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小鎮與山匪
小鎮雖不大但勝在繁華,因為地處南北兩座大城的必經之路上的緣故,許多十裏八鄉的百姓便都聚集在了鎮內。
再加上年關將近,此時的小鎮可謂是熱鬧非凡。各種商販的叫賣聲,人來人往的交談聲此起彼伏。
陳豐牽著馬兒同沈青璿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
二人本想找個歇腳地,問了幾家客棧卻都已經人滿,而街邊的茶樓酒肆也是亂哄哄地聚集了各式各樣的人。吵得讓人心煩。
陳豐聳了聳肩:“看來這座小鎮並不歡迎我們。”
沈青璿卻是將目光看向鎮外,而後說道:“這鎮子怕是要有麻煩了。”
說著她看向陳豐笑問道:“想管管嗎?”
陳豐搖頭笑道:“我看王一也已經入城了,既然有麻煩那便讓他去管吧,正好看看他會如何選擇。”
說著,兩人一馬便突然從人群之中消失無蹤。這是陸地仙人的手段,即使消失於人群,而周圍的人也不會覺得不妥,在他們看來,陳豐沈青璿和白馬便像是從未出現過的人,消失與否於他們而言都沒有任何影響。
沈青璿以神通隔絕了天地,而二人便隱藏在小鎮的上空,俯視著這座小鎮。
小鎮的南邊有少年禦劍而來,而後落入了小鎮外的一處無人的林子裏,收起身上的飛劍於劍鞘之中,那少年將劍背於身後。而少年當初挎滿全身的包裹,此時也換成了一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
雖說行千裏路,但少年身上卻不見半點風霜雕刻的痕跡。隻是當初略顯稚嫩單純的臉頰,此時卻也多了幾許成熟與穩重。
不過少年依舊是那個少年,隻是此時一身白衣負劍的少年看起來更像一位遊俠。
“已經築基了。”陳豐在小鎮上空,已然見到了負劍入城的王一。
“他的天姿並不算多高,最多也隻能達到化神境界。”沈青璿看向陳豐說道:“可你卻好像很看好他。”
陳豐笑道:“也許會有奇跡呢?”
“奇跡?”
陳豐點頭:“這孩子的問道之心遠比你我想象的要堅定。我告訴他在遙遠的北方有一個名叫景溪宗的宗門,那裏有屬於他的機緣。”
陳豐指了指王一道:“你看,他這不就朝北方而去了嗎?”
“所以你讓他北上是為了考驗他?”
陳豐點頭:“想要問巔大道,自然要有百折不撓的決心,我雖看到了他的決心,但決心這個東西誰也說不準,沒準遇到些挫折便動搖了呢。所以我還想看看他遇到挫折時還會不會依舊不改初心,心向大道。”
沈青璿似笑非笑地看著陳豐:“靈劫你百般嗬護,王一你重拳出擊,陳豐老弟,你這又該作何解釋!”
聽到沈青璿突然叫自己老弟,陳豐愣了一下,雖然自己比沈青璿年長幾歲,但這一聲老弟,聽起來卻無任何違和感,反而還覺得有幾分親切,且在無形之中將陳豐和沈青璿之間的關係又拉近了幾分。
“你才十九,該叫聲老哥才是。”
沈青璿卻不以為然,反而說道:“這不是重點,靈劫和王一才是重點。”
陳豐無奈,下意識取出了酒葫蘆,想要來上一口時才想起,自己的酒葫蘆內已經沒有酒了。
“青璿小妹這麽問,倒像是吃醋了的小媳婦,聽著感覺酸酸的。”
一聲老哥,一聲小妹。陳豐和沈青璿之間似乎又進入了一種新的關係之中。
而原來的沈青璿一身男子裝束,看起來英姿颯爽,長劍橫空,更像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人。給人的感覺是遙遠的難以企及的存在。
而如今的她依舊一身男子裝束,但她的眼中卻多了些小女人的狡黠,此時的她更像是謫落凡塵沾染了人間煙火氣的仙女,一顰一笑間更像是鄰家不聽話的妹妹。
“那又如何!”沈青銅白了陳豐一眼。
而陳豐卻是突然靠近了她,而後伸出手指在她臉上戳了戳。
“被奪舍了?”陳豐自語,陳豐模樣倒顯得有些淘氣了。
沈青璿將臉往後退了退,一把拍開陳豐的手。佯裝怒道:“不願說便算了。”
而後別過臉去不看陳豐。
陳豐失笑而後解釋道:“靈劫自然也有屬於她的考驗,隻不過現在的她還接不下那些考驗,而王一卻有了應付的能力。所以對靈劫和王一的不同態度卻也是由他們各自的能力而定的。”
