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艾米莉亞的心思和平安夜

她是英格蘭諾福克郡一個教區牧師家庭裏的第八個孩子,母親在她8歲的時候去世了。父親埃德蒙·納爾遜牧師一力承擔了家中大小事情,沉重的生活壓力讓他無暇對自己的子女做到麵麵俱到,所以從小她就被父親按照天主十誡來管教。

在她的印象裏,父親除了在教堂做布道外,還要不停地接下鎮上村民的洗禮、禱告。為了掙錢,甚至連為村民牛犢接生的活計他也一起接了下來。

這麽做隻是為了讓自己的11個孩子能多吃上一口麵包,多喝上一口牛奶。

還記得12歲,隻比她大一歲的哥哥在那年中途輟學,作為一名海軍軍校的肄業生加入了英國皇家海軍,也是為了讓自己早些拿到軍士補貼,為父親減輕些許壓力。

她還記得三年前的九月份,在家裏滿不在乎地講他在去年在孟買得了瘧疾如何漂洋過海一路返回家鄉。

雖然語氣很輕鬆,但是整個人瘦得隻剩下皮毛骨頭的模樣,慘白的臉色,無不證明這是一場九死一生的過程。

隻是她沒能在家鄉陪自己哥哥太久,就以優異的神學成績通過諾福克郡教區的推薦來到了劍橋大學。

在今年的十月份,哥哥的信裏講到他在6月份已經擢升為海軍上校,讓她不要為自己未來的嫁妝操心。更驚喜的是自己的父親也在九月份成為了諾福克郡教區的主教。

而她也在入學後的繪畫課上,畫出了得到導師認可的作品。後來,經過導師的悉心教導,現在的她也成為了一位在劍橋小有名氣的畫手。

這兩年,靠著給人畫肖像,不僅僅她的生活費不用哥哥和爸爸的資助,還攢下了一筆數額不小的存款哩。

更何況,現在的她還有酒館10%股權呢。

艾米莉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聲笑了起來。

第一年結束的時候,艾米莉亞從同學那知道這屆學生裏麵有一個在學年評價中得到了所有導師最高的評價,這引起了她的好奇。好奇心讓她不知不覺把視線投到了他的身上,她發現這個人仿佛修道士一樣,除了上課外,其他所有的集體活動他從未露過麵。

那群貴族淑女們背後還打賭看誰能第一個邀請他成功,之前自己也借著舉辦沙龍之際找了幾次借口邀請他,但是也從未成功過。

但是進入這學期剛開始自己玩笑一樣的邀請,出乎她的意料,他竟然答應了。

本來以為他在人多的場合會有些拘謹,可是他的表現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在講著故事的時候表情生動而豐富,隨著故事情節的展開,他的手勢和麵部表情也跟著變化。有時他揮動雙手,勾勒出故事中的場景和人物,有時又輕輕揮動手指,仿佛在彈奏著故事的旋律。當時房間裏的光線柔和溫暖,投射在他的麵龐上,陰影下勾勒出高挺的鼻梁,這一幕直到現在還曆曆在目。

真的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他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而且‘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說我想你,而是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這種句子竟然能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真想不明白他的腦子是什麽做的,能想出來這麽優美的句子。

再往後麵,無論是他的卡牌遊戲還是開酒館,還有前段時間和薩塞克斯爵士的針鋒相對,感覺好像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但是,自己好像更喜歡看到現在的他呐。

隻不過隨著三國殺、狼人殺風靡劍橋;《梁祝》《致夏洛特》的瘋傳;亦或是酒館中那一杯杯可口的紅粉佳人,他的名字被貴族淑女們提起的頻次越來越高,而每次她們在她麵前談起他,她總是有些異樣的煩惱。

艾米莉亞麵色柔和地看著麵前這幅畫,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隨後輕輕咬起了下嘴唇,臉上帶著憂愁的表情。少頃,她揮舞了一下手臂,表情漸漸放鬆,然後她的嘴角上揚起美麗的弧度,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釋然和愉悅。

與此同時,克裏斯和達達尼昂從馬房裏鑽出來,兩人一人拿了一把剪刀,滿身是灰,蓬頭垢麵。

“達達尼昂,走,去洗澡。”克裏斯說道。

達達尼昂一臉不願意地說道:“饒了我吧,我不想洗澡,我承認你發明的那個洗澡的玩意兒挺方便,但是你看路易十五陛下一生才洗過三次澡。”

