起了內鬥啊！”
“怎麽還把營救對象木紋龍殺了？”
“是這**蟲木紋龍惦記上你那小妞了？”
後邊的歪瓜頭魔教長老看著李長蕭腰間那顆頭顱嘲笑道。
真是有意思，雖然這種營救被自個人砍了的事沒少發生，但這兩人救一人，死了一媳婦殺了一兄弟的事還真是沒見過啊。
麵無表情的李長蕭催動奇靈，靈力聚於腳掌，碧青長劍寒芒一閃，歪瓜頭長老的頭顱就赫然出現在了他手中。
不等前方魔教教眾多做反應，又是寒芒閃過，前方為首的十數魔眾人頭齊齊刷刷落於地上，濃重的血腥之氣頓時彌漫在了全場。
他手提長劍，殺入敵方，以摧枯拉朽之勢，不到片刻又將數十魔教教眾斬首於地。
其餘陸續而來的教眾膽寒得往後移步十數仗。
“一群螻蟻鼠輩！”
李長蕭往敵方甩出那魔教長老的新鮮頭顱，劍指魔眾不屑道。
一眾魔教徒一聲不吭，大氣不敢喘息一下，他們高估了自身，九大護法與教主未到，看來上去就隻有送死的份！
“螻蟻鼠輩！？”
一道蒼老的魔音從大後方傳來。
空中一輛由九頭蛟龍拉拽著的龍輦顯現在眾人之上。
一旁九位猩紅血袍的血奴護法雙手各持一柄長槍跟長斧，目光定在李長蕭身上。
“將其虐殺抽筋扒皮！”
“把背上的餘溫嬌軀獻我享用，再讓其餘教眾喝上口湯。”
龍輦上的黑袍佝僂老者齊成道一臉淡然的對著九位血奴護法開口道。
區區四轉金丹小子，不足掛齒！他修煉上千餘載已至五轉元嬰巔峰假神境，魔道中也是一方不俗勢力，小小金丹斷然不會放在心上。
“偌！”
一眾血奴護法尊聲道。
隨後圍繞於李長蕭上方，他們手中長槍長斧從手中射入地上，形成一個靈力禁錮法陣。
一條條靈力鎖鏈從血色法陣伸出，李長蕭手中長劍劈向鎖鏈火光四射不起作用，頃刻間就被牢牢捆住了雙手雙腳，無法動彈一點！
九位元嬰血奴的禁錮法陣，使得他毫無半點法子。
危難時刻，腦海顯現出了柔語笙那句“替我好好活著...可以嘛？”
隨後又是與語笙在城鎮和天真無邪的孩童們嬉戲的悠閑時光，給他們分發冰糖葫蘆時的驚喜眸子與入嘴時的那份甜蜜酒窩。
那些城鎮的平凡人，是這魔窟圈養在表麵的保護色，以免一眾正道巨擘浩浩****將其殲滅，他與語笙也在這些城鎮上布下了巨量靈力法陣，保護這些無修為的凡人與孩童們免受邪魔們的掠奪和侵害。
城鎮的居民無不對他們二人感恩戴德，樹立神位供奉香火。
“我會好好活著的柔兒！”李長蕭閉目喃喃道。
此時此刻那些曾經他在城鎮布下的法陣驟然發生巨變，本透明無色的罩子此刻無比的猩紅。
四周凡人孩童驚聲四起，不等他們多作咒罵悲呼，一股浩瀚的能量就將他們全部化為了精純血色靈力，全部在那某種意誌的操控之下飛入雲端之上。
李長蕭此刻雙眸通紅血淚湧出，他將所有的正氣法陣以寄存的意誌全部逆煉，把裏麵的數百萬生靈全部煉為精純的本源靈力。
沒有了柔語笙，他就如沒有了劍鞘的利刃，涼薄無情冷酷的本性盡顯無疑，成魔又怎麽樣！凡人關他屁事！他從來都沒覺得他能救贖別人！
就當鎖鏈要發力分屍了他的時候，天空原本落日殘陽的樣子驟然血霧彌漫，下起了一場血色細雨。
一道道精粹靈力也從天上的血霧源源不斷的湧入李長蕭體內。
