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華陽針法
春和橋上的兩人,一左一右,向著不同方向擦肩而去。
趙七腰懸長劍,朝著紅鯉鎮鎮外的方向走去。
周全手中同樣拎著一柄長劍,三分慘白,七分銳利,二人之間的交易,以素玉真留給趙七的清萍劍作為交易籌碼而完成。
這顯得極具戲劇性,周全替趙七保管清萍劍,今日歸還趙七,兩廂易手間,清萍劍又回到他的手中。
走下春和橋,一路穿街走巷,周全很快來到鐵匠街。
這十間打鐵鋪,盧淳滿頭大汗,在鋪子內忙前忙後,一盆又一盆血水被端出來,然後,端回一盆盆清水,少年不厭其煩,替重傷昏迷的少女,一遍遍擦拭著傷口,清理著血汙……
周全沒有從正門進入,而是躍上土牆,拎著長劍,站立在土牆上,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出聲道:“少年郎,你這麽著急,那個昏迷的姑娘是不是你女人哇!”
正在忙活的盧淳動作一滯,順著聲音望了過去,是一張陌生麵孔,手中拎著長劍,看到長劍的那一刻,剛剛曆經生死戰鬥的盧淳當即警戒起來。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心中念頭升起的刹那,少年的眼神陡然淩厲起來,他將土牆上的白衣少年當做是青崖書院的人。
“你是誰?”
少年聲音低沉。
周全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詢問道:“是你女人嗎?”
盧淳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盯著牆上的白衣少年。
周全道:“我看你這麽緊張,想來一定是你的女人才會如此。”
“關你屁事!”
盧淳絲毫不客氣,眼中迸濺出的殺意毫不掩飾,但在下一瞬,他瞳孔陡得收縮如豆,在土牆上的白衣少年倏忽一下消失不見,待到他反應過來之際,白衣少年已經出現在了白落落身旁。
白衣少年掃視一眼白落落,嘖嘖道:“如果她是你的女人,那你得準備一副棺材了,她的五髒肺腑破碎不堪,氣若遊絲……看樣子是活不成了。”
“你說什麽!”
盧淳勃然大怒,抓住旁邊的紅鞘狹刀對著周全立劈砍下去,但狹刀未近寸功,狹刀在靠近周全三尺之內的時候,嗡聲震顫,根本無法靠近半分。
周全咧嘴一笑,一張長椅被牽引而至,他一屁股坐了上去,好整以暇,目光透過震顫刀身,落在盧淳身上道:“你的刀可切不中我。”
盧淳沒有說話,默默運轉呼吸法,星輝聚散,握刀雙手旋轉,加大力度,想要突破周全的防禦。
周全笑了笑,挑了挑眉,毫無征兆,一股巨力沿順著狹刀傳達至盧淳身上。
咚的一聲。
如重錘砸身,盧淳整個人橫飛出去,徑直撞在牆上,五髒俱震,一口鮮血猛的噴出,不可思議的是,一口鮮血噴出後,盧淳麵色不僅沒有蒼白,反而顯得容光煥發,身上隱疾都消失了。
這等細微變化,自然是沒有被盛怒下的少年察覺,起身過後,他開始小步奔跑,但又很快停止。
白衣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閃爍著光芒,掉落在地上的狹刀拖地而行,被牽引著懸空在白落落身上。
刀柄朝天,刀尖直指心髒。
周全輕聲道:“少年郎!你想要她死嗎?”
聲音輕柔,充滿殺意,狹刀朝著少女的心髒又近了幾分,已經抵在白落落心髒處的肌膚上,隻需要略微出手,刀劍便會貫穿心髒。
周全饒有興趣道:“少年郎,她是你女人嗎?”
盧淳盯著少女心髒處的刀,呼吸急促,瞳孔血氣彌漫了整個眼球,如同在滴血一般,他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麽,方才能夠阻止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腦海中浮現出關於與白落落的一幕幕,認識時間雖短,卻情根深種。
於是……
“不錯!她是我心中歡喜的人。”
少年開口,這話一出,就連他都沒有察覺到,在他的心中,湧現出諸多滋味,盡是欣喜……她是年少的歡喜。
“少年郎,這就對了嘛,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要是不說,隻是藏在心裏,天曉得你的心意,若是心中喜歡的姑娘成了他人眷侶,那又是何等的遺憾。”
得到心中滿意的答案,周全哈哈大笑,指尖一勾,抵在少女心髒處的狹刀掉落在地。
狹刀落地,事情反轉的太過於突然,一時間讓盧淳都沒有反應過來。
周全道:“少年郎,你叫什麽名字?”