“所以這就是你們法蘭西人瘋狂使用香水的原因麽?因為身上太臭了所以不得不用香水??你不覺得你現在比之前頭發裏爬滿虱子的樣子好太多了麽!快,去洗澡。”

是的,克裏斯見到達達尼昂的第二天就帶著這位未來的侯爵大人去洗了個澡,他實在無法忍受宿舍裏有一個一年最多洗1到2次澡,頭發裏還偶爾能蹦出一兩個跳蚤的室友。

現在的洗澡並不像後世那麽頻繁,一方麵是教會把洗澡視為類似於暴飲暴食、酗酒好色一樣的“墮落”之舉;另一方麵中世紀那場黑死病,在全歐洲範圍內蔓延,奪去了三分之一歐洲人的性命,而當時的醫生認為水會削弱器官的功能,洗熱水澡時毛孔完全張開,有毒空氣就會進入身體。所以他們得出的結論就是洗澡越多,越容易染病,隻有不洗澡才能健健康康的,如果身上有一層厚厚的汙垢,更是能夠抵抗疾病侵襲!

雖然現在英格蘭的新教不像中世紀那麽嚴苛,工廠的建立讓大多數工人也開始慢慢習慣在下工後找塊布擦拭一下身子,畢竟一身的煤灰和粉塵可不會讓人心情愉悅。

但是熱水澡依舊是大多數有錢人和貴族才配享有的奢侈玩意兒。

克裏斯當然無法忍受這種情況,於是在重生後的第二天他就跳到劍河裏洗了個澡。

等到酒館開業以後,他花大價錢購買了法蘭西馬賽皂,還讓人按照他的設計做出了淋浴裝置,

說是淋浴裝置,實際上就是一個可攜帶的圓錐體,分為上下兩部分。上麵是儲水的水槽,下麵站人。水槽中間有兩三個用鐵片蓋著的小孔,每當他要洗澡的時候就把水槽裏灌滿水,再拉著鏈接貼片的一條鏈條,這樣一來,把水槽裏的水就像後世的淋浴一樣,可以讓他痛痛快快地衝個痛快——當然也痛快不了太久,畢竟水槽空了還需要再去水缸裏打水。

而且克裏斯還用1%盎司的岩鹽摻和2%盎司的薄荷做成了牙粉,每天早晚用細麻布沾點這種牙粉用手指在自己的牙齒上擦擦,不光有清潔作用,更重要的還可以保持口氣清新。

想想看,當你濃情蜜意地呼喚著戀人的名字,百般奉承討好,好不容易逗得她咧嘴一笑,低頭望去,就看到她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黑牙,又聞到從紅唇中噴出宛如糞坑的吐息…

艾米莉亞和蓋爾倒是在他的影響下愛上了洗澡和刷牙,按照蓋爾所說,他用牙粉刷完牙齒的第二天,安娜就瘋狂地問他是怎麽做到的,蓋爾把牙粉拿給她以後還得到了一個吻,當然牙粉是慷了克裏斯的慨。

而達達尼昂一開始固執地堅持法蘭西王國的良好傳統,不洗澡也不刷牙。後來見到好像確實可以讓身上的臭氣消失,他才接受了刷牙,但是洗澡依舊堅持不洗太頻繁,最多能保證1個月洗個1、2次。

克裏斯從達達尼昂身上,不由地想到路易十五那位著名情婦,被譽為18世紀法蘭西的社交名媛的蓬巴杜夫人。她還真是可憐,每天要跟這麽一塊臭氣熏天的腐肉上床……

當兩人收拾好,平日裏滿滿當當的酒館隻看得到阿瓦在吧台擦拭著一個個玻璃杯,這是因為克裏斯昨天讓阿瓦把“平安夜營業到八點鍾”的通知貼到了門口。

很快,晚上九點的鍾聲響起,蓋爾陪著挽他胳膊的安娜步入酒館,而艾米莉亞就在他們身後。

晚上九點半鍾,其他幾人圍在壁爐前,眼巴巴地看著克裏斯把一個特殊的長柄鐵架放到壁爐裏,鐵質烤架的主要部分是一個鐵柵格,鐵架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肉類,肉汁滴到木炭上,發出劈啪聲。肉塊逐漸在架子上變成金黃色,火焰在下麵輕輕舔舔著它們,每一塊兒都閃爍著誘人的色澤,煙霧彌漫在鐵架周圍,帶來了一股煙熏的香氣。

