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門質問
鬆江府，南匯縣衙。
趙乾躍馬而下，王貴本想跟來，卻被趙乾駁斥了回去。
聽到門外鏗鏘有力的馬蹄聲，坐在太師椅上小憩的燕今朝猛地睜開了眼睛。
似乎想到了什麽，燕今朝揮了揮手。
歐陽策連忙直接走到了大門前，拿下門栓，大門洞開。
燕今朝慢慢走上前，微微愣了一下，發現眼前之人，氣宇軒昂，龍行虎步，尤其是那雙眼睛，一股強大的氣場令人不寒而栗。
單單是一眼，燕今朝就看出來眼前之人的不同。
“京城來的禦史？找我什麽事？”燕今朝開門見山。
“本官乃是都察院禦史，此次來南匯，特意向你問話，你是不是坑騙了鬆江府士紳們的錢財，用以中飽私囊，開設工坊！”趙乾沉聲道。
燕今朝卻是一陣冷笑。
“你笑什麽？”趙乾眉頭緊皺，“莫不是做賊心虛？”
燕今朝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你們這種隻會與士紳豪門沆瀣一氣的垃圾也配聽我解釋？”
“不就是個知縣烏紗嘛，大不了老子不幹了！”
“再不濟，發配，充軍，愛咋咋地！”
燕今朝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趙乾一臉懵逼，自己這還沒怎麽詢問呢，就被直接噴了個狗血淋頭。
不過他知道想要搞清楚所有的事情，還要通過這燕今朝。
所以他還是耐著性子說道。
“燕知縣，你不必擔心，我與當地的士紳們並非一丘之貉，我來就是要調查真相的。”
“那你一上來就說我中飽私囊？”燕今朝氣的手指微顫。
“可我聽士紳們都是這樣說的呀。”趙乾很迷糊，不僅士紳，朝中很多禦史官員都這麽說。
燕今朝直接大步跨過了衙門門檻，指著外麵絡繹不絕的百姓。
“這裏都是南匯的百姓，你自己看看哪個人不是豐衣足食，我要是中飽私囊，還有老百姓什麽好日子過！”
結果趙乾的一句話差點沒把燕今朝氣的歸西。
“你大可以收買百姓，粉飾太平，畢竟禦史臨城，這種消息很好打聽的。”
要不是看在這位大人是京城來的禦史，自己估計能直接放狗咬人了。
“你是傻子嗎？我能收買十個人，一百個人，一千個人，我能收買全城二十萬百姓和數十萬流民嗎！”
趙乾恍然大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隻要調查的麵足夠細致，就一定會有蛛絲馬跡。
趙乾對著門外的禦史林錚使了一個眼色，隨後林錚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低聲囑咐了幾句之後，林錚便吩咐錦衣衛小隊分成八個小隊進行快速的調查。
趙乾和燕今朝幾人則是回到了衙門之中，等待消息。
不出一個時辰，各路人馬迅速趕回。
不同的地區，縣城，城郊，鄉下，無一百姓不稱讚燕今朝之功德。
清官更是幹吏，百年難遇的能臣，更是被南匯的百姓稱之為燕青天！
趙乾徹底沒話說了，就如燕今朝所說，你可以收買幾個人，但你絕對收買不了天下悠悠之口！
看來自己真的冤枉燕今朝了。
但是他還是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麽樣，才將當地的士紳豪門得罪成那個樣子。
見趙乾欲言又止，歐陽策終於鼓足了勇氣站了出來。
“大人！”
歐陽策先是一拱手，表示尊敬，盡管知縣大人與這位禦史大人不對付，但身為主簿幕僚，有些話他是一定要為燕今朝說的。
“禦史大人，你一定在想，我家知縣大人為何被告！他這一切都是為了，南匯，為了鬆江的百姓流民啊！”
聲音感天動地，趙乾停頓了一下抬了抬手：“繼續。”
“燕知縣從士紳手中借來的錢一部分買糧救濟百姓，剩下的錢拿去建造作坊，持續賺錢，隻有這樣才能養活一整縣的人，否則再多的錢麵對大災都是杯水車薪。”
歐陽策解釋了為何燕今朝要開設工坊的原因。
趙乾點了點頭：“雖說情有可原，不過總歸是借錢不還，於情於理說不通啊。”
歐陽策一陣苦笑：“禦史大人當那些士紳是什麽好東西？他們哄抬物價，囤貨居奇，將原本兩百文一石的糧食提高到了十兩一石，漲了五十倍。”
“如果不是燕大人主動上門遊說，許以重利，以地和錢換糧，禦史大人今日來這看到的就不是災民了，而是遍地的屍骸！”
趙乾恍然大悟，他不是不懂這些，而是久坐高堂之上，能聽到的真話也就越來越來越少了！
“現在周圍的州縣的百姓都知道我們南匯有活路，紛紛來南匯投靠。”
“而我家大人想要救活更多的百姓，就需要源源不斷的真金白銀，那些士紳要的不是我家大人的錢，要的是這南匯周邊百姓的命”
這下，趙乾也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看到大量流民，也明白為什麽燕今朝會風評兩極分化了。
燕今朝冷笑一聲：“周圍的縣官可都是士紳口中的好官，隻可惜，大災這麽久了，我南匯縣也救了數十萬的百姓，他們依舊無家可歸，為何？那還不是大災之年，田畝都被那些士紳吞並？”
趙乾眼神在燕今朝的身上不斷打量，此子年紀尚輕，卻是高瞻遠矚，目光長遠，乃是國之大才啊！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沉默片刻之後，趙乾問道。
燕今朝冷哼一聲：“我管你誰啊？你回去之後願意跟皇帝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想讓我給那幫士紳老爺低頭，沒門！大不了，這官我不做了，也不屑於跟你們這些庸碌之輩為伍。”
看著燕今朝那死不悔改的倔驢樣子，趙乾卻是越發的喜歡。
“哈哈哈，有膽識，你放心，我會秉公上奏的，朝廷不會冤枉一個好官。”
這話也讓燕今朝有些捉摸不透，對方不是來治罪的嗎？
“還算你有良心。”燕今朝說道。
趙乾淡笑：“燕大人，你還有什麽話想說的，我一並帶給皇上。”
燕今朝歎了一口氣：“那你就告訴他，救了這幾十萬百姓，我問心無愧，對得起趙家給我的這個知縣烏紗了。”
“放心，我一定帶到。”
應了一聲之後，趙乾大步流星走出縣衙，臉上流露出幾分讚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