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饕鬄
盧淳通紅的肌膚逐漸消失，恢複至正常皮膚色澤，口鼻之間噴吐出滾滾灼熱氣息，與周圍略顯濕冷空氣接觸刹那，發出‘嗤嗤’聲，瞬間將空氣中的水分蒸發成白色蒸汽。
於濃鬱蒸汽中，盧淳搖頭晃腦，輕聲道：“周全先生，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沒什麽大事，就是你險些死了，卻又安然無恙的活了下來。”周全解釋道：“你吞食的那枚妖珠，是一枚百年妖族的陽珠，裏麵蘊含的澎湃能量本該需要小心翼翼的汲取，卻被你一口吃下，按理，如此澎湃的能量已經能夠將你炸成無數碎肉，可你卻依舊還活的好好的。”
“我沒有感覺，除了十分燥熱……”
盧淳說著。
周全直視著盧淳，微笑道：“所以，我開始有些好奇了，好奇你這樣的怪物，破境需要吞食多少的修行資源。”
盧淳嘿嘿一笑道：“也許……需要很多。”
他蹲在地上箱子的旁邊，仰頭詢問道：“周全先生，你能提供多少的修行資源？”
“很多。”周全回答道：“那些足以在雲巔榜上序列前十的修道天驕，若是他們在你如今的這個境界上，我可以提供足以讓他們成功突破蛻凡後三境的修行資源。”
這句話的背後，間接性表明了周全能夠提供的修行資源體量極其龐大。
修行一道，步步登高，世間任何一個天才的成長，都需要耗費無數的修行資源，若是僅僅倚靠呼吸打坐，就妄想打通天地關，點燃命星，直抵五境，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提升境界，消耗修行資源，實在是一件太過於正常的事情了。
周全能夠在百年內達到如今‘星君’的境界，除卻自身堪稱怪物的天賦外，他背後的聖山道土在他的身上砸下了數之不盡的修行資源。
“既然如此，那便讓周全先生看看我破開蛻凡前三境需要消耗多少的修行資源。”
盧淳在箱子旁麩跌而坐，伸手進箱子中，隨手抓出一大把修行資源，掌心中混雜著‘築基丹’‘培元丹’以及不同品級的妖珠，甚至還夾雜著妖君胎珠，略微用力，掌心中所有修行資源頓起接連破碎。
一時間，打鐵鋪內狂風大作，光芒從少年指縫間爆綻四散射出，像是掀起了一場能量風暴，無數星輝如星河倒映而出，在盧淳的身前身後，無數細碎的星輝湧動，少年盤坐在其中，被無數星輝環繞，如同置身在星辰海洋中，將之襯托的宛如星辰之主。
“至聖之道，窈然無為。無為則無機，無機則至靜……”
“神生泥丸，普照泉湧，涵神殼開，氣則泉湧……左目日也，右目月也，日照臨下土，月照天下河……”
呼吸法《氣經》運轉，盧淳腦海中冥想天地日月星辰，充斥在他周圍的無數細碎星輝，如大江大河，無孔不入的湧入盧淳的身體中。
他的呼吸節奏平穩，如同饕鬄一般，將環繞在周圍的所有星輝盡數吸收。
“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周全難掩震驚神色，在他的感知下，盧淳的心髒起伏平穩有力，胸膛富有規律的鼓起又凹陷，隨著星輝的灌入，少年的骨骼、血液、毛發……通體上下，所有的一切全部被星輝洗禮，隨著呼吸的進行，星輝的湧入，他的身體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化。
何為修行？
呼吸為始，存神泥丸，丹田炁升，以自身意誌溝通天上星辰，炁往神亦往之。
修行是一個很玄妙的過程，世間任何人踏入修行的一步就是呼吸。
有人始一出生，便能夠凝結星輝，從呼吸天地間第一口空氣開始，就已經是在修行了。
如今序列在雲巔榜榜首，號稱年輕一代第一人的洛青陽，便是如此，生而凝聚星輝，一出生便進入了前三境，故而，他被稱為道種。
有些人，終生無法接觸到修行的玄妙之門，他們無法踏入修行之路，這些人，被稱作凡人。
修行是一個由人至神的過程，吸收天地靈粹的多寡與快慢，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了一個人修道天賦的高低。
而盧淳吸收星輝靈淬的速度，近乎於霸道野蠻，這種霸道與野蠻，讓周全也有些震驚，如同一頭饑餓的饕鬄，絲毫不講道理的吞噬。
“霜殺百草，百花齊放，王朝四境已經有一群怪物在爭鋒了，若是再加上這頭不講道理的‘饕鬄’，這個時代當真熱鬧。”周全看著呼吸平穩的少年，輕笑道：“有朝一日，你會站在天下人的麵前，所有人都會知曉你的名字。”
約莫五十呼吸的時間，狂風停止，所有環繞在盧淳周圍的星輝全部被吸收趕緊，一丁點都不剩。
盧淳睜開眼睛，‘內視’一番略有些失望，吸收了如此龐大體量的星輝，他的修為竟然紋絲未動，第二氣穴深邃如同大海，而他吸收的星輝則是水滴，杯水車薪，想要填滿第二氣穴，顯得蒼白無力。
“你應該很不錯了。”
周全看出了盧淳的心思，輕聲安慰道：“很多自詡天才的人，還遠達不到你如今這個程度。”
“何時才能破境？”
盧淳仰天一歎。
“再試試？”
周全輕語
盧淳點了點頭，旋即，再度從箱子中抓了一把修行資源，如此前一樣，一把抓碎，狂風湧動，光芒爆綻，此前情景再現。
