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於風中覺醒
渾渾噩噩、恍恍惚惚中，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久，時間無覺。
顧野飽經摧殘，早已破碎了的意識終於開始慢慢聚攏，並漸漸有了形狀。
但在此期間頻頻閃現出的那一幕幕駭人的實驗畫麵，以及那刻入靈魂深處的陣陣劇痛，又將剛要聚攏的意識一次又一次的無情打碎。
幸有一縷風相助，穿花引蝶般，像是一名巧奪天工的靈魂縫補匠，每每救顧野於將死......
當意識重聚，當那團極薄極薄的霧氣漸漸顯化出一個清瘦的、**的身體......顧野也隨之蘇醒。
伴著靈魂深處未曾散去的劇痛，顧野茫然地睜開了雙眼。
白發蒼蒼，滿麵皺紋，身形卻傲然挺拔如冰山的葉紅就站在眼前，神色漠然，如死神一般冷漠，甚至更甚。
且不知其在此等候了多久，仿佛真的是一座冰山死神。
顧野恍惚中真以為自己是見到了死神，下意識裏向後退去，卻又被一層光罩所擋，退無可退。
葉紅眉梢微挑，盯著顧野仔細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個莫名的弧度，揮手撤去防護罩，而後轉過身朝一旁走去。
“你...你是誰？”
顧野強壓下心中的種種不安與喉嚨中的幹澀刺痛，出聲問道。
“葉紅。”
葉紅沒有回頭，而是從床鋪下的儲物格中取出一條毛毯，甩手扔了過來，並反問道：
“你又是誰？”
顧野隻是掃了一眼腳下的毛毯，並沒有去接，也沒有任何光著身子的羞恥感，這些他早在實驗室裏就習以為常了，此刻更是顧不上這些。
“我是顧野......”
“所以你認為你是一個人？”
葉紅打斷了顧野的回話，繼續追問道：“一個從流星中走來的人？”
顧野聞言神色一頓，微微低頭，心中應激似的快速思考著該如何回答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受到傷害。
同時暗自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想要確認這裏是不是新的實驗模型。
陌生的葉紅，似乎真的不認識自己。
陌生的環境，看著像是在某個三十幾平的普通房子。
但更陌生的是自己，顧野此刻總感覺自己的身體哪裏不太對勁，腦袋也隱隱作痛，總是有種頭腦發脹，甚至感覺要炸開了似的。
顧野陷入了沉默。
葉紅也不催促，同樣也沒有回避的意思，就這麽隨意拄著拐杖站著，十分平靜的看著渾身**著的顧野。
氣氛依舊沉悶，沉悶得有些壓抑。
在地下實驗室內的那段經曆，讓顧野的心智在極短的時間內被迫得到了極大的增長。
——或許可以說，是很難再有什麽事物能讓他覺得可怕了。
顧野神色泰然，彎腰撿起腳下的毛毯，將其當裙擺一樣係在了腰間，麵不改色的信口胡謅道：
“我來自一百年前，我為拯救世界而來，卻反被這個世界所傷害......”
葉紅雙眉微凝，沉默不語，應是在消化這其中所蘊含的信息，些許時間過後，她才似回過神來一般，略帶自嘲的說道：
“這個世界並不需要什麽救世主......曆來如此！”
顧野對此不做過多的解釋，隻是強調道：“但我卻是為此而來。”
聞聽此言，葉紅忽的眉頭微皺，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而後快速壓下，複又打量了顧野一眼，問道：
“當今天下萬族林立，全球恐慌，你自保尚且不能，又拿什麽拯救？”
顧野沒有回答，因為他有些編不下去了......
可他看向葉紅的眼神，包括他此時的麵部表情，乃至站姿，看起來都極為平靜，似乎隻是不想回答。
顧野沒有說話，葉紅卻沉默了片刻後主動說了起來。
她向後退了一步坐在床榻上，雙手拄著拐杖，露出一個感慨莫名的笑容，緩聲說道：
“向你打聽一個人，他叫陳珂，想來你應該是認識的。”
顧野眼中頓時精光乍現，一直極力保持鎮定的他第一次流露出無法抑製的憤怒。
陳珂，這個名字他再熟悉不過了。
那每一項針對自己的實驗都是由他拍板負責的，且最是“關心”自己。
在其他科學家們的眼中他是德高望重的陳老，但在自己看來，絕對是一個道貌岸然到極致的卑劣小人。
他該死！
“嗬——”葉紅笑了笑，笑聲裏藏著些莫名的意味，說道：“看來他也‘關心’過你...滋味如何？”
顧野定定的看著葉紅，以極快的速度平複了心緒，說道：
“回味無窮，終生難忘！”
“......那就好。”葉紅點了點頭，而後指了指顧野身後的那個金屬瑜伽墊，說道：
“你且待在裏麵，這幾日我會幫你辦理好新的身份，到時候你再決定去留。”
顧野拒絕了這份不知真假的好意，說道：“我現在就要離開。”
葉紅問道：“你想去哪兒？”
“自然是去找陳珂......找他聊聊。”
“你殺不了他。”
“那是我的事。”
“......”葉紅低頭稍稍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抬頭緊盯著顧野的雙眼，神情鄭重地問道：
“其實，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或者說，你究竟覺醒了怎樣的異能？”
顧野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即便是“關心”了自己許久的陳珂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但無論是陳珂他們，亦或者是葉紅，乃至顧野自己，如今都一致認定自己絕非凡俗。
從流星中走來。
在一次次實驗中頑強的存活下來，並在最危險的一次實驗中忽然化作無數肉眼無法看清的粒子，化作一團極薄極薄的霧，而後像風一樣逃出防護森嚴的地下實驗室。
又在青陽湖畔被葉紅察覺異樣，並重新凝聚人身......
能有如此經曆的人，又怎會是凡俗？
但顧野是真的不知道，進而也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此時隻想離開，隻想自己一個人待著，唯有如此，自己或許才能有些許的安全感。
可葉紅並不這麽想，且她手中拄著的拐杖已然離開了地麵，隔空點向顧野。
一縷寒風在拐杖末端凝聚，帶著點點冰晶，輕輕飄**，像一方迎麵飄來的素白錦帕。
眼見此幕，顧野下意識裏就朝後躲去。
可他的身體又忽然不受控的生生止住，同時有一個極其憤怒的聲音在顧野的心頭炸響。
“怕個吊，幹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