他的修為一路從金丹圓滿，金丹初期，金丹圓滿，金丹巔峰假嬰境，五轉元嬰，初期中期圓滿，初期中期圓滿...，循環晉升到了五轉元嬰巔峰假神境。
“我不會辜負大家的奉獻的。”李長蕭仰天輕聲道。
他雙腳雙手的鎖鏈應聲碎裂，五轉元嬰巔峰假神境修為爆射而出，就要臨近的血怒護法直接被振飛出了數十仗遠，離得近些的嘍囉魔眾直接化成血霧彌漫空中。
龍輦的九頭蛟龍渾身戰栗，座上的教主齊成道眼中滿是駭然之色，口中不可置信道:“這...怎麽可能！”
“竟然在這短短時間成了魔，血祭數百萬生靈！”
“如此手段心性，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怪物！”
齊成道雙手扣住龍輦扶手顫抖道。
活了快兩千年，他從未見過如此手段，如此偽裝，如此算計，竟布下那麽多座即濟煉祭法陣，更不可思議的是此人模樣與靈力波動是那麽的年輕，簡直是亙古未有的魔道奇才啊！
“嗬嗬，不過你到底也是剛達到此境界，未有所鞏固，看來今日是要殞命在我手中了！”
齊成道一臉鄭重從龍輦上起身道。
不過說到底，也隻是一位新秀，未鞏固掌握的力量不過是不會翱翔於天際的翔龍罷了。
想罷齊成道靈力催動聚於掌中，遮天巨掌就朝著默不作聲的李長蕭碾壓過來！
李長蕭渾身血氣纏繞一掌拍出，遮天魔掌瞬間瓦解，道則氣息傾瀉而出。
“什麽道體神通！？”
九天教主齊成道雙目驚恐放大驚呼。
隨後便被這飽含百萬生靈魂氣的一掌連同神魂打成了飛灰！
場中瞬間鴉雀無聲！
李長蕭撿起地上長劍，他眼眸寒芒閃爍，長發披散在肩，一襲黑衣隨風舞動，麵色冷酷無比，渾身嫣紅血腥魔氣湧出。
一眾魔眾見狀臉色蒼白跪倒於地，九蛟龍輦渾身顫栗俯於李長蕭腳下，九大血奴護法頭貼地上不敢作聲！
“從今天開始，我李林就是這九天魔教的教主。”
“九天魔教也從此改名為“九天神教”。”
“教內任何言語褻瀆過她的，誅九族，閹掉做其成酒彘。”
李長蕭氣息內斂，眸中寒芒血氣消散，露出寒潭冰眸，解開後背綁著的嬌軀，抱著柔語笙的遺體，語氣冷酷道。
“偌！”
“教主萬歲！！”
“教主神威！！！”
“辱聖女者，誅九族腐刑做酒彘！”
俯倒於地的萬萬九天教眾渾身顫栗得齊聲高呼。
有辱者不管是長老執事教眾，皆被同寮當場揭發擒住，待稍後查九族誅九族，再閹掉做酒彘！
“柔兒，我會好好活著的。”
李林吻在了早已無任何生息的柔語笙唇上，輕聲道。
懷中的柔語笙臉上那倫彎月好似在回應李林，隨後嬌軀便化作了點點星光融入了他的體內。
五轉元嬰巔峰頃刻鬆動突破為了六轉化神。
“自此九州再無正道人士李長蕭。”
“隻有視人賤如草芥的大魔李林。”
李林閉眸，不悲不喜，冷冷道。
他將所有關於柔語笙的記憶通通封印在了神魂的深處，最後一絲柔情也沉入了那寒潭冰眸的深處底。
他再也不是那除魔衛道的正道修士，而是禍亂一方的魔道巨擘。
短暫停留後，光陰長河之上，蜉蝣顫動，再次向前疾馳而去。
這光陰河之中，前方是一道血紅白螢之光閃過，後方緊隨的則是一道聖潔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