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世子有罪,不堪大任

這般想著,張洞庭身子更加放鬆,不像是在無極殿,反倒是像在自己後院。

耳邊爭鬧持續,梁安看到置身事外的張洞庭還有閑心睡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怎麽沒聽到有人舉薦定遠公世子?”

梁安一語落,滿殿喧囂霎時沉寂。

“朕聽得諸位爭相舉薦各位侯子,伯子,怎麽沒聽到有人舉薦洞庭?”

對於此問,眾人沉默了。

張洞庭什麽人,京都小兒都知道,吃喝玩樂樣樣精通,花錢絕對是眼睛都不帶眨的,分發賑災銀雖也是花錢,可那能一樣嗎?

扣下賑災銀拿去花天酒地,按照張洞庭往日作風也不是沒可能。

畢竟昨晚紅樓一擲萬金,把官窯裏的金佛都砸花魁身上去了,這樣的敗家子會管那銀子是不是自己的?

“皇上,萬萬不可啊!”

見無人出列,老宰相齊文錚硬著頭皮站出來製止。

“皇上!”

就在這時,武將隊列裏打頭一人同時站出來。

“老臣舉薦定遠公世子張洞庭,暫代戶部侍郎一職。”

話音落,滿殿皆驚,隻因說話的人身份非比一般。

鎮國侯梁岩崇,按照血緣關係還是梁安旁係的皇叔,論功勞不如定遠公,但當年新朝剛立,前朝餘孽反撲厲害,甚至趁著定遠公外出平亂時調轉矛頭撲殺京都。

那一站中梁岩崇以少勝多,守衛住京都,立下不朽戰功,得封鎮國侯,寓意鎮國柱石。

他原也是宗親貴族,卻在先皇垂暮之年突然自請去宗親身份,隻願做個安樂侯,那場談話無人得知,隻知最後先皇應允。

盡管如此,朝堂內外仍無人敢小覷他,即便是梁安也依舊待他如皇叔,每年賞賜無數。

“老侯爺,你是今兒沒睡醒,還是失心瘋了,舉薦張洞庭?”

“朝堂舉薦,舉薦人也要擔責,老侯爺你是想給人不斷擦屁股嗎?”

齊文錚冷聲一笑,言語中盡是拈酸暗諷。

這些個文臣平日裏裝的和個君子似的,一犯到他們利益,什麽敦倫汝母都能冒出來。

張洞庭驚詫睜開眼,好奇的看了眼梁岩崇,隨後又閉上了眼。

他可沒什麽感恩戴德之心,擺明了事是衝他來的,現在舉薦他,不正順了梁安心思?

“本侯既然舉薦張洞庭,自是對他有一定了解,齊宰相有意見自可在大殿之上暢所欲言。”

“我隻是遵皇上意,舉薦一名人選罷了,至於齊宰相你,若你覺得本侯識人不清胡亂舉薦,大可說出反駁的意見。”

梁岩崇冷哼一聲不再搭理齊文錚,都是老狐狸,心裏打著什麽算盤也都明白。

此舉直接氣的齊文錚直歎世風日下,不可理喻,然而就這樣想讓他罷休,也不可能!

“皇上啊,您可千萬不能選張洞庭,各地受災情況不一,他一無官身二無經驗,怎能堪此大任?”

“哦?那依齊愛卿之言,誰可暫代戶部侍郎一職?”

“這……這……”

齊文錚突然呐呐不敢言,他自然有心儀人選,便是境山爵廖先民之子廖東生,兩家走得近也頗有關係。

但此時說出來便是引戰火到廖東生身上,還有可能惹得梁安厭棄,這不符合他的利益。

“皇上,臣有本要奏。”

就在此時,廖先民站出來,掠過話題上奏。

“何事啟奏?”

梁安清楚廖先民和齊文錚關係匪淺,此時站出來不過是見後者一時沒了對仗,所以解困。

隻是他很是好奇,廖先民要上奏何事才能解此局麵?

一群老狐狸小狐狸也看過去,欲要看廖先民能整出什麽花兒來。

“臣要參定遠公世子張洞庭,近年所犯六大罪行!”

廖先民說著從袖裏掏出一本折子,恭敬上前雙手奉上。

黃公公瞄了梁安一眼,小碎步走下去將折子收了,雙手捧著送到梁安麵前。

“張洞庭當街強搶民女擄至外院,派人重打其父老受傷,罔顧人倫,此為罪一。”

“張洞庭霸占莊戶良田,欺壓其妻女,對名下莊戶暴征暴斂……”

前麵聽著還是些小罪名,之後的貪汙軍餉、戲殺十三人、大不敬、謀逆才是重中之重。

眾臣子聽得義憤填膺,紛紛對張洞庭投去憤怒的目光。

張洞庭驚了,也不裝睡了,他都這麽低調了還給他扣屎盆子?

要是換個家世不如廖先民的,豈不是一盆子稀的幹的都得接著?!

