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孟言
城中村。
巷子口。
“老孟，今天一個人忙活啊？你老伴呢？”
一名老顧客迎麵走來，笑著打了個招呼。
“嗨！我兒子找著了，老伴正照顧他呢！”
孟父十分開心，給了個大大的笑臉：“今天還是老樣子嗎？煎餅果子不要蔥？”
“等等！你兒子找回來了？那個走丟了二十年的兒子？”
老顧客驚訝了，指了指攤位上貼的尋人啟事，那上麵印了一個嬰兒的照片。
“對，就是他，找到了！昨兒個剛找到！”
孟父笑著點頭，嘴角咧起。
“不會被人騙了吧？現在詐騙很嚴重的，別是來騙你錢財的啊！”
老顧客不敢置信。
走丟了二十年的孩子都能找到？
那他丟了幾天的手機怎麽就找不著了呢！
“你說什麽呢？那是我親兒子！做過親子鑒定的！”
孟父瞬間板起臉，瞪著老顧客。
“別生氣，我開玩笑的，肯定是親兒子。”
老顧客見孟父生氣了，趕忙道歉。
不一會。
老顧客拿著煎餅果子走了。
關於孟父找著親兒子的事，也很快在附近巷子傳開了。
“爸！”
蘇言與母親緩緩走過來。
“小言，你怎麽來了。”
孟父連忙停下手裏的動作，從攤位裏走出來。
因為有些拘謹，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
“老孟，這就是你兒子嗎？這麽帥氣，完全不像你的種。”
正在等煎餅果子的顧客好奇道。
“我給大夥介紹一下，這我兒子，蘇言。”
孟父一臉自豪，臉上掛著笑容，“我年輕時不差的，跟我兒子長一個模子，也就那時候不流行照相，不然可得給你們瞅瞅我年輕時的帥臉。”
蘇言好笑地搖搖頭，糾正道：“爸，我叫孟言。”
現在的他。
叫孟言！
“對對對，我兒子叫孟言。”
孟父尷尬地連連點頭。
一旁的孟母聞言，眼眶微紅，鼻子發酸。
兒子認可了他們！
二十年的努力。
一切都是值得的！
“爸，你這煎餅果子都要焦了，我來幫你吧。”
孟言說著走到攤位前，熟練地攤開煎餅，添加醬料，“大叔，你吃辣嗎？”
“微辣就好。”顧客點點頭，隨即扭頭對孟父好笑道，“老孟，你兒子厲害了，煎餅果子做的比你還熟練。”
孟父見狀也是驚訝。
據他所知，孟言寄養的蘇家是富貴之家。
按理應該接觸不到煎餅果子這種小吃，更別說熟練做出煎餅果子。
孟言聞言卻是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他不僅擅長做煎餅果子，還會做全國各地的小吃。
原因也簡單。
姐姐們喜歡吃。
所以他去學了。
而且學得非常好。
連教他的師傅都誇他有天賦。
隻是。
姐姐們似乎從來沒說過好吃。
孟言暗自搖搖頭，都過去了，她們不再是他的姐姐，她們喜歡與否，也已經不再重要。
————
一輛保時捷停在巷口，吸引了許多路人的目光。
不屬於城中村的轎車。
就像一朵美麗的玫瑰出現在農田。
格外惹眼。
孟言手上動作一頓，皺起眉頭。
熟悉的車牌。
“三姐……”
他深吸一口氣，低下頭。
“你好，你的煎餅果子做好了。”
孟言將煎餅果子遞給排隊的顧客。
“蘇言……你在賣煎餅果子？”
一道十分好聽的聲音響起，軟軟糯糯的，有著南方女孩的獨特溫柔。
“你認錯人了，我叫孟言。”
孟言頭也不抬，冷冷道。
“蘇言，你準備就這麽墮落下去？”
女孩攥了攥粉拳，恨鐵不成鋼道。
“墮落？在你們這些大小姐眼中，開小吃攤就是墮落麽？”
孟言抬起頭，冷笑著反問。
“你開個小吃攤能賺幾個錢？我聘請你，當我的私人廚師，我每個月給你一百萬。”
女孩憤怒地鼓起嘴，冷哼道。
“一百萬？！”
周圍的人都驚了。
一個個張大了嘴，能吞得下雞蛋。
孟父與孟母對視一眼，皆有些顫抖。
他們欲言又止。
生怕失去這個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兒子！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收起你那副悲天憫人的嘴臉，我有手有腳，能養活自己。”
孟言冷漠地看著她，“還有，蘇靜雅，請你記住，我叫孟言，不叫蘇言。”
說這句話的時候，孟言語氣平靜，並沒有任何波動。
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在顫抖。
相處了二十年的姐姐，今天要做出訣別了。
孟言不後悔。
是姐姐們不要他。
他隻想證明，自己是有人要的！
“好好好！孟言，今日之後，三姐…呸！我蘇靜雅，再也不會過問你任何事！你就算是死了，死在外麵，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蘇靜雅激動得手在顫動，眼眶已經微紅。
她連續幾次深呼吸，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轉身走到車旁，突然頓住腳步。
“還有一件事！孟言，你既然已經不姓蘇了，你的名字不配留在蘇家的戶口本上！”
蘇靜雅從公文包取出戶口本，甩在攤位上。
“爸媽，麻煩你們回家一趟，把咱們家的戶口本取來，我遲點跟她去派出所過戶。”
孟言看向父母，微笑道。
孟父孟母對視一眼，皆紅了眼眶。
兒子舍棄了每月一百萬的工作，寧願跟著他們受苦，也不跟這個女子走。
他們還能有什麽怨言？
“老孟這兒子夠意思，這都沒拋棄他們跑路。”
“這是真富婆啊，可惜了啊。”
“你可惜個錘子，人家富婆也看不上你。”
“這小子也是真傻，要是換成我，肯定去傍富婆了。”
“……”
街坊們小聲嘀咕，交頭接耳。
回家的路上，孟父開心地笑了，眼角的皺紋堆到了一起。
隻是，他笑著笑著便哭了。
……
三個小時後。
孟言的名字寫進了孟家戶口本，身份證也換了新的。
他單獨回到家。
這是一間位於城中村的二房一廳出租屋。
孟父正在家裏煩躁地走來走去。
一看兒子回來，連忙緊張地問：“小言你回來了，那位小姐沒有為難你吧？”
“孩他爸，你說些什麽呢，小言餓了吧，媽做了午飯，先吃飯。”
孟母從廚房探出頭，大聲道。
“對對對，先吃飯。”
孟父連連點頭，賠笑道。
三人坐在破舊的飯桌周圍。
孟母給兒子夾了幾塊肉：“小言，來，多吃點肉，媽不喜歡吃肉。”
“對，兒子吃肉，爸也不喜歡吃肉。”
孟父也夾了幾塊，將孟言的碗堆滿了才停下。
‘原來，真的會有人不喜歡吃肉。’
‘原來，也會有人給我夾菜啊。’
孟言低頭看著碗裏的肉，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