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入夢
“入夢了。”
關鍵時刻，白落落伸出一隻手，將直直朝著地麵墜倒下去的盧淳穩穩托住，攙扶著他爬在桌子上。
“在昏睡過去的時候，還試圖嚐試掙紮一下，相比其他參悟氣經的人可強大太多了。”
少女輕笑一聲，天下有很多有修道天賦的人都曾參悟過《氣經》，但無一例外，在翻開《氣經》第一頁的時候，全部昏睡了過去，還能稍微掙紮一下的，她隻見過盧淳一人。
白落落坐在昏睡少年的身旁，輕聲道：“最快從劍經精神夢境中蘇醒過來的，是猛字城中那個被稱為‘笑麵虎’的人……”
想到‘笑麵虎’，少女麵上就流露出厭惡之色，‘笑麵虎’性格乖張，喜怒無常，她對‘笑麵虎’沒有一丁點的好感。
“我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會認為我和笑麵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白落落仰頭望著夜空，遼闊夜幕繁星點點，寧靜的夜晚總是會讓人心靜不少，可少女的心無法平靜，她的嘴角噙著譏笑，“我白落落的夫君，又怎麽會選擇那等人？即便笑麵虎是劍道‘神選’，那也不可以！想要成為我白落落的夫君，必然得是……”
少年沒有說了，想到這次遊曆周遊天下，遇見了一個少年，相處雖然短暫，但她很喜歡。
想到這，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就這樣，就很好……”
微風拂麵，星空下的少女，昏睡的少年。
安靜而美好。
……
下墜。
不斷下墜。
意誌的沉淪，仿佛永無止境，不斷下墜沒有盡頭。
直到某一時刻。
砰——
盧淳感覺觸碰到了實地，陡然驚醒過來，不斷沉淪的意識也在刹那回歸，他睜開眼，眼前景象讓他心生震撼。
“這裏是氣經中的精神夢境？”
整個世界的色點呈現一片灰暗，如同進入一幅山水丹青畫卷。
在畫卷中的某一處，山崖頂點，一座水榭，盧淳就站立在水榭裏，在他的麵前，一條瀑布從雲海之巔，如一條白色匹練傾瀉而下。
本該洶湧嘈雜的天地，卻是寂靜的，盧淳沒有聽到一丁點聲音，但他能夠感覺到，世界並非靜止，而是流動的。
山崖水榭周圍水霧彌漫，天頂被烏雲壓得很低，灌鉛雲層裏隱約有雷霆閃爍，若是，這天地有聲音傳出，那麽，瀑布轟鳴聲、雲層雷霆聲交織在一起的聲響，必定響徹雲霄，如春雷炸響，震耳欲聾。
盧淳怔忡般看著眼前景象，毫無色彩的枯寂世界裏，山河萬裏，一眼望不到盡頭，真實而又虛幻。
在這個世界裏，站立在山崖水榭裏的少年，顯得渺小猶如塵埃，卻又像是站立在世界的中心，是此間唯一的色彩。
“氣經在哪裏？”
盧淳左右觀望，他記得自己的目的，是為了參悟《氣經》，走上修行路，然而，這個世界除卻瀑布、水榭、山崖，還有更遠一些的山山水水，似乎什麽都有，唯獨不見《氣經》。
少年踩踏在水榭紅漆欄杆上，仰著頭，望向瀑布之巔，雲海翻湧，視線被雲海遮攔，不見穹頂有多高。
視線緩慢下移，瀑布底下是一座幽綠水潭，深不見底，隱約有紅色遊魚模糊身影，在幽綠水潭內一閃而逝。
“真的……什麽都沒有。”
盧淳眉頭緊鎖，露出失望之色，本能性的，他想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座水榭，走下山崖，前往遠處的山山水水，也許……《氣經》就藏在遠處的山水裏。
當他想要付出行動時，他發現根本無路可走，且，在這精神夢境裏，他能夠活動的範圍，隻有這座山崖水榭。
盧淳有些頭疼，不能離開，又無《氣經》，他要如何參悟？如何入劍道？疲倦般揉了揉鼻梁，問題的答案，隻能由他自己去揭開。
忽然……盧淳腦海中靈光一閃，似乎是想到什麽，他猛然抬起頭，一瞬不瞬地望著從雲海之巔傾瀉而下的瀑布
“如果，這裏是氣經的精神夢境，而我當真隻能在這座山崖水榭內活動，那麽，我能夠觸手可及的事物，或許便是氣經的所在。”
他喉嚨上下滾動，他能夠觸手可及的事物隻有一個——瀑布。
為了確定心中所想，盧淳上前一步，朝著瀑布伸出了手，水花迸濺在他的掌心，濕潤觸感從肌膚上傳來，在那一瞬，盧淳瞪大眼睛，從他的掌心上，他看到了一星金色光芒，且，這光芒越來越大，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而在這時，整個世界發生了變化，灌鉛雲層中傳來轟動雷霆炸響，傾瀉瀑布轟鳴不絕……一連串如春雷炸響的聲響中，這座入眼灰白枯寂的世界，逐漸變得鮮明起來，像是有人在為這幅水墨丹青世界，勾勒增添著色彩。
隨著色彩的擴張，整個世界的枯寂與破敗一掃而空，轟隆隆的聲音愈演愈烈，盧淳也終於看清了掌心上的光芒。
是一個又一個金色文字，它們在瀑布中浮現，在瀑布中跳躍，如同通體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精靈一般，最終，這些金色文字，從瀑布源頭垂落下來，變成一條文字瀑布，熠熠生輝，散發著神聖浩大的氣息。
氣經！
盧淳一眼認出，他下意識的調整呼吸，一切的聲音在緩慢變得輕飄起來，包括他自己的呼吸，時間在這一刻，也似乎變得緩慢起來。
無形中有力量壓在盧淳的身上，驅使著他如蒙學稚童一般盤坐在地。
坐下去的那一刻，山崖水榭狂風大作，將少年的發絲吹得飄揚起來。
少年盯著瀑布，在他熨燙著漆黑的瞳孔裏，瀑布上的金色文字一個個扭曲起來，在演化成無數連續的虛擬異象，好似有絕世強大的劍客在其麵前舞劍，一招一式，一呼一吸……它們全部通過少年的眼睛，注入腦海中。
穹頂轟鳴，雷霆炸響，一場潑天大雨傾瀉而下，盤坐下山崖水榭中的少年巍然不動。
連綿細雨落下，勢頭不大，卻將整個山崖水榭覆蓋，雨絲垂蒂，落在少年的肩頭、發絲、衣角……並未讓人感覺到寒冷，反而，讓人感覺到無比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