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花子門

張輅朝著小吏說道:“我要是勳貴子弟,你就對我低聲下氣,我要是平頭百姓,那你就能隨意處置我,是不是?你們府衙除了會欺軟怕硬,還會什麽?”

不等小吏說話,張輅已經回身朝著美婦說道:“今天這事我為你做主了!府衙能管的,我管,府衙不管的,我還管。”

張輅這話說的霸氣十足,這下更令小吏摸不準他的身份了。

小吏此刻隻能陪著笑臉問道:“不知大人究竟是何人啊?”

何人?真要仔細算的話自己算是最末流的勳貴,還是降將家屬,須知降將一般都謹小慎微,自己大伯就是這般。所以要把這個身份說出去,沒準還震懾不住眼前的小吏。

不過嘛,咱還有別的身份。

張輅自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朝著小吏說道:“錦衣衛!”

本來隨著孫平的死,張輅已經準備棄用錦衣衛這個身份了,不過這世間的惡人還需惡人磨,看來這個身份暫時是不能隨意丟棄了。

看著眼前錦衣衛小旗的腰牌,這下小吏有些摸不到頭腦了,一直以來,錦衣衛處理的都是大案要案,跟應天府衙也是時而合作時而競爭,這些年來還從沒聽說錦衣衛會幫人尋找丟失的孩子啊?

不過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小吏卻絲毫不敢大意,因為錦衣衛要想處理他的話,那簡直不要太簡單。

小吏還有心說幾句好話,可張輅隻是斜著眼睛看看他,道:“今天我先去幫忙找孩子,你們府衙的問題先壓著,回去以後你們都好好想想,這官還到底要不要做,要怎麽做。要是以後應天府衙有什麽讓我不滿意的地方,我不介意好好徹查一下。”

小吏機械式地點點頭。

張輅帶著婦人穿過人群離開了這裏。

隻餘下府衙的小吏和衙差後怕不已,雖然對方隻是個小旗,但小吏知道,錦衣衛絕對幹的出這種事,除了皇上,這群殺丕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

張輅一邊走一邊詢問美婦孩子是如何丟的。

原來美婦丟失的孩子叫胡濙,他們娘倆是武進人,本來是要去投奔親戚,正好打金陵路過。

胡濙喜好讀書,今早美婦要去買些吃食充做路上的幹糧,胡濙卻被一家書鋪所吸引,於是母子二人決定分頭行動,美婦去買吃的,胡濙留在書鋪看書。

可當美婦買完吃食回來,早已不見了胡濙的身影,美婦也是沿路打探,這才知道自家兒子是跟著當地的幾個小混混走了,不過最終去了哪裏卻沒能打探出來。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張輅也已來到錦衣衛,他讓美婦在這裏等他。

而張輅則直接去了蔣瓛的書房。

他沒有敲門,而是推門而入。

蔣瓛心知張輅心中有氣,也不以為忤,蔣瓛道:“本指揮使還以為你小子短期內不會回來了。”

對於這個話題,張輅選擇閉口不談,他直接開門見山,問道:“我剛在街上看見一個女人,她孩子丟了。”

蔣瓛問道:“外地人?”

張輅點點頭,道:“說是從武進路過這裏的。”

蔣瓛則開口問道:“丟了孩子那婦人姿色如何?”

張輅皺皺眉,說道:“年紀反正不小了。”

蔣瓛又問道:“那你還管?”

張輅斜眼看看他,隻用兩個字回擊:“齷齪!”

蔣瓛也不生氣,而是笑著問道:“金陵城中外地人消失也是常有之事,你要事事都操持,恐怕是管不過來。”

張輅卻道:“確實管不過來,但既然看到了,也總是要管的,要是視而不見,我心裏不安。”

蔣瓛也有心中所堅持的正義,隻是他與張輅不同,蔣瓛權掌錦衣衛,他堅持的正義是一個大的方向,即便他知道這天下間還有許多不法事,但隻要不觸及國家和皇帝的安危,他便不會管。更多的時候,蔣瓛就像是天上的神靈,俯瞰著天下間的芸芸眾生,看著這世間的喜怒哀愁、生離死別。

世上很多人都是這樣,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卻看好別人可以做到,這也正是蔣瓛看重張輅的原因。

蔣瓛還要再說些什麽,張輅卻絲毫不給他機會,直接開口問道:“我知道整個應天府沒什麽事能瞞的過你的眼睛,你就給句痛快話,這事你管還是不管?”

蔣瓛挑挑眉毛,道:“你小子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本指揮使當然要管管,不過本指揮使也不能白受累,等這事過去,你要好好在錦衣衛當差。”

就算蔣瓛不說,張輅也準備繼續維持錦衣衛的身份,張輅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得了張輅的允諾,蔣瓛說道:“你去城北的柳葉巷看看,整個柳葉巷隻有一處像樣的宅子。”

張輅朝著蔣瓛拱拱手,轉身便走。

蔣瓛卻將他叫住:“你小子等等,本督主去給你找幾個幫手。”

張輅微微回頭,道:“謝蔣大人好意,幫手就不必了,這金陵城中,我不信還有哪方勢力敢跟錦衣衛對著幹。”

張輅說完,便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書房內的蔣瓛卻是微微搖頭,自語道:“這孩子真是著急,哎,這金陵城恐怕是要變天嘍,隻要有了光,終究是能將暗處照亮。”

……

金陵城北柳葉巷,滿眼看去,這裏盡皆是殘破不堪的民房,生活在這裏的,全都是金陵城中最底層最貧苦的百姓。

而在破敗之中也確如蔣瓛說的那樣,這裏隻有一處像樣的宅子。宅子的大門之上還掛了牌匾,上麵寫著“花子門”三個字。

此刻在宅子前院,一個胖子正在啃著手中的雞腿。

胖子名叫趙瑀,乃是這花子門的副門主。前院中還有不少人,有乞丐,有混混,還有書生……金陵城中的三教九流總會聚集在此。

此刻一個混混起身說道:“趙門主,最近外麵風聲實在太緊,平涼侯府又被圈禁,咱們手中的肉票實在是賣不出去啊。”

混混剛說完,旁邊的一個乞丐也說道:“誰說不是,這些肉票運不出去,又要張嘴吃飯,實在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他們口中的肉票,就是活人,他們幹的就是拐賣販賣人口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