克裏斯用剪子輕輕夾住肉塊做了一個翻轉,動作熟練而從容。

今天晚上的壁爐裏是克裏斯專門準備的蘋果原木炭,肉塊則是上等的蘇格蘭羊腿醃製而成。等到他把烤架拿出來,再拿著配好的孜然粉、花椒粉往上麵一撒,烤肉的香味撲鼻而來,讓人垂涎欲滴。

坐在餐桌的幾人迫不及待地夾起烤肉,品嚐著酥脆的羊肉,滿足地咀嚼著。

“克裏斯,你這手藝太棒了,比我之前在利物浦吃的阿拉伯烤肉還要強,要知道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阿拉伯人烤出來的。”蓋爾說著話,卻不耽誤手下的叉子叉起一塊兒肉。

克裏斯把烤架上重新鋪上醃好的羊肉,放到壁爐裏打趣道:“你這麽喜歡的話,我教你啊,以後你就可以單獨給安娜做了。”

蓋爾嘿嘿一笑說道:“我看可以。安娜,等我學會了以後你什麽時候想吃我給你烤。”

安娜努力把嘴裏的肉塊咽下去,眼睛一瞥,哼了一聲說道:“那我要想天天吃呢?”

“咯咯”“噗”“哈哈哈哈”克裏斯、艾米莉亞和達達尼昂笑出了聲。

蓋爾哭喪著臉,裝作可憐的樣子說道:“我覺得烤肉也沒那麽好吃了,要不然一周,不,兩周一次吧。”

安娜看到蓋爾這幅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不過,克裏斯,如果以後誰嫁給你可就有口福了。”說完,還偷偷瞄了一眼艾米莉亞。

艾米莉亞則抬頭看向克裏斯說道:“是啊是啊,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可以嫁給克裏斯。不過據我了解,恐怕現在劍橋的女人們的有一半都想嫁給他,而且這些人裏還有不少是貴族淑女們呢。”

克裏斯翻滾烤肉的手頓了一下,達達尼昂則意味深長地瞅了瞅他們兩個,趕緊舉起酒杯,挑起另外的話題打斷這古怪的氣氛。

好友歡聚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幾個人都有了幾分醉意。

蓋爾打了個飽嗝,拍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起身從旁邊桌子上拿起自己準備好的禮物發給大家,安娜、達達尼昂和艾米莉亞的禮物都在那裏。

克裏斯總共收到的有:來自法蘭西波爾多拉圖莊園的上等葡萄酒;來自來自非洲的象牙;來自印度的香料和來自土耳其的咖啡。

在這個時間的英格蘭,就是可以見到這麽多來自全世界不同的特產。這讓克裏斯想到未來形容日不落帝國的那句話:“北美和俄國的平原是我們的玉米地,加拿大和波羅的海是我們的林區,澳大利亞是我們的牧場,秘魯是我們的銀礦,南非和澳大利亞是我們的金礦,印度和中國是我們的茶葉種植園,東印度群島是我們的甘蔗、咖啡、香料種植園,美國南部是我們的棉花種植園。”

克裏斯給大家準備的是來自東方古國的茶葉——福建武夷茶。

當大家的禮物都已經互送結束,掛壁上的時鍾差兩刻鍾就要跨到十二點鍾,其他三人紛紛上樓休息。二樓有四個房間,是克裏斯特意給他的股東們留出來的,而且還用木板和酒館的房間做了分隔。當然,今晚的蓋爾和安娜肯定是睡同一間房。

現在,整個酒館隻剩下克裏斯和艾米莉亞兩人了。

“我……”艾米莉亞剛想張口,被克斯利打斷。

克裏斯:“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單獨的禮物,但是需要一點點時間,作為驚喜,你先去地下室等我一下好麽?”

“好,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就在那。”艾米莉亞指了指桌子上用布遮住的畫框:“我先去地下室等你喊我,但是你不準偷看哦。”

克裏斯點頭答應。

艾米莉亞在地窖裏,聽到了輪子軲轆軲轆和地板摩擦的聲音,聽到了重物咚的一聲落下的聲音,又聽到類似椅子劃過地板吱吱的聲音,然後歸於寂靜。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克裏斯在喊自己的聲音,於是推開地下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