偏偏早有看張洞庭不順眼的,在廖先民說完就可著勁的往他頭上踩,你一言我一語,再讓他們說下去,不光是十惡不赦了。

那罪過大的,得立刻拉去菜市口砍頭!

“皇上,此等宵小就是禍害,當免去他的世襲罔替,讓他淪為白身。”

“臣附議!”

“臣附議……”

張洞庭想罵娘了,你們附議奶奶個腿兒!

戲殺十三人?

原主連隻雞都沒殺過,怎麽可能殺人?

直到此時梁安一句話不說,梁岩崇也和修了閉口禪一樣不吭聲了,張洞庭知道自己得站出來了。

不管他來之前想多低調,這下子也不能再低調了!

真要是不反抗,牆倒眾人推,到時候說不得梁安借坡下驢真治他個罪,摘了他的腦袋,那就玩大了。

“皇上,洞庭有話要說。”

頓了頓,梁安點頭應允。

“可!”

“六條罪狀,除了大不敬洞庭認,其餘的洞庭不認。”

“張世子,大殿之上難道你要說都是你手下人做的?”

廖先民譏諷一笑,端的是勝券在握,他早已聽到風聲戶部侍郎暫代一職要在王侯世子中選。

為了能讓他兒子順利坐上那個位置,為了打壓下其他人選,他可是做了萬全準備。

而在所有世子伯子之間,讓他感覺威脅最大的便是張洞庭!

“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就這麽急著給我扣帽子,境山爵你是不是太心急了點?”

看著張洞庭臉上的戲謔,廖先民壓下心底升起的怒意,冷哼一聲。

“剛才張世子你也說了,大不敬的罪你認下了。”

“沒錯。”

張洞庭微微一笑,眼底卻是一片不懷好意。

梁安看到這,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恐怕大家還不知道,昨晚我在紅樓遇到了六皇子,正巧呢紅樓昨兒是花魁的出閣禮,因為這事我和六皇子有點摩擦。”

“說起來也是話趕話,不過最後我和六皇子把酒言歡,早扯平了,境山爵若是不信把六皇子叫來,我和六皇子當麵對峙如何?”

昨天晚上紅樓的事早已傳遍,六皇子因此都被禁足了,怎麽可能和張洞庭握手言和?

“不可能,張世子,大殿之上你敢妄言,你……”

“好了。”

廖先民不依不饒,就在這時梁安突然出聲製止。

“此事皇兒已經與朕說明,確實隻是一些小矛盾,也早已解決,就不需再議論了。”

一句話將六大罪抹成五大罪,廖先民心有不甘,可接收到齊文錚的眼神示意後也隻能就此罷休。

張洞庭就是算準了事情說開有辱皇家顏麵,所以才有恃無恐。

畢竟大殿之上,若是被他直言說如何打了六皇子的臉,那皇家威嚴何在,他梁安顏麵往哪放?

“還有五大罪,張世子莫不是還想找借口推拖出去?”

“哼,臣所奏之事有理有據,且是經過多方查證,張世子你還有何話要說?”

“本世子想說的話多了,第一句就是敦倫汝母!”

張洞庭的混淆視聽氣的廖先民指著他的手指發抖,大庭廣眾之下辱罵他老母,不是侮辱是什麽?

“你你你……”

“你你你什麽你,你結巴啊?”

“皇上,您看此獠,大殿之上當著您的麵就敢辱罵臣母,該治他個大不敬之罪,以正其罪!”

眼見張洞庭擼袖子,廖先民後退一步,神色緊張又帶著一絲小興奮。

真要是被張洞庭打了,那麽不管他上奏的六大罪是否附實,張洞庭都跑不了了。

自然,戶部侍郎暫代一職也就沒他份了!

此時此刻張洞庭也看清了,不是他多低調就能避免麻煩,而是他身上頭銜讓人無法放心。

一個定遠公世子的身份,即便是個白身,在巨大利益麵前也成了他人的絆腳石,哪怕他無心,別人卻不能放心。

既然如此,那就攪渾這攤水,不想他好過,那誰也別想好過!

“安山爵為何如此冤枉我?敦倫汝母不是問候你母親的嗎,為什麽到你嘴裏就成了我的罪過?”

“此話怎可能是問候家母?你是在羞辱與我!”

“羞辱?”

張洞庭皺眉,看向的位置卻是廖東生那邊。

“月前,洞庭曾與廖東生廖公子見過一麵,那日雖發生些許口角,可廖公子當時便用此言問候家母,還解釋是向我母親問安的意思。”

“洞庭的父親在洞庭還未出生時便戰死沙場,母親也在洞庭滿月後相思成疾、撒手人寰,唉!”

長長歎息一聲,張洞庭咬了下舌尖擠出幾滴淚。

廖東生聽得眼角青筋暴跳,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不記得?

廖先民也暗道不好,被張洞庭轉移了話題,牽著鼻子走了,就在他欲要發言時,張洞庭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更加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