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糞土之牆不可汙也

不是說趙承對他不好,相反趙承最近閑暇下來的時候,常常會帶著她出去走走,沿著清水河邊散步,一邊指著河麵上往來的船隻講些故事給她聽。

什麽運載運力運距,什麽樞紐聯運冷鏈,反正都是小丫頭聽不懂的詞語。

雖然周如霜聽不懂,但不妨礙她崇拜自己的郎君,覺得趙承無論哪裏都好,是最有才華的人。

而現在這個最有才華的人已經開始知道努力讀書了,那麽距離金榜題名還會遠嗎?

周如霜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常常坐在那裏發呆,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想到高興處還會傻笑,惹得東先生連連歎息不已。

唯一令周如霜不開心的事情,就是趙承似乎並不把她當作妻子看待,反倒像是對待女兒一樣,雖然也會拉著手,偶爾還把她抱起來,但是卻從未圓房。

周如霜的打扮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蓬頭垢麵的小乞丐形象了,她現在身穿剪裁合體的衣裙,一頭長發挽起,用一根青玉簪別住。

雖然樸樸素素沒什麽裝飾,但她的身姿窈窕,肌膚似雪,眸如秋水,唇若櫻桃。輕輕一個微笑,就仿佛春風吹過湖麵,讓人感到溫暖而甜美。

有時周如霜也顧影自憐,覺得趙承會不會是有什麽隱疾,以至於無法……還是說自己的容貌不足以取悅郎君?

每天周如霜都會自我懷疑一陣,然後又放空大腦片刻,接下來就會吹笛子。

當初趙承教她的那一首《回夢遊仙》現在已經吹得十分純熟了,笛聲往往惹得院外的行人駐足流連不去,喝彩叫好。

可惜趙承忙於各種事務,還沒來得及聽周如霜吹上一曲。

從大順齋回到家中,趙承順手把買回來的糕點和糖塊遞給周如霜:“快點吃吧,你最喜歡的驢打滾還有麥芽糖。”

周如霜喜笑顏開,揮舞著手中的笛子說道:“郎君,我吹笛子給你聽。”

“好,看來如霜的功力又有所長進!可喜可賀!不過在吹笛子之前,你今天的功課都做完了沒有?我得先檢查一下。”

自從味精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趙承的時間就充裕了起來,他對東先生讓周如霜學習的想法非常讚同,並且每天都親自檢查周如霜的學習進度,一旦檢查發現不合格,就要讓她抄經以示懲罰。

周如霜最怕就是檢查功課,一聽到趙承又要檢查功課,小臉立刻垮了下來。

“郎君,如霜今天想要休息一下嘛!”

趙承從點心紙包裏捏起一小塊驢打滾扔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這些功課又不多……做完再玩。”

他現在還是把周如霜當成一個小孩子看待,十四五年的年紀,剛好是初高中階段,如果這個時候多學一些,就能多記一些。

等到將來想要再學的時候,不是記不住,就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學了。

東先生從西廂房中走了出來:“吃什麽呢?怎麽不叫我一聲?”說著大步來到趙承麵前,伸手拿了一塊驢打滾丟進嘴裏。

“唔,這東西挺香的。”

周如霜連忙叫道:“給我留幾塊!給我留幾塊!”說著顧不上吹笛子,急忙跑過來吃點心。

東先生這段時間對趙承的印象也改觀了很多,似乎並不是傳聞中的那樣不求上進,而且這小子手段不少,東先生聽說李富已經被下了大牢,這次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而且,據東先生觀察,趙承與周如霜似乎還沒有行夫妻之間的敦倫之禮,天天麵對這樣一個熱情似火的小丫頭,還能把持得住,這讓東先生頗為詫異,不由得對趙承另眼相看。

因為有官府的催婚令,所以民間十四歲結婚的女子實在是太多了,大家都不以為意。東先生打死也想不到趙承不去碰周如霜,是因為覺得對方太小。

“東先生,鄭玉誠這人你認得嗎?”

趙承想到東先生也是脾氣古怪,而且村裏人以“先生”二字稱之,而且對朝廷取士之策頗為熟悉,平時講起經書來也算是頭頭是道,應該與那位鄭玉誠認識,至少也該聽過名字。

因為他要拜鄭玉誠為師,給自己找一個庇護者,以避開洪元奎的報複,所以想從更多的角度去了解一下這位曾經的燕州經學。

東先生愣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麽?”繼而馬上意識到趙承的目的,應該是想要拜鄭玉誠為師。

“怎麽?是覺得老夫教得不好,不夠資格做你的老師?”東先生麵色冷峻,任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高興不起來。本來對趙承的幾分欣賞,瞬間化為了烏有。

趙承有點納悶,盡管東先生也是位先生,但最多是個未中舉的生員就算了不起了,如果真的中了舉,有了做官的資格,又怎麽會困守周家村?

相比之下,鄭玉誠可是貨真價實的燕州經學,相當於今天的某地級市教育局局長,也是從八品上的正經官身,東先生與其相比,肯定有差距。

這就像一個鄉村醫生聽說病人要去二甲醫院掛主任的號而不爽一樣,令趙承相當費解。

但是直說出來,又太不給這位東先生麵子,趙承隻好委婉的說道:“這裏麵有些其他方麵的原因,有些事情,需要借助鄭先生曾經的身份。”

這話到了東先生的耳朵裏,又聽成了另外一層意思。

他當然知道鄭玉誠這個人,是燕州經學致仕,想必是主持過縣試的,這就是曾經的身份。

而趙承說要借助其原來的身份,大概就是在琢磨作弊了,要麽是從鄭玉誠那裏套題,要麽是托請還在位的同僚照應。

“哼!歪門邪道!”東先生一臉怒色,拂袖而去。

進了西廂房之前還罵了一句:“糞土之牆不可圬也!”房門才重重的關上。

趙承一臉愕然看著周如霜:“我怎麽了我就歪門邪道?”

周如霜小聲哀求:“先生脾氣不好,郎君你別生氣……”

“郎君我吹笛子給你聽吧……”

“我不想聽!”

“那我做湯餅給你吃。”

趙承歎了一口氣:“看在小如霜做湯餅的份上原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