“這樣啊!”沈青璿麵無表情,隨意附和道。
陳豐無奈,這丫頭變臉也太快了些吧。
其實陳豐不知道,能夠讓沈青璿收起仙子身份用最真實的態度去麵對的人,都是她最親近的人。或許在整個瓊洲,隻有陳豐有這樣的特權。
而陳豐之所以有這樣的特權其實與沈青璿心中的那個人有著很大的關係。
這層關係從何而來,或許也隻有沈青璿知道。
“王一已經到了小鎮。”沈青璿說道。
陳豐點頭:“到得正是時候,真不知道王一這小子是什麽人品,更不曉得該是說他好運還是說他倒黴了。”
負劍少年王一入得小鎮,尋了一家街邊的麵館,與那店家要了一碗白水煮麵,可是麵還未上桌便聽得鎮上有人急促奔跑而來,手中叮叮咚咚地敲著銅鑼,口中更是大喊著:“山匪來了!山匪來了!……”
那手敲銅鑼的男子快速地在鎮上奔走,將危險帶給鎮上百姓。
鎮上的百姓似乎也經曆過類似的山匪搶劫,竟是很快便做出了應對。
鎮上的騷亂並未持續多久,一般來說,在得知山匪到來之時百姓下意識都會想帶著值錢的東西,然後先逃跑一陣避避風頭。
然而這座小鎮的百姓卻是各家各戶都有刀兵防身,聽到山匪前來劫掠時許多鎮的年輕力壯的男子便已經提著刀兵朝著村口處奔去。
而鎮子裏的女眷老幼則是緊閉門窗,甚至於將客人也一同留在各家的店內。
在消息帶到,再到整個原本人聲鼎沸的小鎮街道變得空空****也不過用了一盞茶不到的功夫。
王一愣愣地看著關上的麵館大門,自己已然被關在了麵館之中。
然而,他很想說一句,你們問過我了嗎?便將我關在這,沒看見我手中的劍嗎?我也是很能打的好不好。
王一自然是看到了麵館正在為他煮麵的店家從麵館的櫃台處抽出一把刀便衝了出去,神識探向街道,王一發現街道上不少提刀的人都向著小鎮的一個地方匯聚。
這便不用問了,如此多帶刀的人湊一堆,必然是去跟山匪拚命去了。
王一解下背上的長劍,拍於桌上。發出重重的撞擊聲。
“這麽好玩的事,豈可無我!”少年拍桌而起。一副從大義凜然,容不迫欲與敵寇玩命的架勢。
麵館不大但客人並不少,聽到王一嚎一嗓子,眾人紛紛回頭,就連坐在對桌的一位客人也被王一嚇得呆愣了片刻。
倒是店裏的老板娘反應迅速,本是在門口透著縫隙朝外望。當聽到王一的聲音後她也被嚇了一跳,但很快便回過神來,連忙來到王一身邊,一把拉住他的右手。
“客人可不要衝動啊!咱們鎮子裏經常跟山匪打交道,鎮裏的男人們去也無非就是人多了壯壯聲勢,到時候給些錢財這事也就了了。客人若是去了不知與那山匪打交道的規矩,萬一動了刀兵,這事兒不見紅可都了不了了。”
女子將王一的手捏得緊緊的,生怕眼前這少年頭腦發熱直接提劍便去同那山匪打架去了。
王一聽了麵館老板娘的話也倒冷靜了些,但是自己的手被一位半老徐娘攥著,總覺得怪怪的,雖說那老板娘依舊風韻猶存,可自己還是一個少年啊!按歲數都能叫她娘了。
王一輕輕拽了拽老板娘拉著自己的手,沒拽開,王一便索性不拽了,任由麵館老板娘拉著他的手,而且還拍了拍麵館老板娘的手,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輕聲說道:“老板娘盡可放心,既然知道了鎮裏有自己的處理方法,那麽我自然也就不會多生事端。”
看了看王一那真誠中帶著理解的笑容,麵館老板娘終是安心了些。抓著王一的手也沒有之前握的緊了,不過她卻也沒有完全放鬆。
“那還請客人先坐下等待,客人不坐下我心裏不踏實。”
王一聽聞,笑了笑,便隨了老板娘的意,重新坐回了長凳之上。
“老板娘請放心,我在此等著便好。”王一善解人意的說道。
待到王一坐下,老板娘終於鬆開了她的手。
“鏘!”的一聲,王一快速抽出了桌上的劍,並且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王一便已經將手中的劍架到了老板娘的脖子上。
“老板娘不簡單啊,若不是您剛剛拉著我的手,我都還沒發現您竟然是一位入境了的武夫。現在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這小鎮藏龍臥虎,還是老板娘您本來便是山匪中的一員呢?”
