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吳鵬的過去

吳鵬抬眼看了看東方,那裏已經逐漸被黑夜籠罩,他似乎陷入了沉思,隔了好半天才說道:“因為施主跟平涼侯有過節。”

張輅看了看吳鵬,問道:“你怎麽知道我跟平涼侯有過節?你這話說的,莫非你跟平涼侯也有過節?”

吳鵬答道:“自貧僧到了金陵城,便對厲鬼殺人案有所耳聞,不少人都說施主跟平涼侯有過節,而且貧僧上次也親眼看到了。”

張輅不解,“你看到了?什麽時候?”

吳鵬答道:“皇城門口,施主一掌逼退平涼侯,還放言一定會取了平涼侯的性命。”

張輅這才想起,當日逼退平涼侯,的確感知到有人在跟蹤自己,隻是沒想到跟蹤自己的人居然是吳鵬。

張輅點了點頭,“沒想到居然是你,那你跟我說說,你跟平涼侯到底有什麽仇怨。”

吳鵬仰望天空,開口說道:“貧僧本不叫吳鵬,貧僧姓崔,應該叫崔鵬才是……”

吳鵬開始講述起了曾經的點點滴滴。

吳鵬確實姓崔,乃是博陵崔氏子弟。

當年的博陵崔氏乃是七宗五姓之一,妥妥的大世家,大門閥,可自唐高宗打壓門閥開始,曆代皇帝均對門閥有不同程度的打壓。

時至今日,博陵崔氏早已不複當年的榮光。

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盡管已經無法與當年相比,可憑借著家學淵源和累計的財富,博陵崔氏還是誕生了不少人才。

吳鵬的父親崔岩就是其中之一。

當年崔岩允文允武,在平涼侯賬下效力,能寫會讀加之武藝不凡的他很快便脫穎而出,受到了朱元璋和平涼侯的賞識,軍職也一直坐到了平涼侯的副將。

崔岩做事認真,事必躬親,在一次出征途中,他親點糧草,發現數目不對,兵士所用的武器質量和數目也都與賬冊有不小的出入。

崔岩暗中調查,很快便發現是平涼侯倒賣了糧草和軍備。

耿直的崔岩直接便找到了平涼侯對質,麵對鐵證,平涼侯也是無話可說,隻能好言安撫同時還許下不少利益。

崔岩沒有選擇同流合汙,他憤而離開了平涼侯的營帳,他在家書中痛斥著平涼侯的所作所為。

數年的戰場情誼還是讓崔岩沒有選擇告發平涼侯,可誰知平涼侯卻不思悔改變本加厲。

崔岩無奈,隻能準備上疏彈劾平涼侯。

隻可惜彈劾的奏章還未送出,平涼侯便率先發難,無數的軍士闖進了崔岩的營帳,崔岩愛兵,不願與這些軍士刀劍相向,隻能盡力躲避格擋。

可饒是他武藝再好,又怎麽能敵得過數之不盡的軍士?

不過才幾個來回,他便被刀兵所傷,鮮血染紅了他的戰袍。

崔岩憤怒、不甘、他大聲地控訴咒罵著平涼侯,但這些軍士卻充耳不聞,手中的兵器一下下地朝著崔岩召喚。

崔岩倒下了,帶著絕望死在了萬軍之中,而他手中的證據也被平涼侯篡改。

一封彈劾奏章最終送到了朱元璋的案前,隻不過內容變成了崔岩倒賣糧草和軍備,被發現之後憤而自殺。

那時候大明的時局還不算太穩,朱元璋沒有大肆屠殺,而是念著崔岩過往的功績,免了其妻兒的罪責。

雖是如此,吳鵬還是從崔府少爺變成了罪臣之子,每每出去,總會遇到數之不盡的白眼和指指點點,很多風言風語也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待平涼侯出征歸來,更是命令心腹斬草除根,準備殺了崔岩的妻兒以絕後患。

那日夜裏,崔家的府邸中喊殺聲不斷,悲憤地咒罵和哭嚎之聲聽著令人心悸,崔岩家中連同下人公二十餘口死於刀兵之下。

隻有年幼的吳鵬躲在了井中逃過一劫。

自那之後,吳鵬不敢跟別人說自己姓崔,隻能隨了母親的姓氏。

後來幾經輾轉之下,吳鵬到了少林出家為僧,他根骨極好,武功進境很快,不過他也不貪多,隻是把鐵布衫功夫和少林的幾套棍法練得純屬。

青燈古佛沒能磨滅他的複仇之心,打坐參禪也沒能消除他的恨意。母親臨死前的慘叫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

待他功夫練至大成,終是選擇還俗下了少室山。

……

吳鵬將自己的故事講完,呼出一口濁氣,又道:“後麵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張輅也是心中悲憤,開口罵道:“平涼侯這狗東西真他麽的該死!那麽你來金陵城,是準備找平涼侯那老兒報仇的?”

吳鵬點了點頭,“不錯。”

張輅不解,又問道:“憑你的功夫殺平涼侯不是難事,就比如上次在皇宮門口,隻要你出手,平涼侯絕對活不了。你為什麽不出手?”

吳鵬則開口說道:“見了平涼侯,貧僧已是憤怒至極,真的是差一點就忍不住出手了,貧僧不停的在告誡自己,現在還不是時候,殺平涼侯確實不難,但他死了也依舊是平涼侯,是不少人心中平定邊患的英雄,而貧僧的父親呢?這些年來一直身背罵名。死真的是太便宜平涼侯了,貧僧不止要讓他死,還要讓他身敗名裂,貧僧還要為父親翻案,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才是值得被人敬仰的英雄。”

吳鵬說著,看了看張輅,又繼續說道:“貧僧這次幫你殺人,此間事了,你幫貧僧找尋平涼侯的不法證據,你是錦衣衛,一定可以做到。”

張輅卻是自嘲地搖了搖頭,道:“我是很想幫你,但很可能這次我就死了。”

吳鵬則說道:“無妨,以貧僧自己的力量,無論如何也是搜尋不到平涼侯的證據的,貧僧也是在賭,而且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賭,就賭你這次不會死。”

張輅看看了吳鵬,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如果這次不死,我一定幫你報仇,要讓平涼侯身敗名裂,也要為你父親平反。”

兩人說著話朝著東臨坊行去,張輅的心似乎也沒那麽緊張了。

到了東臨坊,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隻不過今天的東臨坊中掛了不少燈籠,看上去也是頗為明亮。