五十息後，盧淳睜眼，歎息，複又繼續，再五十息後，盧淳再睜眼，再歎息，複又繼續……如此行為，一直持續到箱子內的所有修行資源全部被吸收。
周全見狀，一句話沒說，袍袖一揮，又一箱子修行資源落在盧淳旁邊，盧淳沒有多餘的話，繼續吸收修行資源。
……
盧淳像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以饕鬄的姿態，一箱又一箱的不斷吸收著星輝。
在一旁觀看的周全眯起雙眼，神色越來越凝重，半柱香的時辰過去，盧淳已經吸收了整整十箱的修行資源了，如此體量的修行資源饒是放在雲巔榜上的前十天驕們的身上，也足夠讓他們破開蛻凡前三境了，甚至已經抵達了蛻凡後三境，而放在盧淳身上……連第二氣穴都沒有填滿。
“怪物。”
周全再次發出感慨，這一次不再是震驚與驚訝，而是一種蒼白無力，他知道盧淳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修道天才，可從未想過盧淳的天賦竟然是如此的恐怖。
足以讓雲巔榜上的天驕輕易破開蛻凡前三境，甚至抵達蛻凡後三境的龐大體量星輝，對於盧淳而言，這似乎才隻是一道開胃菜。
蛻凡三境，有這麽難突破嗎？
眼前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些超出了周全固有的認知，他從來不覺得修行是一件艱難的事，抵達‘星君’層次前，他從未遇到過修行瓶頸，所有境界，全部以一路橫推的姿態。
吸收了如此多的修行資源還不能夠突破蛻凡前三境，在周全看來，這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又是一箱子的修行資源被吸收幹淨，周全再度一揮手，他一次性從袍袖內抖落出五箱子。
在旁人眼中珍貴無比的修行資源，周全可不在乎，隻要他親自前往北境‘界海’狩獵，便可輕易得到。
即便自己不動手狩獵妖珠，在他背後的‘珈藍山’也會給他這個最為年輕的師叔祖提供海量的修行資源。
周全想知道的是，盧淳如‘饕鬄’一般的體質，究竟需要吸收多少體量的修行資源方才能夠徹底填滿第二氣穴——他是一個執拗的人。
盧淳不知道周全心中所想，他在乎的是何時破境，少年人也有少年人的執拗，已經吸收了十箱修行資源了，還沒有破境，讓盧淳的內心隱約有些焦躁。
看著又擺放在身旁的五箱修行資源，盧淳沒有像之前一樣捏碎吸收，而是將所有箱子內的修行資源全部傾倒出來，堆積成小山，乳溝，抽出清萍劍，一劍砸在小山上。
輕微炸鳴聲響起，緊接著一顆又一顆的妖珠、築基丹、固氣丹……接連炸碎，形成一連串連鎖反應，在一息內，由修行資源堆積而成的小山就這麽的全部碎裂開。
周全驚訝於盧淳將破山劍法運用到如此地步的同時，盧淳已經置身在星辰海洋中，如饕鬄吸收著龐大細碎星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盧淳的呼吸始終平穩有序，待到某一時刻，他的身體內傳出哢嚓聲，聲音輕微卻清晰入耳，像是囚禁自身的枷鎖怦然斷裂。
“破境了？”
周全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狂風停止，一切平靜。
盧淳睜眼眼睛，一抹精光閃過，眼中難掩蓋欣喜，道：“這就是蛻凡二境？”
一境的提升，讓少年頓時感覺到了變化，仿若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能辨秋毫之末，能聽細微之聲，感知周遭的能量被極度強化……所有的一切，在他破境的刹那，被極大化的擴大了。
“十五箱，整整十五箱，方才讓你堪堪突破蛻凡二境……”
周全一臉苦笑，他的心中執拗被解開的同時，驚訝於盧淳的恐怖。
“妖族的胎珠，分為陰陽兩種，天下間除卻修旁門的左道妖人，其他人幾乎不會吸收陰珠，一顆陽珠裏麵蘊含的龐大能量，普通人吞下去會爆體而亡，有著聖山心法的修行者可以僥幸不死，但會被撐到殘廢。真正的用途，是用來破境用來填充氣穴，而你竟然吞噬了如此多，如你這樣，放到任何一座聖山道土中都會是一件恐怖的事。”
“為啥？”
盧淳不解。
周全看著蘇奕，神情略有些疲倦道：“如今還隻是在前三境，你就需要如此龐大的修行資源，往後還有蛻凡中三境、後三境……那又會需要怎樣龐大的修行資源？天底下不會有那一座聖山道土能夠承擔起如此龐大的修行資源。”
對於修道天才，天下任何一座聖山道土都會願意傾注修行資源，但前提是能夠有效果，而盧淳這樣的無底洞，要怎麽才能填滿？
“周全先生，已經蛻凡二境了，還繼續破境嗎？”
盧淳撓了撓頭，一臉靦腆。
聽到這話，周全疲倦的一揮袍袖，地上又多了五個盛滿修行資源的箱子，道：“這是僅有的修行資源了，你若是能夠破境，那便突破，若是不能，我也無法繼續提供修行資源了。”
“好的。”
盧淳微笑的打開箱子，開始了新一輪的吸收修行資源。
看著麩跌而坐，吸收星輝的少年，周全神色複雜，揉了揉鼻子，雙手背在身後，搖了搖頭，感慨道：“怪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