“我想接下來老板娘便要向麵館之中在坐之人要錢了吧?理由嘛,也就是破財免災。”
王一笑嘻嘻的看著那位風韻猶存的老板娘,問道:“是不是這個理兒?”
那老板娘確實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原本緊張的神色也消失不見。而後看向王一對桌的一位男子:“二牛啊,你也是咱們鎮的常客了,而且也沒少遇到象今日這擔子事吧!”
那位被稱做二牛的年輕人摸了摸嘴角,而後便對王一說起了他的經曆。
“這些年南來北往的,做生意的誰不知道這條道上有山匪的,但既然知道有山匪,為何還有那麽多的商販走這條道呢?”二牛賣了個關子,擦了擦手,取出一定銀子,而後又將手中的銀子舉起,放到了老板娘的手中。
“這自然是因為鎮上有許多的像老板娘這樣的人,願意為我們這些走貨的商人,去跟鎮外的山匪牽線搭橋,我們出了銀子,老板娘收了去給了山匪,然後從山匪手中帶回一枚通路牌。有了通路牌,自可一路暢通無阻,要是命不好遇到山裏的大蟲,還可以點燃通路牌,到時候附近的山匪看到了自然會出來幫忙趕走攔路的大蟲。”
“我們這些出門在外奔波勞碌的走商,圖的不就是一個平安嗎?”
王一掃視了一眼麵館裏的眾人,發現竟無一人覺得二牛所說不妥,想來對於這種事情他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所以王一很是好奇,將架在老板娘肩頭上的劍放下,隨即開口問道:“這得交多少銀子?”
這時麵館老板娘開了口,對王一說道:“平時的話每人二十兩也就夠了,不過今天嘛,你也知道,馬上年關了,所以價格自然也就高些。”
說著,那老板娘便伸出了帶著些許粗糙的手掌,對著王一晃了晃道:“五十兩!”
“什麽!”這時,都不用王一說話了,別桌的一位走商便自然開了口:“老板娘,以前快到年關時可也就二十兩,為何今年變成了五十兩。”
“對呀!老板娘,可不帶這麽坐地起價的。”
然而,那老板娘卻也無奈道:“通路的價格可不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能說了算的,前些日子那山匪頭頭派了人來,報了今年通路的價格,說是年關加價,要五十兩才能給通路牌。那些山匪的刀可是不長眼的,要是惹得他們不高興了,那刀子落下來可是要見血的。”
“這也沒事先知會我們,還有這價格說漲就漲,這和強盜有什麽區別嘛!”有人開口,言語之中透露這不滿,但聽他的語氣卻又有些底氣不足的無奈。
王一聽了剛剛開口那人的話,差點兒沒笑出聲來。心中暗笑道:難不成山匪和強盜有什麽區別嗎?
麵館老板娘開口道:“我們這些在鎮子裏謀生活的可沒有跟強盜作對的能耐,最多也就隻能給他們傳個話,手手錢,然後換來通路牌交到大家的手中,若是有人覺得價格高了,不願交的也可以自個兒去和山匪交涉,不過若是惹惱了山匪,被見了血,掉了腦袋的,我們可就沒得法子了。”
“這這這……哎!”有人無奈歎息,但他也知道,此時的山匪已經將路離開鎮子的路給封了,若是不給錢,怕也出不了這個鎮子。人出不去倒也不礙事,但急著出手的年貨若是過了年可也就不值錢了,到時候虧的可就不止是五十兩了。
再者,萬一那些個山匪拿不到錢,一怒之下屠了鎮子,他們這些人可就連命也得交代了。
看著麵館裏那些個走商一個個垂頭喪氣,不情不願的數著錢。王一嗬嗬一笑,坐起身來:“交談這種事情我最喜歡了,不如就讓我去和山匪頭頭說說,讓大家少出些通路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