“盧淳。”
沒反應過來的少年,下意識回答。
“我叫周全,周全的周,周全的全,一個普通的名字,是趙七委托我來這裏的,你應該知道趙七吧!”
周全說著。
聽到‘趙七’二字,盧淳終於反應過來,他方才開始認真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周全看起來比他還要稚嫩一些,與他心中‘醫師’形象大相徑庭,他咕噥一聲,“趙七找來的醫師怎麽看起來像個小孩,真的救人?”
說完這句話,盧淳頓時感覺到周圍氣氛凝結,周全如視敵寇般怒視著他,緊接著,如被觸碰逆鱗般……
“小孩?少年郎,你說誰是小孩?”
“你見過誰家小孩,一頓能喝三斤酒?”
“我長的矮怎麽了?”
“我皮膚嫩是我的本事!”
“誤會,誤會,前輩這些可都是誤會……”盧淳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他萬萬沒有想到,趙七找來的醫師竟然是一個嘴碎,他連忙到:“前輩還是告訴我,怎麽救人吧!”
不曾想,周全卻是道:“你猜錯了,我不是醫師。”
聞言,盧淳神色一滯,低頭看著手中臉盆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臉,輕聲道:“前輩若是沒有其他的事,那我就不過多接待了,我還要給白姑娘處理傷口。”
少年準備有所行動,但卻被周全阻攔。
“年輕人就是喜歡毛毛燥燥,我確實不是醫師,但我能夠救人。”
盧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道:“你能救?”
“當然。”周全看著重傷躺在**的白落落,輕聲道:“想來你也知道,憑借她如今的狀態,還能夠保留有一絲氣機,是因為她眉心處有一縷氣機吊著,想要救下她,需要用‘華陽針法’將這縷氣機激發散至全身。”
盧淳抓住關鍵字眼,不解道:“華陽針法?”
“一種醫人與殺人行針之法。”
周全抬起一隻手,食指與拇指虛空掐捏,一根極纖細的銀針閃爍著明亮光芒落在兩指之中。
“殺與醫二意,全在於行針之人,施展此針法,對行針之人要求極其嚴苛,稍微有一點差池,被行針者就會氣血倒灌逆行而亡。”
周全將兩指間的銀針呈遞在盧淳麵前道:“此針法,需要由你來完成。”
“我?”盧淳沒有伸手接銀針,而是指著自己,瞪大眼睛道:“前輩,你別開玩笑,我怎麽會施展華陽針法?”
他的神情惘然,無法理解周全的做法,既然周全知道救治之法,大可自行行針,將白落落救回便是,為何還需要他一個首次聽說華陽針法的人?
“我沒開玩笑,確實隻有你才能夠施展。”周全解釋道:“修行,是一個由人至神的過程,世間任何一個修行者,修為達到涅槃境後,體內的星輝會緩慢轉換為另外一種更為高級的能量物質。”
“這個物質,遠高於星輝,遠比星輝更加磅礴與強橫,我體內的已經充盈這種物質,若是由我施展華陽針法,姑且不論能否成功,恐怕在我行針的那一刻,磅礴的能量就已經將這個姑娘的身軀崩壞。”
聽到此間蘊藏的凶險,盧淳試探問道:“前輩的修為有多高?”
“堪堪在五境。”
周全回答。
“星君!”
盧淳整個人呆立住,位列五境的修士,他們的修為功深造化,這等人物的行蹤難顯。
也許,他們會在某個風水造化之地,借天地之勢,參悟大道,渴求長生。
也許,他們壽元枯竭,藏身在中州皇城底下,借助大梁皇室鼎盛氣運,苟延殘喘存活於世。
也許,他們行走人間,以人間香火供奉己身,尋求另類長生路。
而現在……這等人物,就在盧淳麵前。
見到盧淳震驚表情,周全輕聲道:“大道無垠,五境並不是修道的終極。”
“不是修道終極?”盧淳詢問道:“五境之上還有大風光?”
周全沒有回答,他也無法回答,隻是抬頭望著穹頂道:“這個……也許隻有天曉得。”
轉而,他又繼續說道:“現在,你來行針,我教你。”
盧淳接過銀針,道:“好。”
周全輕聲道:“人有三焦,精中生炁,炁中生神。”
“故華陽針,持三指針,唯甩撚提三法,殺與醫二意,心隨意與針隨上下,以星輝包裹銀針,首取風府,輕行針,如燒火山,次取百勞,重行針,如透天涼,後行針法,輕重重輕重,輕輕重重輕,由上取下,陶身神靈,至筋中脊懸命。
“行針中途,切記,取緩,不取快,取慢,不取急,或快或急皆有大凶險,可是記住?”
盧淳深一口氣道:“記住了。”
“行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